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竟有此事！”
皇后聽完美目含怒，狠狠拍了鞦韆扶手一掌。端妃連忙勸阻：“你這樣小心一會兒拍斷了指甲……本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這孩子須得管教一下了。”
“你這不是大事，那還有什麼是大事！她這樣囂張跋扈下去成何體統！本宮原以為朱玖鳶和清箏待在一起，她能沾一沾清箏那股子雅氣；誰成想她是這樣一個小蹄子，指定是和安婕妤學壞去了！”
我哈哈一笑：“朱玖鳶這麼個藏不住性子的，陌然姐姐都沒發現，我的皇后姐姐啊，您訊息可算不上靈通啊。”
“你還嘲笑我，若汐！”
“若汐”兩個字她咬著牙吐出來的，不過聽上去不像是在生我的氣，倒像是在碾某人的肉。
“眼下乾生氣也沒有用。不如讓常樂公主過來給母妃道個歉，然後去抄一百遍佛經，叫她長長記性。”
“一百遍？！”
他們詫異的看著詫異的我。
“怎麼了，若汐？一百遍佛經而已，怎麼你這反應和打她一百杖一樣？”
“啊沒有……對不起。”
一百遍！佛經！
古人的手腕難道是鋼鐵做的？她們抄一百遍佛經，還“而已”？
腦子不由自主浮現自己小學被老師罰抄課文的恐懼。罰抄語文書上最長的課文一遍，我還記得是講作者開車，結果看見雨天草地上有很多小花的那一篇呢。後來又學了“神筆馬良”，暗自慶幸自己不是罰抄的這一篇。再後來上了初中高中，才發現……啊，原來課文沒有最長，只有更長。
朱珏立刻命令御前侍衛將常樂公主和淨安公主請來。淨安公主經過調養可以出來走動了，但看她的模樣，想是被那次落水嚇得不輕。據御前侍衛稟報，淨安公主路過長清池時竭力避免自己往池水看，連步子都有些急促，彷彿想即刻離開那裡。
淨安公主到達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夏日的夜晚還是有涼風的，尤其在地勢相對較高的鳳儀宮。我給淨安公主安排了一個位置，讓她可以吹到涼風，不至於太熱；又給常樂公主安排了一個整個後院最窩熱氣的地方。原諒我的小心思，我不是聖人，有氣我為什麼要憋著。我沒有特意“貼心地”給她安排一個火爐烤著就不錯了。
常樂公主見在場幾個人都是宮裡出了名的脾氣好（皇后：真的嗎？），本來還打算耍一耍橫；但見淨安公主低頭不語，往日自己看不上的太子端坐於石凳，天天受自己氣的端妃和皇后冷冷看著自己。然後視角一轉———
“怎麼又是你？！”
“對啊，怎麼又是我？”我抱著手笑嘻嘻地“請”她坐下，“今兒我們不吵架，你坐。你好歹是公主呢，是不是？”
“哼，還算你有點尊卑。把本公主這樣叫來，還這麼大張旗鼓的是要怎樣？”
“放肆！”皇后猛地一嗓子，“本宮自詡寬容你許多了，沒想到你這般得寸進尺！你說，為什麼要推淨安公主落水？你這是謀害皇嗣！跪下！”
“……”朱玖鳶知道自己已經被逮住，再怎麼著也抵賴不掉了，只能聽話跪下，低著頭不語。
“說話！”
“玩，玩鬧……和清箏姐姐玩鬧。”
“你只當我不存在麼？”淨安公主怒斥，隨後向皇后行禮道，“當日兒臣路過長清池，聽見常樂公主大放厥詞，侮辱瀾先生。兒臣教訓她幾句，她便將兒臣推入池中。若不是若汐救了兒臣，兒臣想是要殞命在她手下！”
看得出來，常樂公主很害怕失去自己的玩伴，哭著說：“清箏姐姐，我不想害你的。但，但是安婕妤讓我推你下去，說如果你死了，就沒有人能抓住我的把柄了。”
淨安公主沒有說話，只是煩躁地捂住自己的額頭。侍女們連忙上來為淨安公主倒茶捶背幫她順氣。端妃見狀深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沒有作聲。
皇后又質問道：“那你為什麼要故意氣端妃娘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懷著身孕不能動氣！”
常樂公主心想，完了，這次聚在一起是衝我來的。她咧了咧嘴：“是兒臣魯莽……”
“只是魯莽而已嗎？”
“嗯，嗯……”
端妃少有的冷笑：“那你還咒我的孩子早夭，這也是魯莽？”
“我，我……”
常樂公主突然爆哭：“這些事情我都不想做！可是，可是我想活著……”
這句話把在場的人都說宕機了。太子最先反應過來：“有人威脅你？”
常樂公主點點頭。
“是安婕妤？”
常樂公主點點頭，又搖搖頭。
“安婕妤……讓安婕妤來！反了她，也不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後宮誰是皇后，連皇嗣都可以威脅，當真是認為後宮沒有人了？”
一個侍女得令跑去安婕妤的寢殿，但不多時她又驚慌失措跑回來了，看起來魂不守舍，像是被嚇傻了。
“皇皇皇后娘娘……安婕妤她她她……”
“怎麼這般慌里慌張，說。”
“安婕妤暴斃了！”
“什麼？！”
聽到這樣令人意外的訊息，我們馬不停蹄趕到安婕妤的寢殿中。殿中的侍女太監都不見了，安婕妤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死在自己的床上。她穿著一套極為華麗的露肩紫綃翠紋裙，頭髮稍顯散亂地在床上攤開；腳垂在床旁，戴著一串鈴鐺做的腳鏈，手臂上也有同樣的鈴鐺做的手鍊。
“別讓琅姑姑看見。”
“若汐放心，我已經讓母妃回去了。”
“那就好。”我是在場所有人中唯一接觸醫術的，短時間內也找不到其他的仵作來驗屍，初勘只能是我了。我學著妄海一行時瀾姑姑的做法，請太子給我幾塊乾淨的手帕，太子連忙讓人去取。手帕取來，我裹在自己的手上。
“嗯……首先排除是刀殺，屍體周身沒有任何開放性傷口。舌骨沒有骨折，也沒有任何抵抗傷，排除被人掐害。口唇和指甲沒有發紺，也不是中毒死的，那會是什麼呢……”
我確保正面全部勘探過了，翻過屍體來。屍體的背面也沒有任何異常，這令我心下起疑。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有死因？”
還是太子心細，不動聲色輕輕點了點一個地方，是被頭髮遮蓋住的脖子。
“若汐，這裡沒有查過，看看這裡會不會有什麼異常？”
我依言掀開頭髮，露出安婕妤的脖頸。乍一看沒有什麼異常，但我一點一點重新看，脖頸上竟有一個幾乎肉眼看不見的細小的針孔！
“難道這個針孔就是安婕妤的死因？”我和太子面面相覷。這個針孔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什麼穴位，因此完全排除了針灸的可能性，像是很普通的一針。
只有這一針才可能是置安婕妤於死地的原因！這會是一根毒針嗎？如果是毒針的話，為什麼安婕妤沒有表現出中毒的跡象？
究竟是誰下了這樣的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