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虹橋機場。
“張哥。”
“肆然,先上車。”
“大伯情況怎麼樣?事故的原因查清楚了嗎?集團裡的情況怎麼樣?”
林肆然一上車,剛剛拉起安全帶,就朝張度問道。
“董事長已經進手術室三個小時了,具體情況需要等手術結束才能知道。青姨在醫院,悠悠和奶奶暫時都還不知道這個訊息。”
“事故原因是由於一輛中型貨車在高速上進入匝道時,突然改回車道,導致老方躲避來不及,才撞上去的。”
“那方叔情況怎麼樣?”
方一國作為林天二十多年的專職司機,林肆然也相當熟悉,所以下意識追問了一句。
“老方情況比董事長嚴重一些,當時為了保護董事長,修正的方向……”
張度說到這裡,下意識頓了頓,想來方一國的情況好不哪裡去。
“集團裡還好,畢竟醫院裡手術結果的訊息暫時還沒傳出來,那幾個董事暫時都沒有動作。”
“我知道了,先去醫院吧。”
林肆然聽到張度的回答,閉上了眼睛,只希望林天不要有什麼生命危險。
40分鐘後,復旦大學附屬中山醫院。
“伯母!”
林肆然很快就到了外科樓,到達三層後,就看到了眼睛紅彤彤,一臉憔悴的張青青,快步走了上去。
原本繃著身子的張青青見林肆然到來後,也卸下了強打的精神,無力地靠在手術室外的座椅上。
“然然,你來了。”
“伯母,我來了,大伯會沒事的。”
林肆然聽到張青青有些欣慰和哽咽的呼喚,頓時心裡有些發緊,連忙摟住自家伯母的肩膀,給她一些安全感。
“接下來這裡就交給我吧,您還要照顧奶奶和悠悠呢。”林肆然看著張青青,冷靜地想用奶奶和林悠悠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知道,只是你大伯,都已經進手術室快4個小時了,我看護士小姐不停的拿血漿……”
“伯母,我知道,我知道,大伯以前帶我去算命,算命的道士說大伯這一輩子事業亨通,長命百歲,不會有事的。”林肆然抓著自己伯母冰得發抖的手指,把陳年往事翻出來,給張青青一個平靜的訊號。
雖然一家子裡只有林天這個生意人平時信些玄學,但此時林肆然也顧不得評判好壞,只想給張青青一個浮萍抓住。
“張哥,你先帶我伯母回去,我在這裡等著就好。”
“如果集團裡有需要大伯處理的檔案,這兩天直接拿過來給我就行。”
“好的,那我先帶青姨回去。”
張度點點頭,看向欲言又止的張青青。
“然然,如果,你大伯出來了,記得告訴我。不要瞞著我知道嗎?”
“我知道,伯母,我不會瞞著你的,您一直嫌大伯呼嚕聲大,這下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我寧願這老頭子在我邊上打呼嚕。”
聽到林肆然開解的話,張青青右手掩了下眼睛,也沒再多說什麼,輕輕拍了拍林肆然的手臂,就一步一回頭的,跟著張度離開了。
大伯,你可不能騙小孩子啊!說好要幹到退休的!
張青青離開後,林肆然手肘撐著膝蓋,望向亮著紅燈的手術室,一雙手捂著自己的臉,腦袋裡閃過十年前的片段。
…….
“大伯,要讓伯母知道你帶我來山上,你今晚又要睡書房了。”16歲的林肆然一臉不情願,從小生長在科學環境下的他,根本不信這些玄學的東西。
“然然,陳道長是真人,大伯都帶你來兩次了,你還不信,上次剛說你有血光之災,你不就和老李的孫子幹了一架?”林天拍了拍語氣裡滿是埋怨的林肆然後腦勺,沒好氣地說道。
帶你小子出來放風還不樂意,天天就知道跟著自家老婆讀書。
“那是李空找人偷襲我!要不是說好單挑,我一個人打他五個!”林肆然不服氣的說道。
“你以為打架很光榮嗎?現在都21世紀,誰還動拳頭?”
聽著林天的說教,十六歲的林肆然嘟囔了一句,也沒反駁什麼,老老實實跟著林天往山上走。
那牛鼻子道士還說我命犯桃花呢?桃個毛線!
“林居士,小林朋友,又有三月未見了。”陳道長輕輕一揚拂塵,宣了個道號,對著二人見禮。
林肆然學著林天有模有樣的還禮。
“看來,小林朋友成長了很多。”陳道長撫著自己的小山羊鬍,略顯欣慰,轉頭又看向林天:“不知林居士此行目的又是為何?”
“此次我想請問道長命線,在下事業也算略有小成,更想珍惜未來陪伴家人的時光。”
“林居士此世財滿,命線旺盛,無需多言。”陳道長深深望了眼林天,沒有多說什麼,倒是頗有興趣的看著一旁的林肆然的臉,問道:“小林朋友,不知有沒有興趣,再算一算?”
“沒興趣。”
林肆然撇撇嘴,看著自己大伯一臉深有所悟,放鬆的樣子,也不知道他從一句話裡能悟到什麼。
突然腦袋靈光一閃,拉著陳道長的道袍走到一旁,掏出一疊紅彤彤的票子,在陳道長面前晃了晃,神秘的說道:“陳道長,一個問題一句真心話,十張,幹不幹?”
陳有道哭笑不得的看著面前有些鬼精的林肆然,覺得甚是有趣地點點頭。
“你剛剛是不是騙我大伯的?”
“嗯~看樣子,我若想從小林朋友手裡得到香火,應該回答是?”
“爽快!”
林肆然數了十張票子,塞到陳道長手裡。
“小林朋友倒是率性,一點也不擔心老道哐你?”
“不怕,我不在乎你說的真假,只想得到想要的回答。”
“是極,人世間何必要那麼多真話,求個念頭通達才是真理。”
“老牛…陳道長,我真的命裡犯桃花?”
“非也,小林朋友往後性子若能像方才回禮時沉穩,此世得遇一良人,足矣。”
“能不能說清楚點?”林肆然又數了十張票子,剛想塞到陳道長手裡,想到這三十來張票子自己也攢了一段日子,有點捨不得,又數了五張,收回來,解釋道:“說清楚點,我再把這五張給你。”
“哈哈哈,不可說,一切皆有定數。不妨我教你一段道家清心咒如何?有助你修身養性。”說完,陳有道也不等林肆然回答,自顧自的念道:“心若冰清,天塌不驚,萬變猶定,神怡氣靜…….”
“好吧,這五張也給你好了,不過你能不能再幫我勸勸大伯,我一點也不想學商業的東西,而且還是海運方面的知識。”
林肆然見陳道長強行教學,偏偏還挺順口,自己一下子就聽進去了,隨手把五張票子又往他手裡塞,接著說道。
“你知道現在是21世紀吧?我們這些年輕人,應該有更廣闊的視野,更美好的未來……”
“你小子在和道長鬍謅什麼呢?”
林天略帶威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肆然看著面前一臉微笑的陳有道,頓時面如土色。
“沒…沒說什麼,大伯,我和陳道長一見如故!興致使然,多說兩句,哈哈哈哈。”
“大伯,我真沒騙你,別揪我耳朵了!”
“大伯,雖然這道觀裡沒什麼人,但我也要一點面子的!”
“別叫喚了,16歲的人了,還跟小孩一樣跳脫,我嫌丟人!”
“你小子這幾年跟我好好學,等老子退休了,再讓你接班!耽誤不了你年輕的時候。”
“真的?大伯你別騙我!我可是知道退休年齡的!”
聽見林天的話,林肆然也不掙扎了,轉頭問道。
“你小子,我還用得著騙你?大把的人想接我的班呢!還有20年,夠你小子去趁著年輕出去走一遭了!”林天對16歲的林肆然說道。
“哪能呢,大伯這年輕力壯的,少說還能再幹30年!”
“別口花花,今天到家,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該知道?”
“知道知道,您還不放心我嗎?咱爺倆今天就是出門釣魚了。”
“嗯,魚呢?”
“釣了一下午沒釣著?”
“嗯?!”
“那,一會兒找個海鮮市場?”
“嗯?”
“魚釣上來,看它可憐,放生了?”
“嗯。”
林肆然跟在背手悠哉悠哉走出道觀的林天身後,路過大廳的功德箱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把剛剛剩下的十來張紅票子一股腦又塞了進去,滿意地拍了拍功德箱,才繼續跟上自己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