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在有漪來信時減少感染，我提前做了些準備。

現代擁有的消毒措施很多，84啊酒精啊紫外線啊……但現在是八百年前的古代，我的物理和化學也不好，根本無法自己調配出84，更不可能自制紫外線消殺燈，只能透過勉強粗提取酒精提高酒精濃度，希望它能夠達到百分之七十五。

我請師姐們幫忙，為我找來大量的蠟。若要使用酒精，吸管是必不可少的。但這個時代沒有先進的科學技術可以供我使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找到一根尺寸不錯的小木棍，外面用漿糊裹上紙；再低溫融化一些蠟，去掉小木棍，隨後將紙浸入。等蠟風乾了，褪去紙，就是吸管了。

但噴霧器怎麼做還是個問題。為此我連夜去搜如何在家自制噴霧器，可網上都是以礦泉水瓶子為材料製作的。

古代哪裡有礦泉水瓶子啊？！

我罵罵咧咧半天，才發現噴霧器的工作原理。

“……一體結構的殼體，殼體上面分別設有進液孔、進氣孔和噴霧口，在殼體內安裝有霧化芯，霧化芯上有一個擋板，當氣液混合物撞擊霧化芯的擋板部時，液體被切割成細小的顆粒從噴霧口噴出。”

我終於得以就著電腦學習如何自制噴霧器，還好腦子夠好使，會做最簡易的竹製酒精瓶了。

至於蒸餾，就不能用蠟制吸管了，會化。我委託幾個師姐和我一起搭建一個巨型支架，底下架著燒火。隨後我和師姐們協力取出兩大罈燒刀子，擱在止水居後院。這一罈足可以塞下一個七尺大漢。沒有吸管，我只能砍下細竹子，掏空裡面，然後測量長度，砍成三截，磨平，連線，使之類似於彎曲的吸管。勉強試著用，不知道會不會有效。

酒未啟封，我在封罈子的布上挖一個剛好夠細竹穿過的小口，耐著性子取出一點酒來，使液麵下降，而後倒入大米防止爆沸。將細竹的一端插入，但不觸碰到液麵，另一頭我用封口的魚缸接著（至於魚缸裡的魚，現下早就在荷花池裡徜徉了）。師姐們照我的要求，在小口邊裹上厚厚的淤泥，沒有凡士林，就只能用這個勉強代替了。

隨著火焰溫度越來越高，細竹裡竟真的滴出水來，一滴一滴滴落在魚缸中。隨著時間流逝，細竹裡的酒精越來越多，我抬腕看著手錶計時，每隔半個小時，就請師姐將我自制的八個小噴霧器（我稱之為酒精瓶）中的其中一個裝滿。其餘的酒精，則封存起來，方便隨時取用的同時減少蒸發損耗。

我令沁、湖以及其餘五位同寢的師姐成為隊長，每名隊長管理約五十名弟子；流灩居我則請無洭自行分配管理事務。我教沁、湖兩位師姐如何製作和使用酒精瓶，並請她們再教會其他人，確保在半個月內靜水弟子人手一個酒精瓶。

除此之外，我另請泓碧居弟子專門採購白酒製作酒精，以保證酒精供應。所有銀錢支出我都寫信請瀾先生審批。瀾先生回信了，同意我不經過她的審驗直接支出，一切開銷由國庫承擔。

然而這還只是最簡單的預防方法，靜水弟子日後必定會一起參與到救治感染人員的行動中去，這時候只有酒精消毒是沒用的，必須要有一套自己的防護服。但正如先前所說，這都是現代技術的產物，像高密度聚乙烯、含導電絲面料、華達呢、紗卡、TYVEK這些都不是古代能夠合成的材料。

我因此請了整個流灩居弟子進行趕製，為有漪她們製作古代版的防護服。雖是以棉布為原料，但古代瘟疫病毒並不像現代那麼可怖，在衣服的材質上要求也沒這麼高，因此理論上只要密織，就可以達到抵抗部分病毒的作用。

這套衣服上下裝只能分開，畢竟那時候還沒有拉鍊這種好東西，不過下面的褲裝腰帶做的緊一些，把上衣包住，也能達到類似的效果。我特意加了兜帽，雖然沒有像現代防護服那樣把整個頭全方位保護住，但也大差不差了。面部我則學習現代口罩，密織三層，一起縫製成為面紗。帶起來舒適感不太夠，有點悶，之後再做改進。

小霖在此期間一直在靜水樓各處晃悠。我們怕她不小心尋到酒缸子附近，把辛苦蒸餾出的酒精砸碎，便限制了她的活動空間。這毛孩子還生氣了，整整一天都不願意吃我們給她熬的肉骨頭。

雖然第二天就“真香”了……

約莫半個月的功夫，第一批防護服成功縫製完成，輸送給有漪。有漪恰巧也來了信，說她們幾人暫時還好，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但患者人數這幾日飆升，並向我描述了患者的症狀：發熱、咽乾、咽痛、眼痛，全身痠痛。其中約有兩成的人呼吸困難，後來相繼離世。她在信中最後預測，這一次瘟疫範圍會很大，傳染速度也會極快，叫我們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尤其是皇帝、太子和瀾先生，務必萬分小心。

我給她回信後就帶著衣服和酒精瓶趕去東宮。若我沒有猜錯……

這是新冠病毒吧？！

怎麼症狀一模一樣啊？！

要不……按照新冠病毒的治法試一下？

可我只知道布洛芬或者其他西藥啊……這個時候哪來的西藥……

要麼就是連花清瘟……對。連花清瘟。

知道連花清瘟的配料表，再讓師姐們炮製出來，或者說更簡便的，畢竟連花清瘟是中藥，肯定有留傳下來的方子，靜水不是醫者嗎？咱們肯定有相關的記載！

現在疫情還沒有大規模爆發，提前做好準備工作，就可以暫時放下抗疫的擔子，轉身去忙細作之事。一路上，我裹著包袱，步履匆匆。

太子在永瀾殿批閱奏章，見我氣喘吁吁的趕來，有些驚喜的放下硃筆：“你怎麼來了？快坐吧。”

我將那一包裹放在他的桌上。他笑了。

“你還給我送禮物？”

“什麼禮物啊……好吧，也算個禮物。”

太子像個孩子似的解開包裹，裡面是兩件防護服和酒精瓶。

“這是……？”

我耐心地向他解釋防護服的作用以及酒精瓶的使用方法，叮囑他在各地來的奏章上多噴一噴，以免感染。最後還提了一嘴：“今天這個包裹有點大，所以沒有給你們帶足夠的酒精。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一罈，可不要偷偷喝光了，這個酒精量，胃都會喝穿的呢。”

太子傻笑：“老師不喜歡酒，所以我滴酒不沾的。倒是我手下幾個侍衛，保不準以為是罈美酒，會喝得精光。”

聽見這話我有點氣急，拍桌大喊著：“誰也不許喝！！我們弟子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能蒸餾這麼一罈，誰也不許喝！”

“好啦好啦，安心安心。別這麼著急嘛。別跺腳了，再跺，我的永瀾殿都被你跺穿了。”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會將它存放起來，等這瓶子裡的用完了再取。你去看看你要找的人吧，我這裡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批呢。”

我有些不滿：“你爹究竟是個什麼人啊，怎麼什麼事情都丟給你和瀾姑姑，他怎麼了，癱啦？”

太子的神色一瞬間有些凝重，我突然意識到我說錯了話，趕緊改口：“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在背後編排皇帝。”

“何止是編排。”太子的目光直直盯著我，彷彿是一把利劍，要把我劈成兩半，“你這是大不敬。孤現在就可以把你拖下去，以犯上之罪將你斬首。”

下一秒他笑得比誰都燦爛：“不過是你的話，就沒什麼了。我也很討厭他，只是自己說不了。還得多虧你呀，說出了我不敢說的話。”

嚇死了。

剛剛是誰擺出一副真要殺了我的樣子啊。

這回輪到我佯怒了，假裝自己受到了欺騙，扭過頭去不理他，倒是成功把他嚇進了，拼命拿糕點哄我開心。

“說起來，當今皇帝閉門不出，瘟疫這種事情在他這裡也就不會出現風險了吧？”

“非也。”太子搖頭道，“父皇常年深居宮中，日常生活是要侍女服侍的。侍女需要與外界接觸，那就有感染的風險。”

“我知道了。我回去為其侍女每人縫製一套吧。或者進行外包……對，可以讓宮內的人一起參與制作。我請我的師姐們將製作技藝傳授給織室宮人，讓她們負責皇宮內的防護服制作。我們靜水另一部分會下到民間去教授，確保每一戶人家都能有一件防護服，這樣，疫情肆虐速度也許可以減慢！”

“在理！”太子嘴都咧到耳根，“若汐最聰明啦。比咱的太醫院不知道聰明多少倍！”

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