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依依還是像當年的貴婦一樣,擺弄著手中的線香。
小秦氏的確是她用藥物刺激心神所致,否則就以她的性格就是被扒的只剩最後一層皮也能厚著臉當她的好母親。
而四房五房的親戚,就像是臺階上不得不剷除的青蘚一樣,既不能髒了自己的手,又要將他們徹底剷除。
顧廷煜被灌了這麼多年的藥,也活不了多久。顧偃開亦是,最終這個顧家還不是由她來做主。
只是想到顧廷燁,姚依依有些猶豫。就是她想再進一步,當上實權侯爺的大娘子,免不了要勸顧廷煜南下投靠趙宗實。可如今,她又該怎麼勸呢?
這人高高在上慣了,就容易當局者迷。也不想想這輩子她與顧廷燁並無相互扶持的情分,不過是個娶來搪塞他父親的大娘子。又在這蛛絲馬跡中暴露了自己的狠辣個性,顧廷燁不防著就不錯了,怎麼還會聽勸?
不過姚依依勝券在握,她能讓顧廷燁喜歡她一次,就能喜歡她第二次。
說來這些藥物還是她上輩子從盛家祖母那兒得來的宮廷秘藥呢,能花在小秦氏身上也算她的福分。
這些天她將原本伺候餘嫣然的丫鬟們全部都打發到了清閒位置上,隨意沾不得身。這些東西都是後來買來的丫頭去做的,只做得細膩,關鍵東西還是自己做的。就是遞到他們手中時,不知道經過多少手,查也查不到她頭上。
就好比刺激心思令其心神狂亂的香,與尋常線香並無區別,混進採買的東西里面掉包就好。
可她沒算到的是,男人對後院天然的控制權。以前顧廷燁相信她從未過問過後宅之事,現在顧廷燁下了狠心要查,這些蛛絲馬跡尚未掃乾淨又怎麼可能查不出來。
餘嫣然現在只一門心思盼著自己三個兒子回到肚子裡,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生下的子女不會由她這個當大娘子的撫養。
朱曼娘這麼多天對顧廷燁也算了解,則看似放蕩不羈,實則最尊規矩。就是餘嫣然要殺了她,顧廷燁也只會罵一兩句冷落她卻絕不會讓她失了敬重。又知道像他這種男人最喜歡依附於他毫無能力的菟絲花,只盼能在他身上多撈些錢,多生幾個兒子作為自己養老的保障。
那日顧廷燁與常嬤嬤也商量到,餘嫣然嫁進顧家也不過三兩月,若是死了叫人懷疑。餘太傅未去,就只能不動。總歸她是大娘子不能不敬重她,但生下來的孩子絕不可以養在她跟前學了她那些下作的手段。
只當是家中養了個閒人尊重,旁的東西一律不許她沾手。等餘太傅一死,便藉著讓她也去世。若是有生下來的孩子,然後來娶的大娘子養著就是。
一對夫妻至親至疏,全然不覺得就是顧偃開與小秦氏的翻版。
顧偃開與顧廷煜身子不大好,而顧廷煜又只生了個女兒,無法繼承爵位。顧偃開只能撐著自己破敗的身子向皇帝遞襲爵的文書。
自然,這寧遠侯還是由顧廷燁。
等顧廷煒回到家,聽聞自己母親已然病逝難以接受。而顧家卻將小秦氏下毒的事情全然道出。
顧廷煒心神震盪,守著小秦氏的排位整整一個月,形毀骨立。還沒等反應過來,父親和大哥哥也接連去世,這接二連三的死亡讓京城其他官宦人家不由嘀咕,這顧家是翻天條了嗎沒見哪家死人這麼勤快的。
顧偃開一死,交代顧廷燁要好好照顧剩下的叔叔們,顧廷燁前腳一答應,後腳立馬就把他們趕了出去。
總歸尾大不掉,又用銀錢威脅,要是說出去任何一個字,便停了寧遠侯府對他們的資助。有關銀錢終於讓這些人閉了嘴,老老實實待在顧廷燁給安排的住房中。
從成了寧遠侯後,顧廷燁一改昔日的面貌,多參加了些宴會,讓其他人換了個印象。他想鑽營,但又處在邕王和兗王爭鬥中,不想沒吃到好處還惹得一身騷。便沉澱下去,以自己身份低微家族沒落拒絕了二人的招攬。
終於,在姚依依旁敲側擊下,顧廷燁感知到了什麼不對。
“我現在已經繼承了寧遠侯,你又是我堂堂正正的大娘子,還有什麼不好的?一定要我去建功立業,現在海河晏清,又有什麼地方需要我一個大老粗呢?”
顧廷燁緊緊盯住餘嫣然的神色,果然從她臉上看出了一絲焦急。
“你現在是繼承了寧遠侯府,但我覺得你是個有心要建功立業的人。如果京城內亂,不如南下去找機會。說不定功敗垂成,又是條好漢。”
顧廷燁替姚依依蓋上了被子,故作輕鬆的說道,“有什麼功敗垂成的,不如守著你和曼娘,咱們一家子好好的就行。”實則轉過身臉色立馬沉了下去。
餘嫣然胃口究竟有多大,能對小秦氏下手,亦能輕鬆挑起顧廷煜和小秦氏的爭吵還讓父親恰巧看見。可她嫁給他又是為了什麼?
南下……功業……
顧廷燁突然想起來趙宗實,心中駭然!難不成餘太傅透過餘嫣然給他傳訊息,邕王和兗王鬥成烏雞眼了全讓忘了在禹州還有一個官家親自養過的養子趙宗實!
那餘太傅又圖什麼呢?
下一輩不成器,孫子也是些只知道內鬥的,難不成餘太傅想他有個從龍之功好扒拉扒拉餘家嗎?
若是這樣的話,那他們未免想的也太長遠了。
多智近妖啊。
顧廷燁不得不對餘嫣然更加提防,除了常嬤嬤外,顧廷燁又將兩個暗地裡忠於顧家的嬤嬤抬到明面上,管著顧家。
想了想,從龍之功的誘惑太大了,他還是決定親自去看看。
恰好六月初六參加了長楓的婚事,他盛家向來低調,故而邀請的客人都是些翰林文官。榮家靠女人上位,向來為人不恥。
不過他瞧了一瞧周圍坐著的人,一些邕王兗王的小嘍囉還在,看來人都喜歡說一套做一套,捨不得榮貴妃的枕邊風。
從婚禮上回來之後,朱曼娘已經在偏院生產了。顧廷燁在馬車上暗罵,“石頭啊,石頭,你叫我說你什麼好?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石頭被罵了,半是愧疚半是茫然無措,“主君,大娘子說您是擱外邊兒參加婚禮故而不好打擾。叫我等您出來的時候再說,朱小娘生產她會守著叫您別擔心。”
正是因為餘嫣然說這些話,顧廷燁才會更加擔心。所幸兩家隔得不遠,一刻鐘不到便回了顧府。
他一進院子就看見餘嫣然坐在院外,悠哉悠哉地品著茶。眼中似有笑意地看著房中正在生產的朱曼娘。頭上的珠釵環繞,金銀首飾不論,看著頭重腳輕。
顧廷燁深吸一口氣,此時還不是鬧掰的時候。“大娘子在院中久等了吧,有我在這外邊夜深露重,當心溼氣。王媽媽,送大娘子回去吧。”顧廷燁對站在一旁的王媽媽使眼色。
王媽媽就是顧廷燁抬上明面的女使之一,自然只聽從主君的話。
姚依依心中甜蜜,又似有得意神色。朝顧廷燁盈盈一拜,“那我先回院中了。”
顧廷燁看她遠遠走後,才在房外小聲呼喊常嬤嬤。“嬤嬤,曼娘生產可一切順利?”
常嬤嬤在一旁守著,鷹一般眼神看著生產的嬤嬤。聽到顧廷燁聲音,只湊近了幾分說道,“你放心,她好著呢。”
聽到常嬤嬤回答,顧廷燁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