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盛家歡天喜地的模樣不同,寧遠侯府,顧廷燁喝了一杯又一杯寡酒。楊無端,哈哈哈。
顧偃開本想勸慰二子,卻發現顧廷燁癱坐如泥不省人事。下意識的對他呵斥道,“你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有什麼體統?父親,難道不知我今日落榜是因為誰嗎?”顧偃開冷哼一聲,坐在一旁。“你年少輕狂,這回知道厲害了。”
“我年少輕狂?父親可知我說這話時才不到十二歲,當時這些話只有我和大哥哥在書房裡說過。旁的人我概沒說出去過,怎麼又成了我的不是了?科舉一途,無望了哈哈哈。”
顧廷燁站起身來看著顧廷煜,“大哥,這些話真的不是你說出去的嗎?”
顧廷煜捏緊了手,“我是你哥哥,又怎麼會害你?咱家都盼著你能高中,再說還能要緊時候給你下絆子不成?”
顧廷燁眼眶泛紅,這下不得不信了。摔了酒杯就往外走,卻被顧偃開攔住,“放肆!你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走出去,是不是想告訴全天下人你對科考結果不滿?你想害死我寧遠侯府嗎?”
“父親你只知偏袒大哥!我不得科考是因為誰你還不清楚嗎?你到現在都只知道一味偏袒著他!”顧廷燁憤恨,離開了寧遠侯府。
秦樓楚館處處留戀,還是常嬤嬤到了汴京後顧廷燁才恢復了些正常。他也不敢看常嬤嬤,心中有愧。
“我知道你是科考失意心中不得意,可你也不該如此墮落成天流連於秦樓楚館,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常嬤嬤替顧廷燁擦了擦臉,又端來一碗醒酒湯讓顧廷燁喝下去。
“嬤嬤,我這心裡難受的緊。我本以為科考上榜十有八九,結果那考官告訴我是因為我年幼時替楊無端鳴不平,被官家除名了。可我只在書房裡跟哥哥說過這些話呀,顧廷煜他害我啊!”奶嬤嬤面前,顧廷燁什麼也不裝了。
“哥兒啊,你可得振作起來呀!”常嬤嬤扶著顧廷燁雙肩,“我此番到京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你親生母親的事,你母親是被顧家一家人給害死的!”
顧廷燁一聽,又是如同一陣雷劈。
常嬤嬤將白氏去世一事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顧廷燁苦笑,原來還有這番說法。他說為何父親只是一味偏袒大哥,原來原先的侯夫人才是父親心尖尖上的人。他既捨不得原先的夫人,卻又要拉著他母親填這個火坑。
隨即他又將朱曼孃的事一一說給常嬤嬤聽了,常嬤嬤一聽奶兒子居然不著四六在外面養了個女子。那女子賣唱過幾日,但聽到他倆是如何相遇的,常嬤嬤心裡猜出了幾分,這被人英雄救美一路追到白鹿書院,這才幾年功夫就生了兩個孩子。一聽二人都有孩子了,常嬤嬤這才急了。
一拍桌子起身,“糊塗!你那大娘子還未過門,你就先在外面養了個女子,還生了一雙兒女,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你還要不要娶妻要不要名聲了?”常嬤嬤無奈扶額,見顧廷燁這般低沉也不好再說其他的話。
“事已至此,也不再好說什麼。那你說說這之後的章程又是什麼?你忘了?你小時候抱著槍給我說你要收回燕雲十六州,科考不成還有武路不是?”
多說無益,顧廷燁將常嬤嬤帶到了甜水巷,這是常嬤嬤沒來之前他就有找好的地方。他心疼朱曼娘一個人要帶兩個孩子,便想著叫常嬤嬤在一旁幫襯著些。
朱曼娘一聽是顧廷燁的奶嬤嬤,不由得想到了康熙年間曹家的老夫人。果然還是得多讀書,顧廷燁是她奶大的,雖說是個僕人,但到底在他心裡地位不一樣。這男人喜歡跟長輩喜歡不一樣,只要她擺出宜室宜家端莊大方的模樣,常嬤嬤也不能拿她如何。
朱曼娘舍了七分客氣,只當是來了個親戚好生伺候著就是。
“嬤嬤。”
“嗯。”常嬤嬤打眼一瞧朱曼娘穿得一身鵝黃色多褶長裙,頭髮梳的乾淨利落,只一根紅頭須,一對石榴銀釵在頭上。雖是長相過於柔媚,但一雙眼睛明亮,也不是那般柔弱無骨的人,心思還有些深沉,沒法兒顧廷燁願意。
夜晚,思來想去,又多問了幾句。常嬤嬤一聽朱曼娘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賣藝的女子,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怕不是貪圖錢財的吧?
不是她說,白家是鹽商起家,光是自家小姐的嫁妝塞滿了滿滿十幾艘船,再加上白家老爺過世顧廷燁得了全部遺產,少說顧廷燁手裡也有百萬巨資。
“你竟然是個連她從哪地方來的都不知道,你就這麼放心她,這麼相信她的為人?”常嬤嬤一聲長嘆,“哥兒,你就當是我這老婆子倚老賣老。你這身邊二十幾年就從來沒有乾淨過,我實在害怕她是個不安於室的。”
顧廷燁抿著嘴,朱曼娘跟他跟了這麼久他還能不相信枕邊人嗎?只當是常嬤嬤對朱曼娘委身於他做外室有偏見。“嬤嬤關心我,我自然知道。但曼娘跟著我這麼多年,從未向我多要過什麼。還給我生下了一兒一女,在我心裡,她和嬤嬤一直都是我的家人。”
“那你可將揚州鹽莊的事告訴過她嗎?”顧廷燁搖頭,“這事我連長柏都不曾告訴我。”
常嬤嬤聽後心裡有個計較,便開口,“你那曼娘不是個好的,就說現在身上沒幾個錢,恐怕以後還要去做苦力。她若是真金不怕火,那我便從此閉了嘴,安安心心的給你倆帶孩子。”
夜裡,顧廷燁抱著曼娘嘆氣著。曼娘一聽就知道肯定是常嬤嬤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不過是演戲而已,那就陪他演了這一場。
朱曼娘漸漸起身,發覺顧廷燁未曾睡著,一副憂愁不已的模樣。面帶焦急又心疼的輕輕撫摸著顧廷燁的眉宇,“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曼娘,我於科考無緣了,侯爺又將我趕了出來,以後恐怕要做些力氣活兒養家餬口了。”
曼娘聽到這便是一聲冷笑,就這演技給錢都不去看。莫說是沒錢,就是甜水巷新買的這一棟房子也值個幾百兩,再加上他平日的那些花銷,一個侯府之子哪來那麼多錢。她留了個心眼打聽起了侯府的訊息,顧廷燁他娘白氏可是江南鹽商的女兒,嫁妝都夠他們花幾輩子的了。
不過面上還是一派溫柔小意,做一朵全然溫柔無害的解語花。“我相信二郎的本事,哪裡需要去做什麼體力活?再不接咱們就把院子賣了,還有往日你給我的那些金銀首飾綾羅綢緞賣個價錢,咱們開個店鋪也是一樣能過日子的。”
說著,還起身翻找顧廷燁往常送給她的東西,這顧廷燁出手真大方啊。珠寶首飾不少呢,從裡面挑選了一根釵子,那時顧廷燁第一次送給她的東西。
“你送我的東西我都好好留著,只是還是要給我留一支釵子做個念想。這釵子還是你在白鹿書院讀書的時候送給我的,你說我長得白,這玉襯我。你把這些東西賣了,咱們緊著點花,也莫鋪張浪費了。”
曼娘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讓顧廷燁幾乎全要把他與常嬤嬤的計劃帶了出來,不過狠了狠心還是沒說話。
第二日,曼娘起身就不見顧廷燁了。常嬤嬤倒是還在,曼娘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並未多說什麼。
這院子裡未見顧廷燁,曼娘才問到常嬤嬤,“嬤嬤可知二郎去了哪裡,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餓沒餓,吃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