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嚕......”一個小土豆似的人影滾進大殿中央,撞翻了幾位朝臣手中的玉圭。
在幽暗莊嚴氣氛籠罩的大殿上,小土豆拍拍屁墩上的土,從地上立起來。
是一個小女娃,像潔白的嫩藕一般,從水中瀝出。她的手臂短短胖胖,指甲透著淡粉紅色,玉雪可愛。
“皇帝,臣...臣女有怨要素”小女娃一口氣把燙嘴的話吐出,惹得滿朝文武哈哈大笑。
皇帝忍著笑,低頭憐愛看著地上的小奶團,他的眼睛撞進一雙清澈的黑眸。皇帝對小奶團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和親近感。
“你是哪家的娃娃?有什麼冤情要對朕說?”皇帝發問。
小粉團口齒突然變得伶俐起來,清晰地說出自己的來歷,“臣女是武安侯之女星迴,此次面見聖上,是要狀告父親武安侯威逼、欺辱主母林氏。”說著拉過剛剛在身後入殿的母親林氏,剝落胳膊上的衣物,下面是一片令人觸目驚心的紅痕。
滿朝譁然。
官員林莆推搡著朝臣走到跟前,看著女兒被鞭笞的慘態,滿眼不敢置信。
林氏的婢女玉桂淚眼盈盈地陳詞:“夫人日日被武安侯毆打,幾次被鞭打得欲輕生,想到走失的小姐會沒了娘,才忍痛挨下來。武安侯卻不顧念夫妻情分,廣納妾侍不說,每次毆打夫人都要全府的僕役圍觀。可憐夫人受了這些侮辱......”
林莆老態龍鍾的身軀撲通跪坐在女兒身邊,聲音像被風颳過的冬日樹枝一般枯瀝蒼老,“請聖上為臣的女兒做主。懲處那個滅妻的不義徒。”
聖上准予審案。
林莆顫顫悠悠從地上立起來,三番五次謝恩。看向小粉團的眼光變得特別慈愛。他輕輕摩挲星迴的小腦袋,輕輕在孫女的粉臉蛋上捏了一下。
新科探花林津渡一開始看著姐姐的滿身的傷口垂淚,看父親親近小粉團,也走了過來,一手攬著姐姐,一手圍攏星迴。百官文武看著朝堂中央,一家四口相依相擁。
雖合久必分,卻萬幸分久必合。
朝堂百官注視溫馨的一刻,一雙眼銳利地掃到星迴的百寶袋。
袋上發出幽幽金色光芒,上面的星宿圖案讓某人特別留意。
小女娃做的事早在京城傳開,傳聞她被雲遊的方士所救,學了一身道術。為救母引下天火,把武安侯劈得外焦裡嫩。
“武安侯太可惡了,他一府真是藏汙納垢,盡人性低劣所能事......”
“可憐那夫人的遭遇,幸好有女兒為她伸冤。”
“看不出來小女娃有那麼大本事。長的這麼可愛,面頰粉粉嫩嫩,好想摸一摸。”
百姓議論紛紛,也有些人好奇厲害小女娃的師傅的來歷。
“那方士是什麼人?”皇帝溫柔地問星迴,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是什麼樣的人,能教授黃口小兒這些大能,以至於她一火符就幹掉了一位武侯。
星迴滿口胡謅,一會說是雲遊的仙人,一會又說是青丘的狐狸。眾人聽得雲裡霧裡,倒是覺得更加神秘。
皇上召欽天監判官,想算方士的來歷。
方素走到星迴身邊,拿出璇璣盤,對應天象。星迴偷瞄方素,只覺是一位冷冰冰的美青年,他腰間別著一枚百寶袋,散發出修道人才能觀看的淡淡金光,和星迴的非常類似。
二人目光相對,已猜出對方身份。
星迴想,師傅曾提起一位在皇帝身邊輔佐的小師叔,擅長觀星,想必是此人。
方素璇璣盤上的火紅色寶石一閃,對應的是北斗裡的天權。
兩人默契地對星迴的師傅閉口不談。
方素答:“回稟聖上,臣才能有限,不知小女娃的師傅是何大能,但算出武安侯之女星迴是天權星現世,望朝廷予以大用,才不浪費良才。”
皇帝膝下無女,一直想要個嬌軟可愛的女兒寵溺著。
他又對可愛的星迴一見如故,聽了方素的對答龍顏大悅,“武安侯女沈星迴救母於危難,有勇有義,又有天象映其命格之貴......那麼就封星迴為縣主吧,賜號寧樂,接進宮來同皇子們一同教習。”
他封星迴縣主也是為了安撫老臣林莆,因林氏的賜婚原是皇上定的,望其不要寒心,也有意拉攏新進探花林津渡。這些深意是星迴看不出來的。星迴只是隱隱覺得,自己的祖父與舅舅都很有能力,可以保護家人,星迴替母親開心。
星迴帶母親認親洗冤,接下來便要由朝廷處置武安侯。
武安侯被定罪,遊街示眾。他被枷鎖禁錮頭顱與雙臂,用卑微的跪姿面對審判者。他的面目被業火燒得焦黑,打蔫了一般,眼裡再無初見星迴時的囂張氣焰。
一路上,暴民咒罵武安侯的名字,爛蘿蔔、糟白菜心被擲落武安侯的臉上、身上。
區區孤兒寡母,他無路如何想不到竟能把自己逼上絕路。
尹清被捆住雙手,在武安侯身邊抽抽搭搭。
“嗚嗚......我的命苦呀,怎麼會嫁你這麼個無用的男人。”貴妾曾處處壓林氏主母一頭,微笑著看她被虐待,如今也灰頭土臉,成為恨嫁的怨婦。
“父親,你悔不悔?”星迴一身新換的宮裝,小巧的暗金挖錦靴立在武安侯跪伏的頭前。
武安侯氣急敗壞地咆哮,接著是壓抑到極點的寸斷哭腔。
不一會,羈押武安侯的牛車駛遠了,他即將被流放異域,再不得踏入京城半步。養尊處優的尹清與其他妾侍,也被插上草標,被人牙子發賣為奴。
聽聞星迴救母事蹟的人無不拍手稱快。
星迴想起,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在修道上已有小成的星迴,早就看出武安侯府裡有不好的髒東西。
她叫上駟服與玉桂帶自己回武安侯府。因為林氏的僕役早已見過沈星迴的能耐,他們乖順地聽從星迴的指令。
在貴妾尹清的內院,地裡的泥土新的不正常,一眼就可看出泥土被翻過。駟服下刨三尺,找到了一個木匣,裡面有一隻胸口刺著繡花針的紙娃娃。
娃娃惟妙惟肖,畫的正是林氏的樣子。施法的人極其陰邪,怕是想咒林氏不得好死。星迴皺著眉頭對紙娃娃下了符咒,一掌把這巫蠱之具打為飛灰。
尹清的好手段終究被護母的小女娃勘破。
紙娃娃邊另有同心蠱,應該是尹清勾引武安侯用的。星迴本想也一掌毀掉蠱蟲。
但轉念一想,惡男武安侯與奸女尹清真是天生一對,對自己和母親犯下這些惡行,不如就讓他們鎖死吧。
星迴心中偷笑,指揮駟服、玉桂又把同心蠱埋了回去......
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上,祖父林莆與母親林氏相談甚歡,探花舅舅林津渡遞給星迴糖李子吃。一家人一派天倫之樂。
馬車很快就要抵達林府。睡眼朦朧的星迴想,真好,新家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