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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二皇子,奔狼之血

澤錦城,夜宅。

晚宴臨近尾聲,夜星樓的光亮將夜宅通徹照亮。

夜宅主院裡一片熱鬧,酒桌上盡是歪七倒八的酒壺,裝佳餚的平碟大都只剩了些殘羹,平日裡難覓的異域佳釀此刻汩汩流淌也沒人在乎,賓客們多多少少都帶上了些許醉意。不經酒力的年輕貴族們已經趴在一片狼藉的酒桌上,發出甘暢快意的鼾聲。

平日裡,各地老死不相往來的掌權者們因為這次花宴短暫地聚集到一起。

在酒勁的加持下,人們暫時拋開身份,男人們聚在一起話題總是離不開年輕漂亮的姑娘,女孩們不僅熱衷英俊帥氣的貴族男孩,也對容貌超群的女性保持著高昂的興趣。

微醺的諸公國皇子們圍成一個圈子討論著起他們前桌的青衣女孩,那位傾國傾城的“淺葉公主”白妙。男孩們時不時投去炙熱的目光,嘴角掛上傻笑,卻沒有人博得美人的一次回眸。

女孩的圈子們則時而傳出“星眸公主”這個名號,這個詞在當朝是個禁忌,她們都對這位身世悽慘的王國公主略有耳聞,比起這位神秘公主的身世她們更在意傳聞中那張極致清純的臉蛋。

更有俊朗的公子藉著酒精帶來的膽量加入女孩們的圈子裡,他們表現出來的幽默時常逗得女孩們咯咯直笑。

年輕人們暢談著喜好和理想,老一輩的貴族們則為他們的婚姻大事傷神,老人們討論著某位公主和皇子絕是般配,其他貴族們紛紛附和或者一陣唏噓。

酒精給晚宴褪去了一絲莊重,而多了幾分肆意。

這是正式花宴的提前宴,主要是給赴宴的賓客接風洗塵,盡主人的迎賓之禮。本來按照禮數,今晚不宜醉酒,因此往年提前宴上夜家準備的都是從西域小國引進的拉翡葡萄釀,這酒綿甜醇香,親抿一口,葡萄香氣伴著瓊汁玉漿入喉,酒勁卻極其輕微。

而今日這葡萄釀不知是封存失誤還是釀造的時候工藝有失精確,雖然味道不錯,但是酒勁究竟是要重了幾分。

“諸位靜一靜。”一道聲音突然打斷了貴族們的暢談,低沉而悠遠。人們紛紛把視線投向夜星樓的主門前,夜星樓的光輝將那道人影照的鋥亮。

無數複雜的目光都聚焦在光暈中的一點,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龐,面部線條精緻而硬朗,彷彿是雕塑宗師刀下的肖像,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在大部分賓客眼裡那道身影還只能稱作“男孩”,他高挑的身材直立在光流中卻宛如利劍挺立,臉龐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賓客們不論是伏桌而睡還是暢談正酣,此刻都紛紛起身正向樓閣上的男孩,以示尊敬。他們在這個略顯稚嫩的男孩面前收斂了平日的傲氣,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孩。

男孩身上漆黑的服飾鑲嵌著獨特的金線,有人注意到了男孩胸前的銀色的徽章,不由低聲驚呼,那是象徵夜氏皇族直系的“半月蒼狼”家徽。也有人驚歎男孩那張刀劍刻出來的臉和另一個人有著驚人的相似,第一眼看去甚至會出現時光迴轉的錯覺。

那枚銀徽加上那張神似夜家“狼王”的臉,高貴的賓客們很容易就能猜出這個男孩的身份。

比起夜欽這個名字,人們更熟悉夜氏的“奔狼”。

這位年輕的夜家二皇子在戰場和朝堂上展現出的非凡的智慧和勇氣一點點堆積出“奔狼”的名聲,他完全地繼承了父親的精明和勇武,而且比起父親的冰冷他卻更顯得平易近人,剛柔兩種氣質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結合,人們甚至一度認為夜欽會理所當然地繼承老狼夜漣浚的皇位——如果沒有他的那個異瞳弟弟。

“諸位不遠千里應邀赴宴,夜欽代父親在此謝過各位。”夜欽揚了揚手示意安靜,很快夜空中就只回蕩著他一個人的聲音。“一路上舟車勞頓,諸君也辛苦了,夜家為諸位準備了舒適的居所,今夜早點歇息,夜欽在這裡敬諸位最後一杯。”

夜欽從侍者手中端過盛酒的酒尊一飲而盡,賓客們也效仿夜欽舉杯飲盡,隨後他們毫不吝嗇地把掌聲和歡呼送給這位年輕的皇子,夜欽身上展現出來完全不同於父親的溫和和謙遜贏得了這些勳貴們的好感。

片刻之後在器皿和瓷桌碰撞的連續聲響中,賓客們零零散散地走向下榻的住處。很快如蚊蠅嗡嗡的討論聲淹沒了瓷器碰撞的聲響,內容多半是關於這位“奔狼”皇子。

“或許你不該端起畢宴酒。”身後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夜欽心裡升起一絲喜意,父親給出了他的評價,不論褒貶,這意味著自己在父親眼中已經有著皇子身份之外的能力了。

“哪有獅子向鬣狗俯首的道理。”

初秋高懸的圓月有些冷清,很快滿院的人影都離席四散,家僕們清理著貴族老爺們留下的一片狼藉,老僕人小聲抱怨著,驟增的勞務讓他們感嘆這些王貴子弟一代不如一代,老一輩勳貴們提刀縱馬伴隨君王打出天下,而他們的後人們連預備宴的酒力都經受不起了。

吹動樹梢的風貼著夜欽後背刮過,他打了個寒戰,方才一杯溫酒下肚就有一股怪異的酒勁直衝頭腦,卻也不是烈酒的感覺,因為它像糖水淌過喉間,沒有那種烈酒帶遍全身的熱量。

“欽兒,你會怪我嗎?”夜漣浚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那雙“雲獅瞳”中依然看不清任何神色。

夜欽遲疑了一瞬,說:“父親,欽兒不解。”

“世人都說夜家的幾頭雛狼裡,你是最像我的,你向世人展示了你的勇武,他們給了你奔狼的名號,但顯然你還沒完全做好接受承襲狼家封號的準備。”夜漣浚冷哼一聲,語氣淡漠如水。

“你母親在世的時候總是說我最大的缺點就是過於耿直,死腦筋,有趣的是,你繼承了我的一切,唯獨這份遲疑和內斂卻是完完整整地從你母親身上覆制過來的。你在任何人面前都小心翼翼地收斂著某些東西,你在貴族們面前主動舉杯結宴,用你的謙遜博得他們的好感;你在我面前逃避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父親……”

夜欽有些驚訝,這些年父親很少在他面前提起母后,彷彿那個陪著他一路從草原上奪路而出的女人早已消失在這位鐵腕掌權者黨的腦海裡。

他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父親打斷了。

“關於你的親弟弟,夜黎。”夜漣浚說,語氣突然軟了下來,“你會怪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