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厲難止。

此次瘟疫並沒有像我想的那麼快抑制；相反，它的傳播速度和威力越來越強，快比上現代的這場新冠疫情了。明明我帶來了更為先進的技術，為何如杯水車薪，起不到半點的遏制作用？

為了研究這瘟疫，我採集了許多樣本，交給淳師姐進行檢驗分析。淳師姐是我們所有靜水弟子中唯一一個沒有習武的，因此醫術造詣頗深。

淳師姐有一間屬於自己的生物實驗室（姑且讓我這麼叫一下），可以研究所有的時疫（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我從來沒進去看過）。當她將她的發現分享給我時，我的心都涼了一半。

“你上次說這可能是上次瘟疫的延續？不，這根本不是十五年前的那場瘟疫。十五年前那場瘟疫的資料我都有，和這次時疫的病種幾乎完全不同。上次是忿河決堤導致的瘟疫，而這更像是……”

“淳姐姐怎麼愣住了？說呀！”見她猶豫的神情我有些焦急。

“更像是……人為所致。”

“你是說，有人投毒？！”

“嗯。而且攜帶這種致病源的八成就是人。這種疫病不可能出現在我們這裡，而多在平國。平國位於北方，疫病流行本就嚴重，其複雜與威力也是不容小覷。若做個最壞的假設……”

“平國很有可能對我們進行投毒。”

“可這病的症狀不是很常見嗎？”

“病症常見，不代表致病原因一樣。若非他們染上此病的人偷渡過來，我們這種地理位置不可能染上這種疫病。所以我敢推測，平國很有可能就是濫觴之地。”

什麼……！

我暗暗咬緊牙關。

“有解決辦法嗎？”

“暫時沒有。唯一的解決辦法可能就在平國本身了。他們既然給我們下這樣的殺招，自己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子民搭進去的，必然有解藥，或者說治療方案。只是要得到這個，想是會很難啊……”

“另外你設計的衣服和麵紗我都研究過了，確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隔疫氣；你說的酒精消毒我並不理解，不過在這種處理下似乎也可以延緩感染速度，很神奇。”

我本身就是個半吊子，沒辦法在一天之內就告訴她這方面所有的現代醫學與生物學，而且她並不知我是魂舍，要是知道了，大抵是會避我不及的。

魂舍，我聽了我也害怕啊。

向淳師姐道謝後，我第一時間趕去東宮。太子聽聞這件事情後拍案而起：“畜生！平國就是一群畜生！這種喪盡天良的法子他們也想得出來！”

瀾先生相比之下理智冷靜些，但不多。她緊鎖眉頭，擱在桌上的手死死抓著桌邊，指節都發白了。

良久，她開口道：“平國看來是想先削弱我國的實力，讓我們元氣大傷，再趁熱打鐵。若是不積極處理此事，任憑這疫病傳開，恐怕我們在平國正式入侵之前就會處於彈盡糧絕的境地。到時候平軍便可長驅直入，一舉攻下我國。此事迫矣。”

“若汐，你方才說，這種疫病只在平國才有？”

“是。”

瀾先生點了點頭，復又沉思起來。

我忽然想到了什麼：“瀾姑姑，你可知道聖夫子？”

我這個問題一下把瀾先生從沉思的思緒中拉出來：“知道。怎麼了？”

“不知瀾姑姑可否向我介紹一下這個人？”

“聖夫子是平國最大的邪教組織清風聖殿的首領，擅長製毒，我們國家的玄夜據說就是聖夫子的祖上創立的。”

“等等。既然聖夫子祖上在我國創立了玄夜，那為什麼聖夫子卻在平國呢？”

太子插進話來：“一百二十多年前，聖夫子的曾祖父受挑唆，要推翻大梁統治，用毒將梁州城的水源全部汙染，飲者即死。後來東窗事發，他曾祖父的手下都被處刑，唯有他逃到平國，做了梁國叛賊。雖然這毒最終被化解，但還是造成了梁國民眾的一次大規模死亡，其程度絕不亞於瘟疫。”

“原是如此……”我嘆道。

瀾先生忽然不說話了。

“怎麼了，老師？”

“無妨。”瀾先生唇邊勾出一絲微笑，“珏兒，若汐，還記得靜水的那條小蛇嗎？”

我們倆瘋狂點頭。

“蛇膽挖出來，可是能治病的呢。”

經瀾先生這麼一提示我恍然大悟：沁師姐不就是聖夫子的人嘛！那她身上一定有相關的東西，比如解藥，或者說治療方法！她不可能讓自己染上時疫的。

“明白了，謝謝瀾姑姑！”我興高采烈地向外衝去。瀾姑姑看著我的背影，無可奈何地笑嘆了口氣。

“若汐……就這麼走啦？”太子一臉悵然若失的樣子。

“怎麼，捨不得她？”瀾先生笑著打趣道。

太子沒有回應，只是拿出我送給他的小貓摸了摸，然後一直捏著。瀾先生見狀，心裡早就猜得八九分，摟著太子的肩膀道：“若真是喜愛，磨舊了豈不可惜。不如找個物件將它放起來儲存好呢。”

“說的是，老師。”朱珏聞後大喜，連忙走進內殿去，找出來個玻璃罐放入。小竹恰好走進來，看見我折的假貓，整張貓臉都寫滿了不滿，直接繞開太子，在瀾先生的腿邊蹭蹭。

“你這小貓……到時候我回靜水，小霖又該不高興了。”瀾先生把小竹抱起來，小竹順勢就扒住了她的衣領，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

“你們倒是不用受這疫病之苦……”

太子看著小竹膩在瀾先生身上時候那股慵懶勁兒和得意勁兒，立刻掉進醋罈裡。

“早知道我就該和小竹掉個個兒。”

“唔？怎麼了？”瀾先生抱著貓若有所思地微笑。

太子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懂了，也就沒有再明說，只是把頭低下去，極度委屈地攪著自己的袍邊。

“好了好了，小竹睡著了，你抱會兒吧。”瀾先生把小竹輕輕摘下來，把睡的四仰八叉的他遞到太子手中，“自從看見那隻假貓，小竹的醋意可是越來越強了。”

太子嘟囔道：“他再醋，他掉進醋缸裡我也不會把那個假貓扔掉的。我也不藏，我就擺在最顯眼的地方，我氣死他！”

瀾先生聽後連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形。

片刻的歡愉時光，馬上就要被風雲驟變所替換；在看不見的角落，病毒正在一點點潛入皇宮。

短暫的休息之後，就將是一場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