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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手握BE結局的男主

因為終於是算計來的婚姻,小安實在是輾轉反側整夜沒睡,心裡提心吊膽的怕有其他變故。成婚當天大清早起來就是一頓忙亂,不說別的,光開臉就疼的她雞飛狗跳嗷嗷叫,而且她還各種反抗都無效——父親平時對她雖然是放養,但是這種大日子卻是由不得她鬧騰,終於還是被濃妝豔抹打扮成了妖精。

她人生頭一遭結婚,沒想到如此不如自已的意,一時折騰過度,飯也沒吃,又餓、又困、又氣、又忐忑,以至於屁股一沾轎子的凳子,她幾乎睡著了。

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身體顛來晃去的,她聽到外邊有人笑鬧:“哈哈繡花鞋兒掉了,好大腳啊!”

小安睜開眼,面前只看到一片紅彤彤,想起原來是腦袋上蓋著紅蓋頭,她人是在花轎裡,這時候外面的轎伕顛得起勁,她慌忙拿手在轎子壁上撐著點,還是感覺暈的七葷八素,帶著胸口悶悶的喉嚨眼也有些反胃……再低頭看看腳上,一隻繡花鞋已然不見蹤影。她心裡知道這是碰上了折磨人的顛轎習俗,不禁埋怨南毅應該是沒有花錢提前打點一下轎伕,一點眼力見兒沒有,只害得她受罪。

外面人笑得那麼大聲,顯然又不是純粹因為顛轎……

“都說孟家的這個小姐是個真正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那專門裹腳的金婆子不是一直吹噓她是咱城裡最好的金蓮麼?”

“對啊,之前不是說她小時候參加賽腳會可是拿過魁首的。“

“從未見這般賣乖討巧的女人,你們都倒是三寸金蓮為美,卻不知他為了討好他家那假洋鬼子相公,刻意穿大鞋裝大腳呢?”

外面的討論聲三三兩兩傳入她的耳中,她望著自已沒了紅繡鞋那隻穿但有睡鞋(類似襪子)的解放腳乾瞪眼。

明清兩個朝代裹小腳這種事兒風氣最盛,女孩兒家都是3到5歲左右開始,各種畸形變態磋磨,正常女性的腳不從一兩歲開始裹做個不走路的殘廢抱小姐,一般是達不到金蓮標準的——通常長大後都是四寸銀蓮,五寸鐵蓮。原女主的腳雖然不能算是比從小抱著長大的女孩子的那種三寸,也是符合當下通俗瘦小尖彎香軟正標準的頂級金蓮了。在滿清遺老眼裡,絕對是秦樓楚館都難尋覓的標緻小腳。

可是作為現代人重生的小安只覺十分厭惡,剛穿過來就藉著未來夫家家裡的要求,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放了腳,直讓許多人為她的小腳兒惋惜。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姓孟,因為封建社會習俗沒有名字,家裡只喊大姐兒,她未婚夫婿叫南毅,作為反封建鬥士的他如今是新派留學生。這樣的夫君自然是不喜歡小腳的,所以為了自已好走路解放了還不夠,這回成親小安還塞了許多棉花在空鞋子裡穿了一雙大的繡花鞋——不然其實她一低頭看見自已腳,她心裡也發毛寒磣。

小安卻忽略了顛轎的這麼一個習俗。

顛轎是在顛簸的七葷八素中,模擬一種孕吐般的感覺,好祈求新人新婚恩愛早日生育的一種習俗,在中式傳統婚禮儀式中屬於常規操作。卻沒想到卻把她這西貝的大腳給顛倒漏了餡。小安一雙較大的繡花鞋,腳小鞋大,人又矮小,坐在轎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鞋子就掉下來了。

小安雖然是現代人,卻也知道些厲害,在轎子的位置底下找到了之前喜娘告知她放的剪子,毫不客氣地把剪子一腳踢了出去。

轎伕們看見新娘子踢出了一把寒光麗麗的剪子,就知道新娘子是真生氣了,於是不敢顛簸。

轎子外新郎官騎著高頭大馬木著臉慢慢兒行在隊伍最前面,就像是傀儡提線木偶,然而操縱他的人手藝不靈光,頭硬是僵硬的,後面再大動靜都冷冷的,甚至不回頭來看一下。好在周家三弟南隨人雖然小,還算是心思靈活的,看這樣鬧得過了,就掏出銀角子打點給轎伕,又趁著隊伍安生些,示意全福人兒喜娘把嫂子的紅色繡花鞋撿了回來。

南隨心裡想著:“這錢本是娘一早交代哥哥隊伍出發前就要給的,哥哥卻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這嫂嫂當真可憐。”

接過喜娘的從簾子裡遞地鞋,小安只默不作聲自已又穿上,心裡惦記的卻是解放腳的痛苦——上輩子她出去旅遊去過展示三寸金蓮鞋的博物館,她深知這種腳丫兒因為年幼的時候被折斷過,即使放開也無法避免半殘疾的命運。走路是走不快也走不動的,而且以後老了,每每到了陰雨季節還會十分疼痛。

這樣一雙腳,在這個馬上要戰火紛飛的世界如何得活?

心裡充滿了對於未來命運的惴惴不安。

孟安安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是魔都無數大齡女性單身狗裡非常普通的一隻,日子安淡而愜意,上班之外她以各種文體娛樂活動充實了自已的生活。隨著孟安安年齡奔四,家中父母親每每只是嘆氣,也歇了催婚心思——橫豎她不是獨生子女,家裡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弟弟。只要她定時寄養家錢回去,過年回老家總不會少了她一口飯。親朋鄰里的閒話他們全家只做聽不見也就完了。

安安穿越那天在番茄上無意吃到了一個安利,當時她正看完《覺醒年代》哭的稀里嘩啦,然後就給推送了一本民國架空文——說來也奇怪,她從不喜歡看BE或者寫實主義作品,那天眼含淚花居然熬夜一口氣看完了。

南毅是一個非常悲情的人物,幼年他本來有著舊式兒童最幸福的童年。清朝末年局勢動盪,南毅十二歲時家裡忽而遭了一場很大的變故,作為家族頂樑柱的曾祖父忽然獲罪入獄。為了避免禍及家人,孩子們都到了南母的孃家小鎮避難。南毅從小生長於城裡封建大家庭,受著古書和師傅的教訓,所以也和同階級的人一樣,雖然不至於鄙薄勞動人民,但是也看得普通大眾和路邊花鳥一樣——在鄉下,他能夠和許多農民相親近,逐漸知道他們是畢生受著壓迫,他感到所謂上流社會的虛偽和腐敗,再也不羨慕統治階級的安樂。

案子鬧得很厲害,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南毅等回到城裡,才聽說從此南家一應宗族子弟以後都不許科舉入仕。這對於曾“父子雙探花一門七翰林”的書香世家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南毅的父親當時剛剛弱冠之年,已經考取秀才功名,家中妻子賢惠又好生養,五年兩人就有了三個大胖小子,正是春風得意雄心壯志,卻一朝被革去功名——受此打擊他便重病在床。當時鴉片盛行,為減輕病痛大夫就開了些。南父身子骨本來就病弱,後面染上了鴉片癮,其他各種病更是來如山倒。他家本是周家嫡系裡子嗣不豐,內囊也頗盡了的一支,染上了鴉片就是富貴人家金山銀山都不夠填坑的,更何況他這小家庭——偏偏南母又是個賢惠人,沒有看丈夫病死不救的道理,於是三兄弟的生活便從蜜罐子裡掉到了苦瓜汁子裡。

南毅是家裡長兄,小小的一個人就常要拿著家中的物品去當鋪典當,要踮起腳尖高高的把東西舉過頭頂,才能夠勉強讓上頭夥計來拿包袱——往往還非常蔑視的出口壓價,不管是怎樣好的東西,到了當鋪夥計的嘴裡都是蟲蛇鼠咬,光板無毛,破銅爛鐵,毫無價值……南毅的心已經麻了,得到了當鋪裡給的錢,然後再去邊上的藥店買藥,城裡最好的大夫,什麼經冬的甘蔗他是不用的,用的都是什麼成對的原配蟋蟀,敲破的堂前鼓皮,甚至沾了死刑犯人血做的饅頭。然而這樣奇奇怪怪的藥,終究也沒有益處,南父把家裡的錢花光之後,終於是留下他們母子四人撒手人寰。

正在覺醒自我意識的敏感少年因此感受到失去親人的悲傷,同時經濟的困窘和寄人籬下的生活,更讓他見識到自已從未體驗過的表裡不一的人情與意想不到的冷酷。

男主和兩個弟弟都是聰明機敏之人,到他們長大的時候,朝廷大赦給了恩典又准許南家人參加科考。但是兄弟三人之前並沒有想過能恢復科考,準備不足,均是連秀才都沒有考上。

彼時除了身懷資產可作為地主生活,經營當鋪、錢莊外,小地方計程車大夫子弟一般會有三條出路:第一是參加科舉,當上舉人或進士後,無論是當官出人頭地,還是不當官做鄉紳,都能享受諸多特權;第二是做地方官員的“幕友”、顧問、“師爺”,包括參與刑事判決的“刑名師爺”和負責會計和田賦管理的“錢穀師爺”;第三是學習經商,做當鋪或錢莊的掌櫃。

由於家道中落,本來南毅已經打算外出或做學徒或做師爺來養家的,可巧這雖是架空世界也有晚清改革,便決定出學不要錢的洋務,後面又公費出國。他一生顛沛流離,用筆寫作開啟民智,算是禁慾系男主,以家國大事為已任,追求精神上的契合,婚姻上拖了七年在日本博士畢業了才回來取孟姐兒,,新婚後新郎獨睡書房,婚後第四天,新郎就又東渡日本了。對於貌合神離的妻子南毅克已復禮,不願意做那隻為慾望繁殖的禽獸。他對母親十分孝順,對兄弟也友愛,奈何最後兄弟鬩牆,他為文化和革命事業嘔心瀝血,卻終於是在艱苦卓絕的國內形式下身體支撐不住高強度的工作,撒手人寰、客死異鄉,眼睛閉在了建國前。

這個人設讓小安想起來自已現實裡最喜歡的男神大文豪魯迅,這生平這人設簡直抄襲,然而除了她這個身體作為奇葩官配,南毅並沒有收穫一個許廣平般的知心人陪伴他寂寞餘生,顯得南毅更可憐了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