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今天又是被強迫待在現實的一天。
說實話我越來越反感待在現實中。我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對不對。但我每天這樣勉強抬著眼皮、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教室的生活真的很枯燥。
坐到座位上,我給自己強灌下一杯白咖啡,以免早讀時睡著。來到教室我幾乎什麼都不想幹,只是看著語文教材裡的小說打發時光。忽而想到什麼,翻到《聶瑾傳》看看,也沒有什麼變化。
對啊,我又不能改變歷史。
從這個角度看瀾先生讓我有一種陌生感。本來可以直接觸控到她,現在這樣卻和她隔了八百年,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是這麼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為什麼我查詢各種資料都沒有真正的“聶瑾墓”?我所有看見的所謂聶瑾墓都是民間老百姓自發為她建立的衣冠冢,而且碑上刻的都是“瀾先生”這個代號而不是“聶瑾”這個名字,她真正的墓究竟在哪裡?
因為思考這些事情過多,早讀時差點被語文老師揪個正著。還好有休淼在,提前捅了捅我,我立刻反應過來並小聲的朗讀,語文老師正好從我旁邊走過,沒有發現異樣。
休淼在一片朗朗讀書聲的掩護中低聲詢問我:“你怎麼了,這麼心不在焉的。一會兒早自修結束,第一節課就是語文,要默寫《論語十二章》和《大學之道》,你都背完啦?”
“呃……我身體不舒服,你和老師說,讓我回寢室睡一會兒可以嗎?”我擠出一個假笑。我沒有撒謊,我真的覺得頭有點暈暈的,還有點想吐,如果把咖啡吐出來那就糟糕了。
休淼見我臉色確實不太好,在老師再一次轉到我們這裡時替我提出請假,打算拉著我上醫務室去看看。我在語文老師這裡還算上進,老師立刻點頭答應了,甚至開了假條批准我回寢室去休息,“等人舒服了再回教室來也不遲”。
我自然是十二分的感謝。休淼拽著我下樓梯,我只覺得身子在往下出溜。
“感覺你有大病誒。”
“……你是在罵我嗎。”
“是物理上的大病!你看看你,嘴唇都白了。”
“我可能最近……著涼了。嗯。著涼了。”
醫務室裡,校醫拿著測溫槍給我測了體溫。
“嗯……三十七度八,有點低燒啊。最近疫情挺嚴重的,你要是實在不行就直接回家去。我給你開假條。”
“不用了……嗐,一點點燒,我回寢室去睡一會兒就好了。”我只覺得頭暈眼花,並不願意怎麼折騰。校醫沒有勉強,但也明確說沒法給我開退燒片。我表示理解。她又叮囑我多喝水,回寢室蓋的厚一些,爭取趕緊把燒退下來,我也應了。
休淼拽著我回寢。寢室離教室不遠,走幾步路也就到了。她安頓好我後就急匆匆趕回教室去準備默寫,我則昏昏沉沉墜入黑暗。
沒能做夢。也沒能回大梁去。
我有些懊喪。也許是因為我這個身體不允許我現在去魂舍,否則可能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我渴望回去,但我不能拿這邊的身體開玩笑。我只能迷迷糊糊地把被子裹緊一點,寄希望於早些出汗,早些退燒。
我也能早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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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洭搭了搭若汐的頭。
“出了好多冷汗啊……她昨兒晚上到底怎麼了?”
阿薀把布巾絞乾:“可不是麼。昨兒歇在皇宮裡的,一早兒太子殿下就差人把她給送回來了。難不成……”
“阿薀……那種想法就不要有了。”無洭頗無奈地打斷。阿薀自知失言,閉嘴不再說話了,只是把布巾在若汐身上擦了又擦。
“好了好了,你看你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給她擦下一層皮來。”無洭接過布巾,放在水中搓洗,“我來好了。你去休息吧。”
阿薀嘟了嘟嘴,轉頭走出去。無洭將若汐再次擦一遍,隨後掖好被子端著盆出去了。
阿薀祭拜完花冢,悶悶不樂坐在一旁。一道影子投下,阿薀抬頭,陷入一雙溫和的眼睛。
“有漪姐姐……”
“你快起來吧,這地上一坐,小心一會兒叫爬蟲咬了。”有漪伸出手把阿薀拉起,兩個人一起坐到一旁乾淨的地方,“看你心事重重的,怎麼了?”
阿薀咧咧嘴,什麼話也沒說。
“那讓我猜猜……是若汐和太子的事情吧。”
“!有漪姐姐,你怎麼知道的?”
有漪溫和一笑:“本來我沒怎麼往那方面想,但阿孃之前在給我的信中提到了你,她沒怎麼展開來講,但暗示我你對太子有好感。我推想到若汐這裡,大抵也能猜中個七八分。是不是昨天太子留若汐過夜,你吃醋了?”
被戳中心事,阿薀低頭不語,臉邊浮現一絲紅霞。有漪見後笑道:“這沒什麼的,看見自己的心儀之人對他人殷勤,是會吃醋。不過以後可切莫被醋意衝昏頭腦,想到那方面去。若汐和太子是君子之交,並非男女之情,你可要好生記住,不然會闖禍的呢。”
阿薀羞愧得無地自容:“有漪姐姐,這叫我說什麼好呢……”
有漪笑著拍拍她的手:“好啦,好阿薀。我得了信,阿孃過兩日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去見見她,增長增長見識,培養一下自己的心智。你天資聰穎,相信可以從阿孃這裡學會很多。”
“唔……”
“要不要再吃點荷花酥?我改良了配方,吃起來不容易掉渣。”有漪邊走邊牽著阿薀的手。兩個人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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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珏在永瀾殿來回踱步。
“怎麼會這樣呢……老師也不在。唉,這……”
阿魚正巧在外值崗,聞言進入殿中。
“太子殿下,何事煩心啊?”
朱珏像對待好兄弟那樣,對著阿魚傾訴:“你說若汐這好好的,昨兒晚上還給我磨墨,結果早晨怎麼也叫不醒她,連太醫都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別急,若汐姑娘是靜水的人,靜水那裡應該會有方法的嘛。”
“是這個理沒有錯,但……哎呀。”朱珏來回踱步,“我就是……老師不在身邊,我幹什麼都覺得焦慮。”
“瀾先生去玉龍後就是回靜水,可有好幾日不會回來,太子殿下這樣可不成啊,不如去御花園放鬆一下,也許還能碰上可以淺談的人?”
“有理,阿魚。”
“為太子分憂是我等的職責所在。”
朱珏在御花園漫步,忽見端妃也在花間流連。她已經五個月了,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她小心護著腹部,與佩兒說說笑笑。
太子幾步上去,端妃二人見到太子便要行禮,太子趕忙扶起端妃:“母妃快快請起。母妃如今懷了身孕,萬萬馬虎不得。”
端妃起身溫笑道:“多謝太子殿下關心了。本宮今日做了些新的點心,太子賞臉去本宮那裡坐一坐?”
“勞母妃這樣費心。注意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無妨,給你給若汐,或者給陌然做都一樣。本宮這裡做,你們覺得好吃,本宮就心滿意足了。”
“那……我可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罷太子切換回陽光開朗大男孩,攙著端妃一路回到玄月殿。奶茶的香氣縈繞在殿裡殿外,朱珏忍不住嘖嘖稱讚:“殿裡這是什麼氣味,這樣好聞?”
端妃落座,讓佩兒去小廚房準備。她請太子一併落座解釋道:“那是牛乳茶的味道。前幾天若汐教我一種甜品,名曰‘芋圓奶茶’,我自己試過覺得格外香甜,你們這群孩子應當會喜歡。”
話音剛落,佩兒端著一碗芋圓奶茶走入殿中,小心擺放在太子面前:“太子殿下,請慢用。”
朱珏舀起一勺芋圓來。芋圓晶瑩剔透,色澤誘人,入口彈牙爽滑,他忍不住大讚好吃。一口奶茶下去,順滑香醇,香甜可口,回味無窮。朱珏一口接一口的炫,一碗芋圓奶茶立刻見了底。
“母妃,我可以再吃一碗麼?”
“當然是可以的,只是要小心吃壞了肚子。”端妃這邊說著,佩兒又把碗端走去小廚房忙活了。朱珏嬉笑道:“母妃做這麼多的糕點,每一樣都好吃。若汐往常可給我帶了不少呢。”
“是啊。說到這兒,今兒怎麼不見若汐來啊?我這牛乳茶可是給她留了一份的呢。”
“啊,母妃,這個嘛……”朱珏擔心說出實情她會憂慮過度對孩子不利,轉口道,“若汐今天不來。她們靜水好像內部有事情。”
“這樣麼……下次若汐來,你可得差人和我說一聲,我給她單獨另做一碗。”
“是啦是啦,知道母妃最喜歡若汐了。”
“你這太子當的,竟和一個小姑娘吃醋。”端妃點點朱珏的額頭,“就不該慣著你們,由著你們胡來了不是?”
“哪裡胡來了?母妃切莫亂說。”朱珏的臉都快笑開花了。
朱珏又和端妃閒談許久,在此期間又吃了兩碗奶茶,直到端妃午休的時間,朱珏才起身告辭。
端妃眼見著朱珏大步流星拐出宮門,才笑著搖了搖頭,喝了一口茶。
“這孩子……對若汐可真是一片痴情啊……也不知道若汐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何出此言,娘娘?”
面對佩兒的發問,端妃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