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昭靠坐在窗前,手中端著酒杯,臉色陰沉。
“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
旁邊的醉微月調整著琴絃,緩緩抬頭。
“公子若想知道,我去打探一番!”
宋景昭有些沉默,外邊的百姓那般瘋狂,這種時候出去打探訊息無疑與他們為敵。
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他便回身坐了下來。
“算了,沒那個必要。”
“昨天晚上的畫舫有沒有再出現過?”
醉微月輕嘆口氣,身上的氣息突然開始流轉,一隻靈當即蹦蹦跳跳到了桌子上。
“不瞞公子,當地確實流傳著一個極為久遠的故事,但難知真假!就讓這小傢伙告訴您吧!”
那隻靈剛開始還發出極為奇怪的聲音,沒過多久便成了人言。
當聽完一切,宋景昭當即站起身子,臉上的憤怒到了極致。
“青衣鎮的閒事,咱們沒必要再管,這便走吧!”
醉微月沒有絲毫意外,簡單收拾了一下便緊隨其後。
真要說起來,這裡的一切本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只是因為畫坊上的花錦渾身帶著鬼氣,這才上去檢視。
聽了剛才的故事,宋景昭心中的憤怒更到了極致,此處的事情不管也罷。
剛走到門口,慢悠悠的梆子聲便自不遠處傳來。
看起來五六十歲,身形瘦弱,高樓呈弓字形的老人亦步亦趨而來。
“甲子輪迴,歲如今朝,世人怕是又逃不過一輪的劫難,可悲,可嘆,可憐!”
意味深長的聲音並未引起周邊百姓的注意,倒是宋景昭上下打量起了老人。
“老伯!您剛才所說甲子輪迴,難道真有怨魂可以忍耐六十載?”
梆子聲戛然而止,老人艱難抬頭,渾濁的目光之中盡是驚詫。
“小公子知道老夫所講為何物?”
宋景昭微微頷首,當即上前扶住老人的身體。
“進京趕考的農家之子,淮陽河畔的浣紗女,原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
“奈何世道黑暗,科舉舞弊,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考卷都被替換。”
“學子只能黯然離京,順著運河一路到了青衣鎮。”
“本想著能再見一面青梅竹馬的人兒,沒成想卻被逼良為娼,上了畫舫!”
老人的身體微微顫抖,上下打量著宋景昭。
“已經一百二十年了,沒想到這些事情竟然還有人知道!”
“不知公子是何人?”
宋景昭扶著老人在桌子前坐下。
“晚輩只是來此的遊客,這便準備離開。”
老人長嘆口氣,沉默良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年輕人如今已經過了兩個甲子,冤有頭債有主,有些事情是該償還了。”
“若你有興趣可以留下來看一看,惡人是如何有惡報的。”
宋景昭微微挑眉,這老人看似普通,但眉宇之間卻流轉出淡淡的煞氣,難不成他並非普通人?
恍惚間,街道上再度響起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
一眾百姓抬著烈火大俠浩浩蕩蕩而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慶。
老人卻對這幫傢伙嗤之以鼻,一口濃痰吐在門外。
“都是群裝神弄鬼騙吃騙喝的傢伙,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宋景昭若有所思,微微皺眉。
“老前輩,晚輩倒是覺得此事沒辦法善了。”
“兩個人都死了一百二十年了,當年汙衊坑害他們的人早已成了枯骨,如今還出來禍害百姓,確實有些不妥。”
“再說,世間萬物,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不定……”
老人突然大笑了起來,用一種灼灼的目光死死盯著宋景昭。
“他們兩個有多厲害,公子不是見識過了嗎?”
宋景昭身子微顫,下意識握住劍柄。
“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站起身,強忍著痛苦,硬生生把自己的腰椎掰直,隨即看向遠方。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簡單,既然過了兩個甲子事情都沒有了,那就證明怨念還沒有散。”
“老夫來這裡只是探一探你的口風,既然想要離開,那就不找你的麻煩了。”
話音剛落,他身上的氣息驟然爆棚,墨綠色的火焰同時席捲直奔不遠處的烈火大俠。
突如其來的變故將在場眾人嚇了一跳,烈火大俠也是從椅子上翻了下來,背後的兩把長劍赫然出鞘。
“什麼人竟敢偷襲,活的不耐煩了嗎?”
剛喊了一句,老人的身體被化作流光衝了過來,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跟前。
烈火大俠瞳孔驟然放大,趕忙將兩把長劍交錯在跟前,霸道的氣息同時綻放。
雙方碰撞的瞬間,周圍的巷子便開始飛沙走石,就連旁邊的河水都沸騰了起來。
“妖怪,妖怪!”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周邊的百姓頓時混亂,四散逃開,本就狹小的巷子變得混亂不堪。
宋景昭將一切盡收眼底,雖不知老人究竟是何身份,但肯定和昨晚的河妖有關係。
就在他思慮之時,旁邊河水突然發出怪異聲響,一隻癩蛤蟆驟然跳了出來,修長的舌頭呼嘯而出,將一個老人的身體纏繞,硬生生吞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將在場眾人嚇了一跳,誰也沒想到河妖會在這種時候出現。
沒等眾人從驚慌中回過神,大量的怪異生物紛紛從水中爬出,每一個身上都散發著極為濃郁的詭異氣息。
宋景昭一口牙咬的咯嘣作響,雖然在這件事情上他對當地的百姓極為不恥,但如此隨意吃人,就是這些河妖的不對了。
手中離火劍緩緩出現,炙熱的火焰迅速席捲。
可就在他準備動手的時候,無數水柱突然升騰,直接將河妖拖下水。
木槿不知何時站在水面上,嬌嫩的手掌不斷舞動,周邊的河水居然都在她的操控之中。
“嚯!這小丫頭還有這樣的本事?”宋景昭驚訝出聲,下意識衝了過去,將懸浮在半空中的兩個怪物踢回河裡。
醉微月也是側著身子,仔細傾聽周邊的一切。
他也奇怪,木槿什麼時候能如此熟練的操控河水。
“我也去幫忙!”雨棠突然大喊了一聲,渾身上下居然透出凜冽的寒冰,將那些被河水包裹的怪物硬生生凍成冰雕。
這一次,醉微月並沒有絲毫驚訝,怕是早就知道。
到了此刻他也不猶豫,當即拉響二胡,無數音律化作劍氣輪盤呼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