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卡插進花灑機裡，嘀的一聲，扣去一角錢。我開啟水龍頭，涼水噴湧而出。
“嘶———”
條件反射我把花灑拉得遠遠的。
隔了兩分鐘終於出了熱水，我才把花灑靠近我的身體。熱水一點點淌過我的身體，感覺自己也一點點變得輕鬆。身上的冷汗很快被沖刷掉，我的腦子慢慢地放鬆下來。用毛巾洗洗擦乾身體上殘存的水分，換上乾淨的衣服，我覺得還有點頭暈，不過已沒有大問題。
我收拾好單肩包，接著吞下一片止痛藥。候著等頭暈的勁兒過去，我特意挑了個下課時間回到教室，只是不想在上課時貿然闖入，這很不禮貌。
然而當班裡的幾個女生看到我後就開始故意高聲說話。
“誒，你看那誰，那個樣子，搞得誰沒有生過病一樣！”
“某些人就是喜歡小題大做，你管她幹嘛！”
“還特意跑去醫務室宣揚自己病得有多重，要我看她就是作！”
“嘁，她不跑去醫務室怎麼批假條啊？”
我充耳不聞，坐回到休淼身邊。休淼趴著在睡覺，早上的默寫本也被髮還給同學們了。我偷偷開啟來看了一眼，她早讀時候真的把那些東西全背出來了，除了一個錯別字，其他簡直完美。我小心將本子歸還給她，接著收拾自己的課桌。
我才半天沒有來，課桌上就已經堆滿了本子和試卷。大概這就是高中獨有的快樂吧。我好不容易把所有東西歸類放好，擺弄桌面時鉛筆盒卻不小心戳到了休淼，把她戳醒了。
“唔……誰呀……哦holy sh*t！你嚇我一跳啊，谷羽！”
“嘛……不好意思嘛……”我向她吐了吐舌頭表示抱歉。她上下打量我一番：“你就這麼回來了？不燒啦？”
“我應該不燒了吧。”
她伸手搭了搭我的額頭：“哦，倒確實退燒了。不過你怎麼不待在寢室裡鞏固鞏固，就這麼義無反顧的來了？”
“嗯哼。”我沒有聽見她後面那個問題，隨口回應道。然後我看了一眼課表，然後我後悔了。
下一節原來是數學課啊。
“啊我突然又不舒服了，我先回去了嘿嘿……”
休淼看我有精力開玩笑了，一臉奸笑地一把將我按回到座位上。
“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哭著也要掉進去。”
四十分鐘後。
休淼看著滿黑板的解題思路和趴在桌上再起不能的我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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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洭搭了搭若汐的脈。
“要不要讓瀾姑姑回來看看她啊？”
“阿孃說了今天會回來……我實在不放心讓她這麼一直睡下去。”
有漪眉宇之間滿是擔憂，無洭頓了頓。
“真不能讓她起來？”
有漪沒說話。
無洭嘟囔道：“要不我試試？”
摸了摸若汐柔嫩的左臉，然後就是極為響亮的一個耳刮子。
“！”
這響亮的一耳刮子著實嚇到有漪了。
“啊？”
無洭見若汐毫無反應，揉了揉她右邊的臉，然後又是一個更清脆的耳刮子。
“……啊？！”
有漪的下巴噶的一下掉到地上，隨即捂住雙眼走了出去：“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呀，有漪？”
溫和如水的聲音傳進止水居。
“阿孃！您這麼早就回來了！”
“瀾姑姑！”
瀾先生摸摸她們的臉：“這段時間都還好嗎？”
有漪平和點頭，無洭卻擺出一副苦瓜臉：“瀾姑姑，你來看看若汐。她睡過去了，叫都叫不醒。”
瀾先生聞後收拾一下自己的衣袖，坐到床邊去，輕輕搭上若汐的手腕。沉思片刻後她釋然一笑：“你們兩個是不是著急過頭了？若汐這樣是她的魂舍體質在作祟，並非其他。”
有漪這才恍然大悟。
無洭的大腦大概卡了幾秒，這才回過味來。
“哦。對哦。若汐親口和我說過的……哎呀！我給忘了！”
“……啊？”
“有漪！這是你今天第三個啊了！有那麼吃驚嗎！我記性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嘛。”
“……啊。”
“……第四個。”
“好了，若汐沒有什麼問題，你們就讓她去吧。有漪，你過來一下。”
有漪誒了一聲，同無洭擠了擠眼睛，跟隨瀾先生一路到微瀾居。瀾先生整理自己的裙襬，端正坐下；有漪便坐在她的對面。
“一月後是江湖五年一度的集英會，屆時七大門派掌門人將齊聚於燕桓，我想讓若汐跟著一起去。”
“無洭呢？”
“傻孩子，你忘了，無洭五年前已經去過了。”
“阿孃，若汐這一個月真的能醒過來嗎？”
瀾先生的笑容淡了淡，沒有做出回應，只是讓有漪儘快佈置收拾，十日後就要動身。有漪應下。
“阿孃，這次回來，這十日您都會在靜水嗎？”
“嗯。”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靜水的姐妹都很想您。最近又有幾個新的師妹來了，還要請阿孃去給她們取名呢。”
“哦，是嗎。”瀾先生笑道，“都已經沐浴完畢了？”
“是，阿孃。就等您回來了。”
“好。等她們休息好，把她們都帶來這裡吧。”瀾先生溫然一笑，隨後取過靜水的公務開始批改。阿薀和無洭打了個照面，互相打了個招呼，阿薀旋而來到瀾先生面前。
“阿薀，這段時間的公務是誰在批改？”
“是有漪姐姐和無洭師姐。”
“阿薀，你坐過來。”
阿薀有些受寵若驚，連忙緊挨著瀾先生坐下。瀾先生接下來三天開始手把手教她如何批改不同的公務，並鼓勵她主動思考最優的解決方式。阿薀一開始還摸不到竅門，但後來卻漸漸掌握思維，推行的方法也變得越來越合理。
“很好，阿薀。僅三天時間就能合理處理一些簡單的公務了。若有不會的，讓無洭幫你處理。”
“可是瀾姑姑，為什麼我要學這個呢？”
瀾先生看著她，欣慰地覆上她的手：“你，有漪，無洭都是天資聰穎的孩子，我把自己的本領一點一點教給你們，你們日後總能用得上。”
“那若汐呢？”
“若汐與你們都不一樣。”
“她哪裡不一樣了？明明和我們一樣都是爹孃生的。她看起來比我優秀多了……”
見阿薀有些頹喪，瀾先生並沒有解釋若汐的特殊體質，而是溫言安慰她許久，同時提醒阿薀注意分寸，與若汐相處融洽一些。阿薀自然是醍醐灌頂，覺瀾先生字字珠璣，連連點頭稱是。直到瀾先生說“去吧”，她才如大夢初醒一般向瀾先生表達感謝。
“瀾姑姑，我這段時間的愁緒似乎一下就被排空了……謝謝瀾姑姑。”
“無妨。你們這群孩子需要人引導。我過幾日要遠行，若有什麼想不通的，也可以是修書於我。”
“是！”阿薀展開一個開朗的笑容，隨後腳步生風離開微瀾居。不一會兒，小霖蹦蹦跳跳竄進微瀾居，直衝著瀾先生而來。她像是個通人性的，到瀾先生旁邊後就安靜下來，沒有趴在她身上一頓亂舔，甚至沒有高聲吠叫，只是用溼漉漉的鼻子拄了拄她的腿。
“好小霖，最近都好嗎？”
見瀾先生把筆放下，小霖才安心撲到瀾先生身上。瀾先生掀了掀她的耳朵，觀察一番後笑道：“看來孩子們把你照管的很好。”
像是聽懂瀾先生的評價，小霖看起來格外開心，貼在她身上瘋狂搖尾巴。瀾先生摸摸小霖的頭道：“讓我處理完公務，我們就出去走走，好不好？”
“汪！”
瀾先生低頭繼續去處理公務，小霖則乖乖縮成一團，在她的裙邊睡覺。半個時辰後瀾先生終於批完了，且為新來的弟子取了名字，小霖才蹦跳著一路擁著瀾先生出去。
瀾先生走過曲徑，一路上遇到不少靜水弟子。她們見到瀾先生都欣喜萬分：“瀾姑姑！”“瀾姑姑，你回來啦！”“啊，是瀾姑姑！”
瀾先生像個明星被弟子團團圍起。她笑靨如花，看起來極為慈愛，和幾乎每一個弟子都打了招呼，還捏了捏在最前面的一個七八歲女孩的小臉蛋。
“孩子們，好好修習，提升自己。靜水就是你們的避風港。”
“瀾姑姑！我們都好想你呀！”
瀾先生笑著一路走過去，穿過湖心亭。為了讓小霖多跑跑跳跳，她又繞了一圈荷花池。現在已入了夏，荷花尚未開放，但已亭亭玉立，打著羞澀的花骨朵兒在碧波中盪漾。小小的花冢立在荷花池邊一點也不顯得突兀，反而使這個地方充滿了自然情趣。
瀾先生來到花冢面前，抬手將花冢上的落紅一瓣一瓣撿拾下來，放在一旁；又用指尖小心地觸碰著土堆，彷彿那不是土，而是自己孩子稚嫩的臉頰。
“孩子，你去哪兒了？怎麼讓阿孃找不著了呢……”
小霖像是讀懂了瀾先生的心境，也默默在一旁坐下了。一陣軟風拂過，荷花的清香勾引起瀾先生的髮絲。她忽而發覺自己在做什麼，慢慢站了起來。
“小霖，我們走吧。”
有漪躲在不遠處，看瀾先生的身形在微微搖晃。
“阿孃……那件事對她影響太大了。”
有漪眉宇之間又籠起哀愁。她嘆了口氣，轉身回去。
“給阿孃做點桃花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