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諾，你確定不是在故意逗我玩兒?”

秦啟在好不容易給張以諾解釋完什麼是錢後，又對他提出的諸多問題感到難堪。比如，分辨男女的區別就是看他撒尿的姿勢、人是用種子在石頭裡種出來的、在肛門不工作時，肚臍眼可以代替其功能……

啞口無言的同時，他怎麼都不敢相信一個人會有如此大的知識盲區，而且還都是常識。只好埋著頭，不停的翻著他那本厚厚的百科全書，試著用通俗的語言，和以諾解釋如何分辨男女，以及肛門和肚臍眼的區別，至於人是如何繁衍的這類晦澀問題，他也只好尷尬的儘量解釋。

“老秦，你別不信，這些都是拔摩島上的人告訴我的。”以諾在氣憤的同時，又感到委屈，他居然認為這些話都是真的。

“啥?拔摩島?距此三千多海里的那座監獄?”秦啟快速的翻看那本百科全書，根據索引，終於查到了他要找的內容：“拔摩島，又名迪阿斯魔島，北緯 83°43'19.31\"東經52°53'10.06\"，全島常年氣候詭異，土地貧瘠，因形狀酷似犬牙，又被稱為‘魔鬼的獠牙’。”

秦啟反覆檢視，可百科全書對拔摩島的介紹只有這些，並沒有更詳細的記載。

“這麼說，你是罪犯?”秦啟扶了扶厚厚的鏡片，好奇的打量著以諾。

“罪犯？啥是罪犯？”

“就是觸犯了律法，而服刑的人。”

“服刑？”

以諾歪著頭，剛要發問，秦啟急忙又說道：“服刑是指犯罪者被審判後，進入監獄改造的過程，其目的是懲罰犯罪，維護王國的治安。”

秦啟聳聳肩，他猜以諾肯定會問。

沉默片刻後，以諾回答：“我好像不是罪犯，我沒觸犯過律法啊，從我在石頭裡蹦出來…”話剛說一半，以諾便意識到了不對，他懊悔的拍了一下自已的嘴後，繼續說：“從我出生後，我就一直在那裡。”

以諾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衝擊，他望著落日的餘暉，眼角竟有些溼潤：“老秦，這麼說，我也應該有父母的，對吧?男的叫爸爸，女的叫媽媽。”

“當然了，每個人都有父母。”秦啟從草地上坐起，心底微微的漾起一絲同情。

“沒有人告訴過你這些嗎？你沒有老師嗎？”秦啟將一隻手搭在以諾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哦！老師就是教你學習的人，傳授你文化、技藝、技能的人。”經過一番接觸，秦啟已經完全瞭解了以諾，他這樣的人太容易瞭解了，無知的就像一塊玻璃，既乾淨，又脆弱。

在交談中的名詞，他知道以諾不明白其意思，便在說完一句話後，又對其解釋一番。

“這麼說，他應該算，不過現在看來，他一直在捉弄我。”

“誰呀？”秦啟不解的問。

此時，在以諾的心裡，他早就把老瘋子罵上好幾百遍了，恨不得把他捶死。

“但你是怎麼出來的呢？據說那兒可是一座死島，有去無回。”

“這我還沒來得及問，昨晚睡前還一切正常，今早起來就在這兒了。”

“什麼?以諾，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你的話實在是難以置信。”

“怎麼了?”

“你可知道，從這裡到拔摩海島，至少需要三天的航行，而且還在海上沒有風浪的情況下。”

秦啟張大嘴巴，驚訝無比。

“不行，我得趕緊找到老瘋子，好多事兒得仔細問問他。”

以諾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這座陌生城市的拐角處，使他有幸遇到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一個給了他沒有距離和邊界的人，他痛痛快快的說了好多從前沒說過的話，明白了好多懵懵懂懂的東西。

但石牆下熙攘的人群又使他恍惚，他在這新奇的世界裡竟找不到方向。

“這就是我一直想來的地方？”以諾在心裡問自已，晨光中時的興奮，在此刻全變成了壓抑。

“哎！你要去哪?”秦啟追上怔在原地的以諾。

“我，我也不知道。”他低著頭，迷茫、無助。

“我想，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即使木訥的男孩也有開朗的一面，他的眼睛和以諾一樣乾淨，清澈的猶如天邊被孤立的雲。

“我想，不用我再跟你解釋什麼是朋友了吧！”秦啟的臉頰綻放出燦爛的笑。

“是兄弟！”以諾的嘴角也泛起一抹淺淺的酒窩。

秦啟並沒有恥笑以諾的無知，反倒像是看到了鏡中的自已，他在芸芸眾生中求索，在茫茫人海中苦尋答案。

“剛好，我也不知道自已要去哪。”

以諾皺眉，不明白秦啟的意思。

“以諾，雖然我們剛剛認識，但我知道，你是不知，而我才是無知。”秦啟把百科全書重新塞進書包，語氣中有股和他這個年齡不相符的禪意。

“啥?啥意思？”

“不用明白，就像玩數獨一樣，從9×9盤面上的已知數字，推理出所有剩餘空格的其餘數字，看上去複雜困難，但只要從整體上一宮一宮的解決，其實也只是個邏輯問題而已。”

以諾眨著眼睛，不解的看著秦啟。

“哦！數獨是……”

“不用解釋，雖然我聽不明白，但感覺很厲害。”

“哈哈，或許就是因為我知道的太多了，陷入了邏輯混亂，所以困惑就越多。我得謝謝你，願意聽我說這些。”秦啟彷彿遇到了知音。

“你看這是啥?”以諾掏出挎包裡的半隻燒雞，遞給秦啟。

兩個人坐在街角，分享著燒雞帶給他們的片刻滿足。他們越說話越多，秦啟說他要走遍世界的各個角落，讀遍天下所有的名著，他還要寫本書，把他的見識所聞全都寫進書裡。

以諾也答應給他講拔摩島的事情，看得出來，秦啟對那很感興趣，可當他提起老瘋子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也戛然而止，嚼到一半的雞骨頭差點兒卡進喉嚨。

不遠處，十幾個凶神惡煞的殺手，正虎視眈眈的向他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