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邁進議事廳,秦伯雷便噗通一下跪在玉東國王的腳前,拽著他的褲腳號啕大哭。
“陛下,俺好想你啊!你瞅瞅,你咋瘦了。”鼻涕一把淚一把,把泛著油光的臉都抹花了,凌亂的鬢角略顯花白,耳垂處還沾有女人的脂粉,顯然還沒來得及梳洗,便被沙本紀拉來了。
“你有爵位在身,不必行此大禮。”
眾人沒有意料到,這位富可敵國的伯爵大人,居然是這樣一副憨態,全然不顧君臣之禮,一副市井裡的野蠻痞性,好在玉東並沒有責怪,反倒是開玩笑似的問道:“你仔細看看,我瘦了嗎?”
“憔悴,憔悴,陛下憔悴了。”抹了一把鼻涕,秦伯雷仰著肥碩的腦袋,依舊沒有起身,而是繼續趴在玉東的腳前,滴溜亂轉的眼珠上下打量。
“你我也有幾年沒見了,你倒是胖了不少。”玉東笑眯眯的把他扶起,看似家常般的閒聊中,盡是試探。
“那可不是,俺對陛下可是朝思夜想,經常在夢中和陛下相見。”秦伯雷離玉東很近,儘管是信口開河,但絕對要把話給圓回來。
“夢中?你的夢中盡是風塵美女,哪還有我的位置?”
“哪個王八犢子告老子的狀?”聽出玉東話裡的指責,秦伯雷把頭扭向沙本紀,一猜就知道是他。
“還用別人說嗎?你剛一來就把這裡搞得烏煙瘴氣,市井裡誰不知道,王都來了個揮金如土的大財主。”玉東的語氣逐漸變得嚴厲。
“嘿嘿,俺這麼有名呢?”可秦伯雷卻一臉得意。
“秦爵爺,請勿戲言,怎麼說您也是貴族。身為伯爵,怎可不顧體面,一來就和妓女糾纏呢?”麻鴻孛附和。
“你少跟俺扯犢子,俺好不容易來趟王都,溜達溜達咋了?溜達累了找幾個小妞兒伺候伺候,多正常啊!啥體面不體面的。”
秦伯雷一副無賴的作態,絲毫不把這個首席宰輔放在眼裡。只是這狂野的態度,嚇壞了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們,一個個膽戰心驚,還沒有人敢在國王面前如此說話。
“麻鴻孛說的對,你還有理了?這麼多年也改不了這臭毛病,注意你的身份。”
“陛下,這也不能全怪俺,一來,是在家裡夫人管的嚴。二來,俺好幾年沒來王都了,瞅哪兒都覺得新鮮,誰讓俺沒見過世面吶!”原本嬉皮笑臉的秦伯雷見玉東有些氣惱,也不敢再繼續放肆。
聽完秦伯雷的話,玉東苦笑幾聲:“你這位富可敵國的大財主,說自已沒見過世面?”
“陛下,您可別取笑俺。這俗話說,大河有水小河滿,地再大也大不過天。俺這一堆一塊的,全仗著陛下的恩典,若沒有陛下的洪恩,俺狗屁不是。”
阿靈阿犀利的盯著面前這個人,言語間盡是粗鄙之詞,胸無點墨。但就是這個粗人,領導的家族金融業務遍佈海內外,在礦業及運輸等領域,也是龍頭。她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詞——偽裝。
玉東將秦伯雷看在眼裡,心裡犯起了嘀咕,於是決定看破不說破,走完形式上的寒暄後,玉東把前段時間發生的貢糧丟失案告訴了秦伯雷,同時也說了以謹在他的封地拉瓦裂谷處,找到了部分丟失的貢糧。
“有這回事兒?”秦伯雷疑惑的看著站在一旁的以謹。
“伯爵大人,千真萬確。”以謹嚴肅的證明道。
“哎呀!完犢子了!”只見秦伯雷直拍大腿,一臉的懊悔。
“秦爵爺,想必你知道事情的原委?”麻鴻孛見他唉聲嘆氣的樣子,以為貢糧失竊和他有關,便急忙追問。
“啥原委呀?俺是自責,以謹殿下到了俺的封地,俺竟然不知道,真是該死。”接著便朝自已抽了兩個嘴巴,繼續說:“殿下,您到了俺那旮瘩,咋不派人傳喚一下呢?俺都沒有招待,你看這事兒整的,這叫啥事兒啊!”
“好好好,伯爵大人,現在討論的是貢糧失竊案,是拉瓦裂谷,招待那個事兒不怪你。”秦伯雷沮喪得原地轉圈,誠懇的態度把以謹弄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啊,拉瓦裂谷,咋了?”
“秦爵爺,在拉瓦裂谷發現了失竊的貢糧,你作何解釋?不要再胡攪蠻纏,裝聽不懂。”麻鴻孛看著如滾刀肉似的秦伯雷,心底泛起一絲殺意。
“吵吵巴火的你跟誰倆呢?俺聽到了,你那大聲幹哈?”秦伯雷也沒有讓步,和麻鴻孛針鋒相對。
“秦伯雷,回答問題,不要東拉西扯的。”
見玉東嚴厲制止,他只好迴歸正題。
“陛下,在拉瓦裂谷找到了貢糧這事兒,俺確實不知道。”秦伯雷眨著眼睛,琢磨一番後又說:“哪個癟犢子把糧食放拉瓦裂谷了?那糧食還能吃了嗎?哎呀!糟踐東西啊!”
“伯爵大人,這是何意?”以謹問道。
“殿下,俺跟你說哈,拉瓦裂谷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啥玩意兒沒有,潮啊!那地方,你不是去過嗎?你也感受到了吧,把糧食放那兒,那能好嗎?三天就得起蟲子,五天就得長毛,那糧食全完了。”
以謹若有所思,他確實意識到了,他帶人在拉瓦裂谷運輸那批糧食時,對那裡潮溼陰暗的環境還抱怨過,聽完秦伯雷的一番話後,這才轉過彎來。
“父王,伯爵大人說的不錯,拉瓦裂谷那裡的環境,確實不適宜儲存糧食。”
“你當時檢查了嗎?”
“回父王,兒臣查驗過,並未發現異樣。”
“那玩意看外邊能看出啥來?啥也看不出來。”秦伯雷直來直去,絲毫沒有意識到,他這句話會給以謹帶來責罰。
“秦伯爵,你……”麻鴻孛滿是憤怒,他無法容忍有人竟敢如此放肆,言語間沒有絲毫分寸。
“咋滴?我告訴你啊!這件事兒跟俺沒關係。”
秦伯雷瞪著銅鈴般的眼睛看著麻鴻孛,隨後又一臉諂媚,奉著笑臉,求國王給他做主,還他公道。
黨派紛爭,阿靈阿幸災樂禍的看著,這麼多年,她和麻鴻孛一直也沒分出個高低,這下來了一個愣頭愣腦的土財主,正好可以借勢打壓一下麻鴻孛。
“麻鴻孛大人,貢糧出現在誰的領地,就一定和領主有關嗎?如果有一天,您的府上也出現了貢糧,是不是也要追問一下你的責任呢?”阿靈阿言語犀利,咄咄逼人。
“阿靈阿,貢糧失竊事關國體,你我做臣子的,不應該為陛下分憂嗎?”
“那也不是靠無端的揣摩,隨意指責。大人在思考問題時,不過過腦子嗎?”
“你什麼意思?”
“剛才伯爵大人也說過了,拉瓦裂谷潮溼陰暗,難道誰把糧食藏在那裡,就為了看它長蟲子嗎?”
“好了!放肆!”玉東高喝一聲,打住了倆人喋喋不休的爭吵。
沙本紀躡手躡腳的走到玉東身邊,低聲耳語道:“陛下,王后差人過來傳話,說等陛下這邊忙完了,請秦爵爺到王后那去一趟。”
玉東坐在王座上,略感疲憊,用兩根手指輕揉著自已的眉毛,問道:“王后?她有什麼事兒?”
“回陛下,昨天秦爵爺進貢的一些胭脂水粉,王后甚是滿意,只是有幾種不知該如何使用,王后想請秦爵爺過去,指點一番。”
玉東緩緩睜開眼睛,深呼了一口氣。
“秦伯雷。”
一聽國王在叫自已,便噗通一下又跪倒在地,態度極其虔誠。
“王后叫你,你過去一趟吧。”
“是。”
剛要起身,玉東又繼續吩咐,他只好又一次跪下。
“你難得來一次王都,就在這兒多住幾天吧,只是不可以再去花街柳巷了,聽到沒有。”
秦伯雷聽玉東這麼說,仰著他那碩大的腦袋,支支吾吾,面露難色。
“嗯?”玉東一臉嚴厲,冷峻的臉龐猶如寒冰。
“好嘞!俺聽陛下的。”
應承完後,秦伯雷便小心著退下了,臨走時還朝阿靈阿拋了一個媚眼兒,既是對剛才解圍的示好,又帶有一絲垂涎,看得阿靈阿只覺得反胃噁心。
“你們兩個,也不怕讓人笑話。”
玉東指著阿靈阿和麻鴻孛,既有責怪,又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