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整，國浩大廈，57層的一間40人標準的會議室裡。

亮黃色的照燈將整個會議室照亮，長圓形的會議桌兩側涇渭分明地坐著談判雙方。

林肆然一行5人加上先前的派遣的業務組7人，12人同坐一側。對面坐著的14個人，是此次談判的物件——南洋商會。

“林先生，我知道今年的海運費用也在上漲。”陳義生上來先打感情牌，試圖壓低單價：“但我們南洋商會和林氏海運友好合作了11年。”

“今年也依舊選擇了林氏海運，所以希望能夠爭取一個更滿意的單價。”

更滿意，而不是雙方都滿意……

林肆然眼眸微眯，嘴角帶著淡淡笑容，看著面前年紀五十歲上下，梳著大背頭，面色溫和的陳義生，沒有著急開口，腦袋裡飄過陳義生的個人資料。

陳義生，現任南洋商會副會長，52歲，新加坡華人，祖籍廣東，父輩在下南洋的年代來到新加坡。

中學輟學，15歲跟著父輩在海上討生活，25歲藉著10年的積蓄，和4個朋友合資建立公司，做海上進出口貿易。

36歲，其公司成為新加坡進出口前三的貿易公司，同年加入南洋商會。

48歲成為南洋商會副會長。

想到這裡，林肆然也不得不感嘆大伯他們那一輩人，那種憑著心中膽色，一路開拓進取的能力。

“陳會長，我們本是同源，林氏海運也一向對南洋商會秉持友好、親近的態度。”

林肆然微微一笑，沒有第一時間回應陳義生的價格問題，同樣打起了感情牌，甚至層面更高。

你說公司合作時間長，我說我們本就是一家人。

“我們可以做主在船運費用上降低5%，但碼頭費用和其他關節的費用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林肆然情真意切的說道。

“畢竟我們也需要養船，養人，您早年也是做進出口貿易的，必然清楚這一點。”

聽著林肆然這一副圓滑，扯旗子的話，除了船運費用降低5%，其他還可以操作的費用，隻字不提，陳義生眼底也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倒是小瞧這些後生了。

但林肆然給的優惠依舊不能達到他們的心理預期。

“嗯，你說的對，我雖然這些年不管事，但也一直對這行保持著瞭解。”陳義生點點頭，直接開口說道：“我知道其中還有可降的空間。”

“不妨，我說個數，然後我們雙方再根據這個數字進行討論？”

既然林肆然也心裡有底，那自己作為前輩，也就不和他兜圈子了。

林肆然頷首輕點，同意了陳義生的提議，輕抬右手，示意陳義生說個數。

他剛剛的話裡留了個口子給陳義生提出來

談生意從來沒有第一句就定死的，當然是你來我往才有得談。

陳義生翻了翻自己面前的資料夾，隨後合上，看著林肆然，緩緩開口道：“500美金\/20GP，1100美金\/40GP，1500美金\/40HQ。”

聞言，林肆然垂了垂眼眸，眼裡閃過一絲思索，嘴角露出一抹輕微上揚的弧度，隨後抬眼看向陳義生。

GP也就是平櫃，指通用集裝箱尺寸，HQ則是指高櫃，指垂直高度更高的集裝箱尺寸，一般用於特殊貨物運輸。

所以20GP和40GP通用集裝箱的使用是海執行業最常見的。

目前新加坡運往大陸的標準單價在650美金\/20GP，1250美金\/40GP，1700美金\/40HQ。

錢當然是有的賺的，但陳義生的報價無疑是狠狠砍了一刀。

“您這可是獅子大開口了啊。”林肆然輕輕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也沒有什麼惱火的情緒，顯然這也是陳義生遞給他討價還價的餘地。

“我們在獅城討生活，獅子大開口也很正常。”陳義生呵呵一笑，坐等林肆然的報價。

“600美金\/20GP，1200美金\/40GP，1600美金\/HQ。”林肆然眼睛都不帶眨的，報出一組數字。

啪嗒！啪嗒！啪嗒……

隨著林肆然的報價，會議室裡瞬間響起了噼啪聲，南洋商會的人正在敲著計算器，計算利潤空間。

林肆然和陳義生都沒有著急，靜靜等著。

片刻後，一個女助理將計算得出的數字寫在紙面上，遞到陳義生的面前。

陳義生過目後，面色不改的看著林肆然，輕輕搖了搖頭，表示這個價格他們沒辦法接受。

雙方都是互相各取所需，但這個時候，誰先開口，誰就落入下風。

林肆然自然不可能開這個口，淡淡笑著，望著陳義生，表明了林氏海運也不會輕易讓步。

三分鐘的沉默顯得時間有些漫長，兩側的業務組雖然臉上都很平靜，但實際上心裡都有些耐不住了。

畢竟是他們負責談下的專案，誰也不想就這麼吹了。

陳義生掃了一眼對面的林肆然為首的一群人，打破了沉默的局面：“下午再聊？”

“好。”林肆然點點頭，見陳義生率先起身，也隨之起身。

待兩人並肩走出會議室，隨行的助理也跟著離開，會議室裡兩側的業務組人員瞬間聚在一起。

上頭的人在錙銖必較，陷入僵持局面，他們現在的任務就是達成中值共識，從而透過自己的老大來和上頭領導傳達資訊。

也算是另類的曲線救專案。

……

下午14點，林肆然一行人在南洋商會所準備的休息室休息過後，重新來到會議室裡。

“500美金\/20GP，1150美金\/40GP，1550美金\/40HQ。”落座後，沒有讓林肆然等太久，陳義生接過助理給出的資料，給出了新一輪的報價。

同樣敲擊計算器的聲音響起過後，林肆然接過張度遞過來的紙張，望著上面助理計算得出利潤空間，陷入思索。

堪堪達到他們心裡預期，這使得他有些猶豫。

“陳會長，麻煩稍等幾分鐘。”林肆然歉然一笑，在紙上寫下自己的想法，然後遞給張度。

不同尺寸的集裝箱，訂箱數量不同，賺取的利潤自然也不同。

張度看過後，直接遞給了身旁的助理，顯然對林肆然的想法沒有異議。

五分鐘後，助理傳回計算得出的利潤空間數值。

林肆然看過後，滿意的點點頭，重新看向陳義生，開口說道：“570美金\/20GP，1100美金\/40GP，1600美金\/40HQ。”

“500美金\/20GP，1200美金\/40GP，1550美金\/40HQ，兩種單價方案根據每批次的貨量生效。”

類似於國內的階梯電價。

但每次出航一次，都有一個底價費用不可避免。

兩種方案結合，根據需求出貨，長久平衡後，則是雙方共贏的場面。

陳義生微微皺眉，思索著林肆然所說方案的可行性，具體的利潤空間則交給一旁的助理們計算。

十分鐘後，陳義生看著紙面上大致的利潤，開口說道：“不介意的話，可以起草一份方案，我們具體再聊一聊。”

林肆然點點頭，陳義生的慎重在他預料之中。

於是，陳義生起身對林肆然發出一個邀請的手勢，林肆然見狀和張度交待了兩句，就起身跟著陳義生朝外走去，來到會議室旁邊的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