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不相信李醫生啊!”
巧嬸不服氣,反而嗔怪梁茂明,“我想的是,李醫生和肖書記見一面不容易,人家小倆口難得在一塊兒,儘量不要打擾嘛……”
“巧嬸!”
一句“小倆口”,令肖禹臊紅了臉龐,結結巴巴道:“沒,沒關係,我們不,不著急,孩子重要嘛.”
李婧悶笑不止。
“小夥害羞,姑娘大方,這倆人兒真是太配了!”
“可不是麼?怎麼瞧都是最登對兒的!”
梁茂明和巧嬸一人一句的打趣,饒是李婧性格外向,也禁不住俏臉微紅,她“咳咳”兩聲,“好啦,咱們繼續聊正事吧。
眼下芳芳的病,不僅需要儘快就醫,還需要芳芳媽媽的幫助。
所以,我必須和白紅霞見一面.”
肖禹頷首,“沒問題,我明天跟劉警官聯絡.”
梁茂明琢磨了片刻,道:“李醫生,芳芳去延市治病的話,你嬸子要不要去幫忙啊?芳芳媽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再說人生地不熟的……”
“哦,不用,芳芳可以在宜縣人民醫院治療.”
李婧回道。
“宜縣?”
肖禹插話進來,滿面狐疑,“全市不是隻有仁和醫院才有心身醫學科嗎?”
“呃,我最近在宜縣醫學交流,宜縣人民醫院設立了心身醫學科.”
“交流多久?”
“不好說,看情況吧.”
李婧沒有完全坦白,她要像剝洋蔥一樣,把驚喜層層送到肖禹面前。
肖禹難掩開心的嘴角浮上了笑容,“就這麼決定了.”
“行,時間不早了,你倆趕緊回去歇著吧.”
見狀,梁茂明識趣的下了“逐客令”,且有意叮囑道,“肖書記,我給你拿個電暖爐,沙發冷,可甭著涼了.”
肖禹大囧!
李婧哭笑不得,“村長,我替肖禹謝謝您嘞!”
“哈哈哈!”
梁茂明笑開了懷,芳芳生病帶給大家的陰霾,彷彿一下子全散了。
巧嬸取來電暖爐交給肖禹,又調侃了兩句,便把他們二人送出了門。
……
路上受了寒,回了宿舍,李婧又開始噴嚏不斷。
肖禹關心則亂,把所有取暖裝置都一股腦兒的安置在了床邊,且將床上的電熱毯也調到了高溫狀態,待李婧躺上去後,把被子拉高至她頸部,胳膊也掖進了被窩裡,生怕她著一點點涼。
儘管李婧心頭溢滿感動,可也不得不提醒道:“室溫最好均衡,不然更容易感冒。
你把電暖爐放在茶几旁邊,我用不著,電熱毯待我睡著後直接關掉。
村長說得對,你別光顧著我,把自個兒落下了。
不然,兩個病號癱在一塊,誰照顧誰呀?”
“哦.”
肖禹在床邊坐下,直勾勾的望著李婧,欲言又止。
李婧笑,“你是不是想問,我在宜縣到底呆多久?”
肖禹訝然,“你們心身科醫生真能看穿他人心裡的想法?”
李婧但笑不語。
肖禹煞有介事的發出一聲哀嘆:“完了,我的秘密和心事,以後別想藏了.”
“呵呵,你想得美,我才懶得窺視你的內心.”
李婧忍俊不禁,直起身子湊近肖禹,促狹地問:“聽說你買了心理學方面的書籍?”
“嗯,普通心理學,希望跟你之間能多一些共同語言.”
“覺悟不錯嘛,給你點一個贊!”
肖禹從書櫃裡拿出幾本書,李婧一邊翻閱,一邊說道:“心理學研究涉及知覺、認知、情緒、人格、行為、人際關係、社會關係等許多領域,它可以解釋個人基本的行為與心理機能,但窺視人心……哎,人心難測呀!”
肖禹認同李婧的看法,由此想到了因為一場事故而心性大變的趙根兒,再聯想到趙芳芳,心思不禁越發沉重,“李婧,芳芳被治癒的可能性,大嗎?一個幾歲的孩子,如果揹負痛苦創傷幾十年,該有多麼絕望.”
“我認為有希望.”
李婧坦言,“安全感是決定心理健康的最重要的因素,是一種從恐懼和焦慮中脫離出來的信心、安全和自由的感覺;不安全感是個體面對風險、壓力以及各種威脅性的內外部環境時,透過情緒體驗、生理反應及行為意向等表現出來的一種情感體驗。
顯而易見,芳芳具有情緒不安全感,而它不止來源於趙根兒的家暴行徑,還有失去母親庇護的無助所帶來的心理上的恐懼。
所以,從根源入手,首先補足芳芳或缺的母愛,對於芳芳的病,就會起到很好的療效作用。
當然,從白紅霞想要爭取芳芳撫養權的行為來看,她是愛芳芳的,應該可以達成這專案標.”
“那趙根兒呢?”
“趙根兒既是施暴者,又是芳芳無法剝離和迴避的生父,愛和恨同時在芳芳心裡拉扯,產生的痛苦指數非常高!還記得出現在芳芳夢境中的黑色大怪物嗎?從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夢見大怪物表示夢者內心正處於不安的狀態,把害怕的事情或人,擬人化轉化為了生物。
芳芳還說‘有棍子、鐵鉗子,打在身上好疼’,這說明闖入性的創傷情景再現,而且再現的內容非常清晰、具體,即夢境重演性發作.”
說到這兒,李婧忽然想起一件事,“肖禹,你能找到趙根兒的病歷嗎?趙根兒是造成芳芳心理創傷的源頭,但他本身也有心理創傷,亦是他施暴的主因。
所以,我的想法,你明白嗎?”
“我大概聽懂了.”
肖禹點了點頭,隨即微微皺眉,“不過趙根兒出事是幾年前發生的,有沒有把病歷留到現在很難說.”
“沒事兒,先找病歷,找不到的話,等趙根兒回來,我直接跟他談.”
“好.”
正事聊得差不多了,李婧也犯困了,“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肖禹會心一笑,“晚安.”
房燈熄滅,共處一室的兩個人,隔著不遠的距離,彼此惦念著沉沉入夢。
……
翌日。
為免村民誤會,造成不好的影響,李婧和肖禹六點鐘就起床了。
倆人洗漱後,相攜去了梁茂明家。
得知芳芳熟睡整晚,沒有再被噩夢驚醒,幾人十分欣慰。
“良好的睡眠有利於心理健康.”
李婧囑咐巧嬸,“不要叫醒芳芳,讓孩子睡到自然醒.”
巧嬸應道:“好,我知道了。
芳芳喜歡吃肉丸子和雞腿,我去備著,等她醒來就能吃了.”
聞言,李婧遲疑著說道:“巧嬸,我明白您疼愛芳芳的心,但是芳芳現在的病情啊,最好不要吃生冷油膩難消化的食物.”
“那我包點兒餛飩,行嗎?”
“行.”
“對了,家裡有芹菜,豬肉芹菜餡兒的餃子,你倆吃嗎?吃得話,我多包兩盤.”
巧嬸看看李婧,又看看肖禹,目光裡興味十足。
“不用麻煩了嬸子,我……”肖禹想說他給李婧做飯,誰知李婧搶先道,“我不吃了,我得去上班,今天上午有患者預約做心理疏導.”
肖禹皺眉,有不捨也有擔憂,“你身體能行嗎?”
李婧笑道:“我完全好啦,放心吧.”
“上班也要吃早飯啊,不吃飯咋能行?”
巧嬸不依了,說著便往廚房走去,“我昨天蒸得饃饃還有六七個,我麻利點兒,再炒盤酸辣土豆絲,湊合湊合.”
李婧是真不想給巧嬸添累,正要喊住巧嬸,梁茂明衝她直襬手,“你呀,安安心心的吃飽飯再去上班,不然你嬸子非得叨叨個幾天,直到把我的耳朵念出繭子來!”
“好吧.”
盛情難卻,李婧只好答應下來,滿心的感動,都化作了一句“謝謝”。
梁茂明佯裝生氣,“謝什麼呢?太見外了啊!芳芳的病,還要靠你多費心呢,雖然趙根兒不成器,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
說罷,扭頭看向肖禹,“昨晚你倆走後,我和你嬸子商量了一下,趙根兒一窮二白,白紅霞在外打工也是個可憐人,要是存了錢,以後留著養活芳芳,這回芳芳看病的錢,就從我家出吧.”
肖禹不假思索道,“村長,長期治療不是一筆小數目,我可以分擔一部分……”
“哎,你打住!你工作沒幾年,工資也不高,你獻什麼愛心呀?你得把錢攢起來娶媳婦兒!”
梁茂明說完,還故意瞟了眼李婧,調侃道,“能娶到這麼好的姑娘,可是你小子的福氣喲!”
“咳咳.”
饒是李婧性格大方,也免不了羞赧和尷尬,“說什麼呢?我治病救人反倒把自個兒搭進去啦?想得美!”
說完,她快步走向廚房,嘴裡喊著,“巧嬸,我幫你削土豆!”
“哈哈哈!”
梁茂明開懷大笑。
肖禹俊臉紅透,壓低嗓音央求道:“村長,玩笑不好多開的,我心裡有數,等咱們村脫貧摘帽了,我和李婧再考慮個人的事兒.”
梁茂明止不住打趣道:“磨磨嘰嘰的,當心喜歡的姑娘被別人給追走嘍!”
“不會!”
肖禹的回覆,不帶絲毫猶疑,篤定又自信,惹得梁茂明豎起了兩根大拇指,“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