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來世願不復相見,若能重生願爾等皆死於我手,不得善終。這是元清素被燒死前用力撕喊出的一句話。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元清素轉頭看到奶孃秦嬤嬤跪在床邊,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抹眼淚。
“嬤嬤?你不是被他們帶走了嗎?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說完元清素自己都愣住了,不對,嬤嬤跟她在後宮生活了十年,鬢邊早已全是白髮,可眼前的嬤嬤還是一頭烏黑的頭髮,臉上皺紋也淡了許多稍顯年輕。
元清素環顧四周後震驚了,這不是她出嫁前的閨房嗎?熟悉的床、熟悉的梳妝檯和那扇自己親自繡的牡丹花開屏風。元清素就著秦嬤嬤的手坐起來想要下地,但是虛弱的身體一站起來就搖搖晃晃,秦嬤嬤連忙用雙臂架住了她。
“小姐,你才醒身體虛弱怎麼能下地呢?現在天氣還是稍涼的,別閃到你。”元清素沒有理會秦嬤嬤的勸阻,就著秦嬤嬤的手挪步到窗前,用那小了幾圈的手慢慢的推開了那扇窗戶。
初春的氣息攜著微風撲面而來,吹得元清素渾身一顫,不算刺眼的陽光卻讓她緊閉雙眸。
元清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見過陽光了,一年?兩年?不,是八年!她在那間連窗戶都要被木板死死釘上且滿地汙穢的房間生活了八年,她不見天日,孤獨與懊悔充斥著她的身心。
元清素深深感覺到陽光真好!
秦嬤嬤雖不知道元清素這是怎麼了,但還是規勸她趕緊上床歇著。
秦嬤嬤回想著兩日前發生的事,元清素帶著她的大丫鬟桑枝和藍枝,陪著元府二房嫡出的五小姐元清華去後花園的池塘邊遛彎,不知為何兩小姐元清素掉進了池塘裡面,池塘的水面冰層才將化開,所以冰冷刺骨,等元清素被救上來的時候氣息已經很微弱了,經大夫醫治昏迷了兩天才醒。
秦嬤嬤把元清素扶上床靠著,又給她蓋上了被子,二等丫鬟越橘和雪梨把熬好的藥和甜梅乾拿了過來。
“小姐,趕緊把藥喝了,奴婢把甜梅乾也給您拿了過來,您喝完藥吃一顆,很甜的。”元清素從小就很怕苦,以前喝藥就是能躲就躲,不能躲得就讓她們給她拿甜梅乾。
元清素看著眼前的越橘,眼睛飽含淚水。前世的二等丫鬟越橘和雪梨是元清素母親親自為她挑選的,但因為元清素親近二房的五小姐元清華,也因此喜歡二房送給她的丫鬟桑枝和藍枝,讓她倆做了一等丫鬟,並疏遠了越橘和雪梨。
後來元清素在宮中計劃逃跑,越橘為了保護元清素被那些太監活活打死在冷宮旁的甬道上,雪梨身形和元清素極為相似因此假扮她,被發現後被那些太監凌辱至死。對於她倆的死相,元清素在冷宮那八年日日迴盪在腦海裡,久久不能忘記。而桑枝和藍枝卻回到後來成為元貴妃的元清華的身邊做了掌事宮女。
越橘看著眼前眼含淚水的元清素感覺很奇怪,以前的元清素很不喜歡她和雪梨,甚至都不讓她們近身伺候,要不是因為她們二人是元清素的母親派來的,估計早就被趕出去了。因為元清素落水這件事桑枝和藍枝被秦嬤嬤罰跪在院子裡,越橘和雪梨這才有機會進屋來伺候元清素。
元清素對越橘笑了笑然後拿起藥一口氣喝了下去,越橘見狀緊忙拿了一顆甜梅乾塞進元清素嘴巴里。“好甜呀,這是雪梨做的吧。”雪梨手很巧,會做很多幹果。
其實這些苦對於元清素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雪梨見元清素記得她做的點心的味道,打心底的開心道:“小姐,這是奴婢做的,要是您喜歡我以後再給你做。奴婢這手藝不敢說別的,在這將軍府裡我敢說第一無人敢說第二,連秦嬤嬤都說了,我要是不做丫鬟開個乾果鋪子那也是能養活一家人的,還好奴婢是您的丫鬟,要不然您就需要到我的店裡來買了,您看您還是划算的是不是。”雪梨說完才想起來,元清素並不喜歡她,嚇得趕緊低下頭心虛的瞄著元清素。
元清素看到雪梨的小動作笑出了聲音,雪梨就是這樣的人,活潑開朗就是有點小話癆。
秦嬤嬤瞪了雪梨一眼對她們道:“你們先下去吧,小姐喝完藥讓她休息一下,再派人去老夫人那說一聲小姐醒了,如果有人來探望就說小姐喝藥後睡下了。”越橘和雪梨聽話的走出了芳年並連帶著關上了門。
“嬤嬤你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麼?”元清素一語點破秦嬤嬤、
“小姐,嬤嬤之前都跟你說過了一定要小心二房的人,二老爺是老夫人生的,跟咱們大將軍並不是一母同生。那老夫人是繼室,他們母子倆可一直都狼子野心,惦記著我們將軍府呢,你非要和他們親近。這回又跟五小姐去池塘邊,她們害得你掉進了池子裡,差點就......,小姐以後你就聽嬤嬤的話,千萬不要再相信他們了。”
元清素拉過秦嬤嬤的手道:“嬤嬤我知道了,以後我會小心他們的。”秦嬤嬤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勸勸元清素,沒成想她立馬就答應了,卡住了她原本想說的話,要知道之前她每次跟元清素說這些元清素都會不高興。
秦嬤嬤以為元清素經過這件事轉了性,高興地又道:“這就對了我的好小姐,還有桑枝和藍枝那兩個死丫頭,這次沒有保護好小姐被我罰跪在院子裡,你看要怎麼處置她們,要嬤嬤說就趕她們出去,她們是二房送來的眼線,我們院子裡但凡有點什麼事,她們都去通風報信,正好趁著這次機會就把她們發賣出去。”
上一世元清素醒來後也想處置她們二人的,可二夫人趙氏和元清華為她們二人求情,元清素這才饒過了她們,這一世元清素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她們。
“嬤嬤放心,我自有計較,先讓她們二人在院子裡跪著,一夥會有人來為她們求情的,我累了先休息一下。”秦嬤嬤緊忙扶著元清素躺下休息。
閉眼躺在床上的元清素腦海裡迴盪著上一世發生的那些事,如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似夢又不是夢。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做了一場真實的夢還是真是老天憐惜她讓她重生一次。
元清素的父親是開國將軍元任士的嫡長子,元任士陪同先皇建立了乾朝,被先皇冊封為開國將軍,娶先皇的嫡長女昭慧公主為妻並生下嫡長子,也就是元清素的父親元徵易。生下元徵易的昭慧公主傷了身子,無法再生育,三年後做主為元任士納了身邊的婢女趙氏,趙氏為元任士生下庶子,也就是現在二房的二老爺元徵齊。
在元徵易八歲那年元任士出征戰死沙場,昭慧公主也跟著殉情而死,先皇做主將趙氏抬為繼室,元徵齊也由庶子變身為嫡次子。元徵易長大後娶了元任士部下韓將軍的嫡長女韓文娟為妻,生下嫡長子元啟恆、嫡長女元清秋、嫡次女元清素。元徵齊由趙氏做主娶了她的親侄女趙心雅生下二少爺元啟明和五小姐元清華。趙心雅給元徵齊抬了兩房妾室方姨娘和孫姨娘,方姨娘生下庶女三小姐元清娜,孫姨娘生下庶女四小姐元清雨。
元徵易十五歲開始接手了開國將軍府,一直鎮守邊塞圍城,韓文娟帶著嫡長子和嫡長女跟隨左右,原本也是要帶著元清素,由於元清素是早產,自打出生身子就虛弱,韓文娟怕帶她去邊塞更讓她身子吃不消,因此元清素一直養在開國將軍府,由韓文娟指派的秦嬤嬤照顧。
二太太和元清華的不安好心的一直串掇元清素,給她灌輸爹不疼娘不愛所以才不帶她在身邊的想法,導致元清素漸漸遠離大房所有人跟二房親如一家,並且透過二少爺元明啟結識了六皇子肖瀚文並對他心生情愫,死心塌地。元清素自以為他們二人是兩情相悅,便非他不嫁,拿自己的命威脅不支援的元徵易和韓文娟,最後還是元清素如願,嫁給了肖瀚文,肖瀚文利用元徵易的勢力在先皇駕崩後設計害死了所有手足併成功登基為帝,立元清素為皇后。
元清素以為這是他們最好的結局,可惜所託非人,肖瀚文把手足之死陷害給元徵易,說他是為了自己女兒的後位,揹著肖瀚文乾的,扶他登基只為讓肖瀚文立元清素為後。在人證和物證齊全下,威名赫赫的開國將軍府大房五十八名人口,不管男女老幼除了元清素全部被斬首,連流放的機會都沒給,而二房元徵齊因為大義滅親之舉,被封為從一品吏部尚書加封少傅,元清華入宮為元貴妃掌六宮事宜。
元清素在大房全部死後降為庶人,在後宮活的不如一個螻蟻,兩年後元徵易留下的一些手下,進宮設法營救,卻被桑枝和藍枝舉報給了元貴妃導致失敗,越橘和雪梨慘死,元清素被關在冷宮一間連窗都要釘死的屋子裡,身邊只有秦嬤嬤一個人。
就這樣元清素人不人鬼不鬼又生活了八年,最後一年在除夕那日,先是秦嬤嬤被帶走不知生死,然後冷宮就失火了,元清素就這樣被燒死在了那間不見天日的房間裡。
而最最可笑的是元清素至死肖瀚文都沒有和她圓過房。年少時元清素被賊人擄走過,雖然她自己知道並沒有失去清白,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被擄走,回來後再沒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她以為肖瀚文是相信自己的,她以為成親了圓房之後他就會明白她的清白,可惜她沒有等到那一天。
想到這裡躺在床上的元清素睜開雙眼,眼含著恨意,既然老天爺讓她重生了,那她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家人,上一世那些傷害她家人的人、那些作踐她的人,願你們皆死於她手,不得善終。
她,元清素回來了。
門開了,秦嬤嬤緊忙走了進來:“小姐,二太太和五小姐來了。”不等秦嬤嬤說完,元清素就聽見那熟悉萬分的聲音。
“素姐兒,嬸子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