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開口第一個字就後悔了，於是沒有再說下去。息渺在走回靜水的路上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甚至一個字。她的神情如此冷漠，像是個面冷心冷的人，臉龐精緻如bjd娃娃，卻也如同娃娃那樣沒有生氣。

難以言喻的尷尬縈繞在空氣中。不行，我堂堂社交恐怖分子絕對不能被冷場！

我鼓足勇氣，再次組織好自己的語言：“你是怎麼遇見瀾姑姑的？你先前在哪裡？”

她看了我一眼。

“見到，就跟上了。她很漂亮，我很喜歡。而且，任務在身。先前在萬涵山莊，我是臥底，派來給瀾先生下毒。我是禮物。”

“海姬要我廢了你。因為你離阿瀾太近了。”

說畢，她突然從靴中拔出兩把匕首向我揮來。我堪堪躲開，刀風劃過，我感覺自己的髮絲被截斷了幾縷。

？！！！！

斷斷續續的說話方式和直接袒露自己身份的行為令我大吃一驚。她像是個精緻的娃娃，或者說沒有思考能力的機器人，任人擺弄。

而且怎麼突然就要殺了我啊？！

不過，她若是為了完成海姬交給她的任務，為什麼不假裝、不隱藏而是直接自曝？她難道有如此自信能把我結果在這裡？還是說她根本不願意做此類事情？

方才她稱呼海姬，並不是“主母”，而是直呼。如果不是無人知曉她的姓名，怕是要直接稱呼她的名字了。說起瀾先生時也是面無表情，對於這個敬稱卻也沒有一點崇敬之意，彷彿只是在說一個人的名字。

還有“阿瀾”。阿瀾豈是她可以叫的？她這句話像是被海姬提前錄製好，現下播放出來那樣，令人不寒而慄。

她沒有感情？是感情障礙？

我一邊思考，幾步跳開，企圖透過躲避讓她收手。然而她窮追不捨，刀刃上閃爍著冷冽的寒光，有種今日我命不交代於此，她不會停下的感覺。她倒是有趣，竟會第一時間告知我她將會是臥底。是因為沒有感情，所以也不顧及這句話所帶來的影響？

若我在這裡把她殺了，海姬的臥底計劃會直接泡湯。不過也難保海姬使用障眼法，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到息渺身上而忽視真正的奸細，畢竟萬涵山莊對天家勢力是何種態度，我們尚未可知。

“你停下，不許再打了！”

情急之下，我幼稚地叫喊出聲。這本來對於真正的敵人來說如同求饒的兒戲，可息渺竟真的停下了。

她真的停下了，就像我剛才宣佈了禁令那般立刻收了手。原本騰空而起要劈向我腦袋的匕首在她手腕上略一反轉，直插向地面。

她拔出匕首，收好，然後像個一動不動地直直站在我的面前。

我去……這是個木偶吧。

“我的命令……也有效果？”我試探性地提問。

“剛才有別的聲音說，不許殺你。我的手被她操控了。”息渺回答。

“是瀾姑姑？”我心中升騰起一陣希望。

“不是。”息渺又恢復成二十分鐘前的樣子，順從地由著我帶領她去往任何地點。

不是，她這樣我怎麼敢把她帶進靜水樓啊，哪天被人種一個屠光靜水樓的意識，整個靜水不是就完了嗎！這件事瀾姑姑知道嗎？我得去告訴她。留著這個女孩子就是個大禍害！

正在這時，息渺機械的聲音突兀地闖入我的大腦：“你要把我送走。”

“什麼……？”我沉浸於思考，沒怎麼聽清楚。

“你要把我送走。我不要被丟下。”

“不，沒有。我幾時說過會送你走了？”

“剛才。你在考慮告訴瀾姑姑，我是個禍害。再前面，你不敢，把我帶進樓。我都知道。”

她會讀心術？

“是的，我會讀心術。”

嚇人。

“這不嚇人。”

！哇靠。

也許是沒讀懂這句話的意思，她沒有做出回應，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我。

如此，在她面前就沒有秘密可隱藏了。我向她坦白：“我確實有點牴觸你。首先，你看起來就不合群；其次，你會殺人；再其次，你會讀心術。只要我們靜水弟子對你有一點意見，你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們吧？我其實不願留你，但既然瀾姑姑連你的名字都起好了，我不得不把你帶回來。”

“意見。”息渺的眼神木呆呆的，“你們有意見。什麼是意見。我為什麼要殺你們。沒有命令，指示我殺人。”

天哪。和她聊天太折磨了。我都不想再聊下去。還是等帶回去，問問無洭該怎麼辦吧。

我嘗試牽她的手，手心綿綿軟軟的，沒有繭子，並不像個常年習武之人。可她的雙匕首武藝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她就這麼讓我牽著，不迴避也不接受，我總覺得自己拉著一個活的死物。

她這樣的人和萬涵山莊裡的暗衛真的算是同道中人。不，暗衛好歹還有感情，她是一點感情都沒有。暗衛長的職位應該讓給她當。

進入靜水樓我就直奔流灩居。無洭還在幫我查詢內奸線索，我直接把息渺塞給她。無洭吧唧一下接住我推過來的沒有表情的息渺，一臉懵圈：“幹什麼呀，這是？”

“瀾姑姑路上撿的，起過名字了，叫息渺。你看看，把她安插在哪裡比較好呢？”

無洭傻眼了。看看我，看看懷裡摟著的這個女孩：“你這……你不說我以為她是個做工精緻的木偶呢。我剛還在想一個木偶怎麼會有溫度。”她用手在息渺面前晃了晃，息渺不為所動。

“你這是帶了個啥回來啊，是偃師最新的發明嗎？”

“我是處理不了。無洭大兄弟，您一定能完成這個艱鉅的任務！”我向她投去堅定的目光，換來她的白眼。

“你還好意思說。我這裡你給的任務都還沒做完。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嘛！你是真的……”

“誒誒誒誒額別捏我臉啊嗚嗚嗚嗚嗚……”

息渺一言不發，在一旁呆呆地站著看。而後，從懷裡掏出一支竹笛，自顧自在我們面前吹起來。

笛聲悠揚。我和無洭一瞬間有些凝神。息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吹著，我們在其中聽到一絲幾乎不可察的微妙的感情。

她自覺地去吃飯、洗漱，如同一開始就在我們這裡生活一般。她那套酷似殺手套裝的衣服被換成靜水的青衿後，整個人看起來略微活潑了點，但依舊不怎麼願意開口說話。

我和無洭做了交換。無洭負責開導息渺，讓她趨於正常，順便套一套她的身世；我重新接受抓捕奸細的任務。

這波是不是叫空手套白狼？

不虧，血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