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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分歧

陰曆九月廿三申時三刻,御天殿。

朱珏狠狠一拍桌子,連指甲都要摳到桌板裡去。

“平國,欺人太甚!”

“傳令,全軍遇平兵,無論精兵俘虜,一律格殺!”

……………………………………………………

未時一刻。

瀾先生正與朱珏檢視全國佈防圖,阿魚忽然入殿,抱拳道:“陛下,平國大將軍魯彪請求覲見。”

朱珏一聽就皺起了眉:“他現在人在何處?”

“回稟陛下,人如今在城外。我等不敢擅自放其入城,唯恐他傷人性命。”

瀾先生轉頭:“珏兒,不若由我去迎接。”

“不可,老師。”朱珏咬牙,“好平狗,豈煩老師費心去迎接?我知道老師明是迎接,實則是保護城中的人。朕倒不相信他真會如此!若是這樣,朕定要他付出千倍代價!”

一炷香時間後,魯彪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進殿,全然沒有覲見該有的樣子。

“參見陛下,瀾先生。”

他嘴上說的話與他不屑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瀾先生微微蹙眉,但並沒有表示得很明顯;朱珏則是有些氣惱,不過也沒有格外顯露。

“魯將軍,不去撤兵,離開我梁國土地,來朕這裡做什麼?”

魯將軍哈哈一笑:“想必您該知道吧。”

他隨意找了個位子就坐下,蹺起二郎腿,坐姿又故意不加收斂,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是在赤裸裸的挑釁。瀾先生暗暗催動了許久不用的內力,以防他偷襲,一邊微笑道:“魯將軍來此是為了張三?”

“不錯!”魯彪獰笑一番,“你們想必還在找張三的蹤跡吧?真是遺憾,張三如今已是楚材晉用,成為我平國的忠良臣子了。現如今大概是跪在我王面前,把你們國家的資訊慢慢告知給他,好叫我平國的將士打起來更快一點吧。”

瀾先生冷笑:“張三那日既與我們這樣說了,想來也不會再繼續待在梁國的土地上,這不難猜。只是你們想用張三這一鼠輩蚍蜉撼樹,終究是錯了主意。只有你們這樣無能混亂的國家,才會招徠這樣的蠢材,視其作珍寶。”

“好,罵得好!”魯彪鼓起掌來,“可惜張三不在場,若是他聽得你這樣評價他,他大概會氣得吹鬍子瞪眼。怪不得他到了我們國家總說梁國是‘牝雞司晨’,如此聽來,這話可真是一針見血!”

“上一個說我牝雞司晨的還是劉黃達。”瀾先生調整了自已的坐姿,“劉黃達也與你們內外勾結了?”

“劉黃達?他啊,他不過是一條廢狗罷了!”魯彪大笑,“居然妄圖永生來與一朝抗衡,還在死前跪求聖夫子將他製成像主母那樣的傀人。聖夫子可是滿足了他的願望,只是他自已沒把握好機會,叫你們那玄夜掌門給抽得魂飛魄散,連骨頭都碎乾淨了!”

“他是活該。”瀾先生眼神略微暗了暗,“他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難道你也想如此?”

魯彪斜睨她一眼,冷哼:“就憑你,一個被蠱蟲吸食掉大半精氣的女人?”

言及此處,魯彪斜視著瀾先生,上下掃了一番,大笑:“不過你也不是毫無用處。你這女人倒稱得上一句絕色,又有點能力,若成為我府裡的暖腳婢,倒是委屈了你的才能。”

朱珏都快要氣瘋了,想要立刻把他拖出去斬了;卻被瀾先生眼色示意一下攔住了。儘管如此,他依舊咬牙切齒道:“魯將軍慎言。我大梁強軍,也不是這麼好惹的。如若再敢觸朕逆鱗,朕不會讓你這宵小走出御天殿。”

“真是狂妄自大又弱小地讓人憐惜的皇帝啊。”魯彪一攤手,嘖嘖嘆著,“乳臭未乾的一個小子,也敢口出狂言?你們梁國當真是不行了麼,竟然叫這麼個毛孩來執掌朝政?”

說到這裡他故意話鋒一轉:“還是說,是這位瀾先生在垂簾聽政呢?”

“閉嘴!給朕退下!”

朱珏大怒。彷彿是覺得朱珏的怒火還不夠、魯彪又添了一句:“張三應該說過,我們平國要求娶你們這個帝師瀾先生了吧?”

“住口,住口,住口!”

“求娶的人就是本將軍。說起來,今日為什麼本將軍願意來走這一趟呢,也是因為與你們瀾先生是舊識。”魯彪說罷故意朝瀾先生那裡瞟了一眼。瀾先生再冷靜也是個女子,被他這樣羞辱,臉上也氣得飛紅。

“等我平國鐵騎踏遍你們的領土,本將軍就立刻廢了你聶瑾的武功,給本將軍做女奴。想想昔日帝師,往後要匍匐在本將軍的腳下,真是令人期待……”

“給朕滾出去!來人!殺無赦!”

聽朱珏已經在用嘶吼的聲音下令,魯彪心知計謀已成,便站起身來。

“真是不禁逗。看來本將軍只好去找萬涵山莊那個女人談談合作了,聽說你們之間相處的可不算愉快。哦,對了,既然要走,本將軍便送你們一點禮物吧。”

隨即,兩個人都聞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甜香。這陣甜香像是在逗引人們再多聞一息,好再深入他們的大腦,然後將一切模糊。

瀾先生及時凝探,止住了這香氣繼續擾亂她的思維,然而她看向朱珏時就知道完了。朱珏的瞳孔略略有些放大,顯然是已經中了毒。

魯彪哈哈大笑:“這可是能夠發洩心中憤懣的好東西,世間難得!這禮你們且收著,不用償還!”說罷便大步踏出殿外。有侍衛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只是隨手一掰,刀便折成兩半,連帶著侍衛們的手臂也被莫名其妙地折斷了。

接著,就是開頭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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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律格殺?”

瀾先生撤回了想要為其調息的手,微微皺眉。她知道朱珏一向痛恨平國,但很明顯這是朱珏在毒氣影響下作出的衝動決策。

“不可。”

“為什麼!”朱珏捏得骨節都發白了,“老師!難道您現在反而有婦人之仁了麼?!難道您現在反而心疼起平國那幫畜生了嗎?!”

瀾先生出奇的冷靜:“平國殘暴不仁,但這是平國高層的問題,是他們的兩黨之爭釀成如此大禍。若俘虜中有冥頑不靈、企圖襲殺我將士者,自然格殺勿論;若有願意留下同我們共同殺敵者,或是希望歸家者,我們自然要護著的。”

“老師……你是在跟我說……要我將士不殺平狗?要我……護著他們?”朱珏的聲音突然變小了,小得令人心驚膽戰,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發,“老師,這是你的真心話?”

瀾先生望著那雙正死死盯著她的充滿怒火的眼睛:“是。這是我的真心話。你沒有聽懂嗎,孩子?我何時說過一律放縱,你何來我婦人之仁一說?我教了你這麼多年,難道你一點也沒有數?”

“我沒有數!”朱珏猛地一拍桌子,“老師,我真是不理解,這些話是從你的嘴裡說出來的!你是要告訴朕,要朕眼睜睜看著這幫手上塗滿朕的子民鮮血的劊子手受到優待?要朕耐住性子朝他們賠笑臉?!”

“不,珏兒,我不是!”

“住口!”朱珏幾步跨到瀾先生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連瀾先生都疼得皺起了眉頭,“你不是朕的瀾先生,朕的瀾先生不會這麼愚蠢!慈不掌兵,果然如此!”

“珏兒!”

瀾先生的肩膀被攥得生疼,想要用內力將其震開,又怕真的傷到朱珏。

“你鬆手,珏兒!是魯彪的香紊亂了你的心智,叫你這樣亢奮!放鬆下來,聽我說,深呼吸……”

“朕不放!”朱珏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來,“告訴朕,告訴朕!你是不是細作!你是不是已經被替換掉了,就像父皇一樣,告訴朕!還是說你又被平狗控制了,又變成那個十惡不赦的靈澤護法了?告訴朕!”

“珏兒……珏兒!你掐疼我了!你冷靜一點!我沒有被控制,你不要再說靈澤一事……!”

“朕很冷靜!朕這些年對老師唯命是從,如今老師卻越發糊塗了是嗎?老師,朕不讓你去戰場還真是對的。若你去了戰場,指不定心慈手軟放走多少平狗!”

“珏兒!你怎可這樣揣測我!”

瀾先生大驚,瞳孔略微縮了縮。

“難道不是嗎,老師?還是你和艾珵想要策反,想要和平國一起滅梁,謀奪朕的皇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你……”

瀾先生簡直傷透了心。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如今卻在自已面前說出這般話來。她這些年的殫精竭慮算什麼,夙興夜寐算什麼?

她光風霽月這麼多年不是沒有代價的,她已經把半條命丟在了這裡!

她急火攻心,竟當場暈了過去。

見瀾先生軟倒,朱珏一把拉住了她。瀾先生氣得臉都有點發白,渾身似乎都毫無意識地顫抖著。

朱珏眼神陰狠,立刻喚來下人。

“老師又發病了。把她抬回靜水休息,沒朕的允許,不準踏出微瀾居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