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太子,賈赦與他就是發小,性情也瞭解個七八成,不至於為了這丁點兒小事發怒。
只嘆這東宮的太子真不是人當的,險些人都要逼瘋了。瞧那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細汗,面色潮紅太陽穴處青筋暴起。要他說皇帝逼太子逼得也太緊了,要是他這種不太開竅的紈絝子弟也能看出父子倆這些年關係不大好了。
可賈赦又用他為數不多的大腦想了想,太子從小跟隨陛下學習帝王之術,天資不凡,又豈能是常人所能比的心性。
這樣一看倒不像是被逼的癔症,卻像是什麼躁鬱症。
邊走邊想,很快就到了許氏的院子。
賈赦這幾日已經抱給乳母,咿咿呀呀得,臉也張開了,賈赦瞧著心裡稀罕,就上手抱住了賈璉。
“今兒個爹帶你去見見貴客,見你伯伯替你爹消消氣,拉一泡尿在他身上!”賈赦抱著賈璉唸叨,
賈璉一陣無語,深知自己老爹也不是個靠譜的。
說了也是機緣巧合,那水源也不知道為何想見一個尚不能見風的嬰兒。待真正抱到那嬰兒的時候,腦中一陣清明,只覺得頭重腳輕那般刺痛的感覺消失了大約七八分。
眼中的戾氣也漸漸散去。
賈赦,賈恩侯,你養了個好兒子。
水源盯著賈璉,眼中一片火熱。賈赦略感不詳,也說不清為何。
他斂下深意,隨後平靜道,“想來我與你二兒子是有緣分的,不如叫我送他一塊玉。等他與我家蕤兒一同去御書房讀書可否。”賈赦不敢立刻答應,太子水源可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
“莫不是讓我兒子替你那臭小子捱罵?”賈赦故意說道,“那我就只能向你爹要他孫子了。”水源笑著,“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是最知你性格的,你小子在這個家可做不了主。若是踏出這個門,便要拐彎兒去了正院向你爹請安問道。”
賈赦隱隱約約有被拆穿的尷尬,“那你還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水源扇扇風,現在也不過是初夏,微風中還有些許涼意。他半月前就已經搖扇了,如今,又搖起那柄象牙骨扇。
“這當爹的總要做兒子的主,就算你做不了,好歹問一問,讓你心態平衡平衡。”說到這兒,他半是嘲諷半是真實,“不過孤你二兒子與我確實有緣分,不如咱們親上加親,打個親家如何?”
這句話確實嚇著了賈赦,他心中一跳,語氣有些著急。“你也知我做不了主,家中大事父親做主。況且這渾小子出生還不滿月呢,慧兒要是知道這事兒還不得罵死我。你倒是高興了,我又得裝孫子。”水源何等敏銳的人,怎會沒看見賈赦突如其來的心急。
想必賈代善父子應該都知曉這孩子非同尋常之處。
經此,水源自知不好強求。幸而他與賈赦是綁在一起的發小,什麼時候都可以來賈府。
“我不過是看著他長得好看,稀罕而已,瞧給你嚇的。罷了罷了,爺還有事兒,不跟你多說,先回去了。”水源自覺靈臺清明,偏痛之症舒緩了不少,加之衣物有些汗跡不爽,想著回宮去。
未曾等他踏腳離開,賈赦喊住了水源。“源哥,今兒個你既然都出來了,也不差那點時間。不如找個大夫看看吧,你不知剛才你那神情,臉色漲紅青筋暴起嚇人得緊。”賈赦雖不出眾,但與之交往的朋友都喜他身上那股純善。他真心待人,那些人精子也是能感覺到的。
賈赦將懷中的嬰兒叫乳母抱了下去,叫住了欲離開的水源。
他心裡是有些不屑一顧的,水源打小身體變好的跟個牛犢子一般。不過好歹是賈赦的一番心意,全當是安了這小子的心吧。
“許久未曾聽到你叫我源哥了。”水源拍了拍賈赦的肩膀,甚是懷念。
賈赦撓撓頭,“這不情急之下才說出來,您可是太子,大庭廣眾的稱兄道弟,那多滲人啊。”水源哈哈大笑,攬著賈赦的肩膀笑道,“行,權當安你小子的心,去看看大夫。”
賈赦沒好氣地拍開水源搭在肩膀上的手,“最近新開了個陳氏醫館,我去過一兩回替慧兒買了他家藥膳,慧兒說吃著還挺不錯。不如你也去看看?”賈赦剛才是聽雙才說道太子一大上午未曾用膳,水溶聽到雙才說 用膳一事神色懨懨,以為是他胃口不好故而開口多說了幾句。
太子心中微暖,“行,那你帶我去看看。”
一到陳氏醫館,打眼站著的小童便知來者是達官貴人,老遠就迎了上來,走近看是老主顧賈赦,又見跟著的來人,身姿更是不凡。心道或許是筆大生意,笑臉相迎帶著二人去了後院。
話說這醫館真是別有洞天,前邊救死扶傷中藥味重,後院卻流觴曲水,怡然自樂。就是這後院中的空氣也要比其他處更舒爽些。
“大爺今兒個過來,可是又要替夫人買藥膳?您只管吩咐便是,明兒個咱送至府上,保證不耽誤。”小童退了下去,接待的又換了個人。
“我這朋友最近食慾不振,不知道陳老大夫可在?可能否麻煩他給看看?你放心,銀子不是問題,只要能治好。”賈赦問道。那管事笑意不減,“陳老大夫今兒個有事兒,不在醫館中。不過小陳大夫也是藥膳高手,他這會兒得空,這邊請。”
賈赦聽此看了看旁邊的水源,水源倒是一臉無所謂。他本身就覺得自己沒什麼問題,身體好的很。此次前來也不過是為了讓賈赦放心。
“那就帶過去吧。”水源一錘定音,旁邊的賈赦也不再說什麼。
“您最近可是服用了什麼藥劑?是那種醒腦提神的,這長此以往的確會導致食慾不振。用的多了還會增加大腦負擔,勞心勞力,躁動易怒。”小陳大夫診脈,這診斷的話猶如晴天一道驚雷,炸得賈赦又是心驚膽戰。
水溶神色平靜,內裡卻波濤洶湧。“我倒不知是用了什麼藥劑,平日裡我也非藥石淫慢之人。您醫術了得,可否看看是什麼藥劑?”
小陳大夫皺著眉,“大人言重了,我雖診斷出是什麼提神的藥劑,可這方面我也不算精通,除非是拿了東西本身過來。否則我也不知有哪些藥劑。”
賈赦直接從香囊中掏出二百兩銀票,沉聲道,“小陳大夫,我這朋友最近口味不大好,還勞煩您開上幾副健脾開胃的藥膳。”那小陳大夫一位心思沉浸在這未見過的藥劑中,忽然抬頭與賈赦的眼色碰撞。
這才後知後覺起來,恐怕自己捲入了什麼了不得的爭鬥之中。
那尚未被握住的另一隻手不免打顫,“這位客人的確脾胃不和,待我開幾個方子,您拿回去煎用便可。”
接著賈赦面無表情的笑道,“我這朋友脾胃著實虛弱,恐怕得長期調養才行。先勞煩您開個半個月的方子,儘管放心,這東西治的好酬勞多的是。”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牙齒狠狠碰撞,眼睛厲得很。
陳大夫彷彿沒看見一般,毛筆在手中刷刷刷寫了好幾張藥方。那幾張輕薄的紙便交到賈赦手中。
水源沉著臉,眼眸中暗流湧動,看不清他真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