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櫃子裡。”溪禾確實被嚇到,嘴唇微抿,顫著聲音說。
陸焱突然蹲在他面前,還握住他的腳,冰涼的腳被面前的人握住,在溫熱的掌心揉搓,溫度點點攀升。
溪禾蜷縮著腳趾有點不好意思。
陸焱的肩背很寬、身量很高,站起來的時候能完全擋住溪禾面前的所有燈光。
趁著人去拿襪子的間隙,溪禾總算微微鬆口氣,他真是應付不來剛剛那種場面。
不過現在的陸焱也比剛開始好多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欺負他,何況自已晚上的時候還幫了他的忙,嘴巴都受傷了。
溪禾仔細想著,覺得目前所有人中他最信任的就是陸焱了。
突然又被握緊的腳面,讓溪禾回過神來。
“我…我自已可以。”溪禾小聲推拒,雖然他現在勉強把陸焱當成自已的朋友,但是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幫忙穿襪子的程度,總感覺怪怪的。
腳上的力道不容推拒,溪禾被捏住腳腕,面前的人語氣輕柔:“沒關係,我幫你。”
瑩白的腳被放在陸焱的膝頭,腳底下的觸感結實有力,雪白的襪子包裹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溪禾的錯覺,總覺得陸焱似有若無的輕捏他的腳,這一下那一下的,有點癢。
“謝謝。”溪禾端坐在床沿邊,併攏著雙腿,腳腕還被人捏在手裡,就開始道謝,乖的不可思議。
陸焱覺得他真的要被面前的人可愛昏頭,怎麼有人能這麼,這麼合他的心意。
從頭到腳都是完美的,漂亮到讓他每次看到都呼吸一滯的臉蛋,乖的時候很乖很乖,受傷也不鬧人,要等他問了才說,但是又是這麼嬌氣,讓他捨不得用力一點。
聽到這聲道謝,陸焱輕笑出聲,莫名想到那句網路熱梗。
【他還要跟我說謝謝嘞!】
明明是自已捏著人粉白的腳又搓又柔,佔盡了便宜,還能得到一句感謝的話。
“怎麼了?”溪禾從來聲音細細的,像是害怕打擾到誰似的,明明是待在他自已的房間裡,反而拘束的像個小客人。
“不用和我說謝謝。”陸焱眉峰輕挑,望著面前的人怯怯的溫潤的眼神,柔聲道。
溪禾又看到面前的人一直光裸著的上半身,只是陸焱好像並不在意,撲面而來的熱氣讓溪禾覺得他身上或許比穿著衣服的自已還暖和許多。
“你冷不冷?”溪禾猶猶豫豫開口,斟酌道:“要不要衣服?”
陸焱友善的態度,讓他更加堅定了兩人目前的朋友關係,朋友之間應該互相關心才對。
“你的衣服我怎麼穿的下。”陸焱驚喜面前人的關心,但還是婉拒了,然後又有點得寸進尺的說:“介意我到你床上嗎?身上暖和起來就回去。”
這個要求在溪禾看來並不很過分,又不是要在他床上過夜,只是躺會兒就回去,還是屬於朋友的界限。
“好。”
陸焱裹上溪禾的被子,呼吸裡都是那股子甜香,裸露在外的面板接觸到蠶絲被套,滑膩的觸感讓他有種和溪禾肌膚相貼的錯覺。
深深吸口氣,才勉強平復內心的悸動,陸焱回過神來就看到溪禾呆站在床邊的模樣,沒忍住再次輕笑出聲。
自已登堂入室,鳩佔鵲巢,真正房間的主人卻怯怯站在旁邊看著,仰著漂亮粉嫩的臉蛋不知所措。
“你不冷嗎?先過來吧。”陸焱輕握住溪禾手腕,指腹輕磨。
溪禾確實有點冷了,他穿的是秋季的睡衣,只有薄薄的一層,剛剛在床上好不容易回升的體溫又開始下降,目前大概只有被陸焱揉搓過的腳是暖和的。
可是兩個人睡一張床,朋友之間有這樣的嗎?
溪禾其實沒有過朋友,他分不清。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腕上的手輕微用力,他還未反應過來就被拉到床上裹進被子裡。
被子裡很暖和,溪禾幾乎瞬間就被溫暖的感覺團團包裹住。
有陸焱在的床,比他自已一個人的暖和許多,溪禾貪戀這種溫度,一時不想起來了。
肩背被裹住,身後結實的胸膛靠上來,纖細的腰肢攬上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溪禾被陸焱像大娃套小娃似地裹住。
“這樣會暖和的更快。”
耳後的聲音帶了點暗啞,傳到溪禾耳朵裡好像帶了股電流,激得他腰背都有點發麻。
“好…好的。”
陸焱的理由無懈可擊,溪禾被人攬著懷裡逐漸睏意上湧。
過了好半晌,迷迷糊糊之間,溪禾感覺好像被人捏著臉頰問。
“要不要我陪你睡覺?”
“溪禾,說話,點頭或者搖頭。”
溪禾只記得自已憑藉著最後一絲意志力撐開沉重的眼皮搖了搖頭,然後臉上的手鬆開,他歪倒在雪白枕面上,陷入沈眠。
……
“新娘子,快,坐好,吉時就要到了!”
“繩子拿來,先絞面!”
溪禾臉上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睜開眼面前是面蕩著波光的銅鏡,鏡子中的他面若桃花,唇點硃紅,頭上是鳳冠霞帔。
“嘶,疼…”臉上的痛覺不似作假,溪禾沒忍住輕喊出聲。
“是有點疼的,新娘子忍著點啊。”
溪禾應聲轉頭,那是張年輕的臉龐,是個清秀活潑的姑娘,做著和年齡不符的媒婆裝扮,現在正輕聲安慰著他。
溪禾想要張嘴說話卻做不到,鏡子裡的他宛若真的是個待嫁的姑娘,含羞帶怯,眸子裡透露著對未來夫婿的期待歡喜。
身子不受控制,就像提線木偶,被扯著往那轎子裡去。
“起轎嘍!”
嗩吶應聲響起,喜樂響徹雲霄。
溪禾被扶出轎,手裡塞上條紅色喜帶,他輕輕扯了扯,另外一頭…好像是空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紅蓋頭下是青色的石板磚,他的新婚丈夫好像很瘦小,溪禾甚至看不到他的影子。
“送入洞房!”
溪禾被帶著往前走,隱約間看到地上被人抱起來的大公雞。
紅蓋頭終於被揭下,入目的卻是掛著白布的靈堂,面前是口大敞著的棺材,溪禾正對面的靈牌。
“啊啊!!”
溪禾被嚇得癱軟在地,漂亮沉重的婚服成了枷鎖,緊緊箍著他,爬也似的到門口。
大門卻被外面的人應聲落鎖,外頭的人聲不大,像是刻意壓低嗓音。
“大少奶奶,你就在裡面待著吧,明晚我說不準有空來看你。”那人說完話,還狎暱似的笑了幾聲,然後門外的腳步聲漸遠。
只剩屋內的溪禾絕望地拽著門。
握著門環的細白手腕上覆上一隻青色的大手,溪禾近乎被錮著腰拉回去,拖到棺材裡。
在極致害怕的時候,喉嚨是發不出聲音的,溪禾和這具青白的屍體並排躺著,狹小的空間內,他儘量縮著肩膀,還是不可避免地觸碰到。
“嗚嗚…”溪禾努力壓抑著自已不要發出嗚咽聲,卻在棺材一點點被封上地時候,驚叫出來。
一點點黑暗下來的狹小空間,溪禾奮力想要掙扎,卻害怕到手腳發軟、動彈不得。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墨香,夾雜著木頭的清香,溪禾鼻尖沁出汗水,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掉落下來。
厚重的棺材板壓得嚴實,他怎麼用力都掙不開,在棺材板的上面留下淺淺指痕。
他不敢去看旁邊的屍體,只在掙扎間看到那青白色的下顎和沒有一點血色的蒼白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