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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尋尋覓覓

萬涵山莊。

兩個守門人攔住一個身著靜水大弟子青衿女子的去路。

“站住,你是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女子只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手中捏著一封信。

“煩請轉告你們的少主,他的妹妹過來看他了。”

兩個守門人大驚,連忙把路讓開,隨即跪倒在地上,雙手抱拳。

“原來是有漪主姬。我等實在失敬,請主姬責罰!”

“無妨。起來吧。”有漪淡淡笑著,很端莊地一抬手,“未讓少主看見,你們便沒有犯錯。你們既不認識本主,大概是新來的?”

“是……”

“下次記住本主面容就好。你們不必有壓力,本主不會說出去的。”

“多謝主姬!”

有漪沒有再過多客套,直接長驅直入,在書房裡見到了宋錯。一路上,只要遇見她的,都要彎腰,然後恭敬地喚一聲“主姬安”,有漪得體地一路點頭過去,其實心裡已經肉麻的不行。

宋錯聽外面人通報,說主姬回來了,立刻站起身去迎接。在書房門口,他見到了有漪。

“有漪,我的好妹妹!”

“哥哥。幾日不見,你怎的又瘦了些?”

有漪小心幫宋錯整了整衣襟。宋錯哈哈一笑:“最近山莊事務繁忙,自然也就略微疲憊了些,不礙事。妹妹近日可還好?”

“我?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今日來找哥哥,是為了這個。”

有漪從懷中抽出那封信來。

“是主君寫的,我已看過。主君似乎很為難……”

宋錯接過信,細細讀起來。讀畢,他也陷入了沉思。有漪嘆了口氣:“主君終究是不忍這麼做……我也決計不願這樣的。畢竟瀾先生是撫養我長大的人,如同我的親生母親。”

心中的海姬頭一次露出優柔寡斷的一面。她在信中寫明,瀾先生被清風聖殿的人控制,已經成為他們的爪牙。

“如今,瀾已在繼州為禍一方。此事不可再拖,需將其除之而後快。然吾內心不捨,何人可知?唯餘與錯兒而已。”

“是啊……阿孃這麼溫柔的人,主君又怎麼能下得去手呢?”

宋錯只是看著信不語。有漪心內有些焦急,忍不住開口問道:“哥哥,你的意思?”

“不可。萬萬不可。”宋錯眉頭緊簇,“若真的殺了瀾先生,我們的私情倒在其次,重要的是朝野上下會因為失去這一重要人物而動盪。主君建立萬涵山莊本意是復仇,如今禍頭已無,我們再沒有攪亂朝廷的必要了。”

“我亦是這個想法。只是……”

有漪又嘆了一口氣。

“我多想現在就去繼州。阿孃這樣聰慧的人物,怎會被……我多希望這只是主君無意做的惡魘……”

“我亦何嘗不是,只是妹妹你既送來了,必然也不會有假。我們須得回信。”

“我來寫。”

“不。我們一人寫一封,我以權相論,你以情去勸。主君現在本就是動搖的,只需要我們為她堅定決定。”

說到這裡,宋錯啞然失笑。

“主君平日叱吒風雲,從不拖泥帶水;這優柔寡斷,還真真是頭一次。”

“看來主君和阿孃確實是感情很好。”有漪微微一笑。宋錯怎麼聽都有些彆扭,清了清嗓子。

“主君……才是我們的親生母親。”

“我自然是尊敬主君的,也知道她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是瀾先生是撫養我長大的那個人,我也與她更親些,因此喚她阿孃也情有可原。”

“罷了罷了,隨妹妹怎麼叫,只要妹妹覺得順口便好。”宋錯寬慰般的一笑。

有漪轉過身去:“那,哥哥,我走了。”

“這就走?不多坐一會兒麼?我去給你弄些糕點來。”宋錯看起來有些捨不得,有漪回頭笑著回答。

“現在整個萬涵山莊由哥哥帶領,而靜水,自然就是妹妹在管理。時間太久了可不好,靜水的師妹們看我不在也會著急的。”

“那好吧。路上小心。”宋錯像是想到了什麼,“妹妹,你等等。”

他小跑著進了一個小房間,不一會兒就端出來一盒還熱騰騰的桃花酥。

“這桃花酥你帶回去,嚐嚐看好不好吃,若好吃,為兄到時候便多買些。到時候懶得動身的話,寫一封信給我就好。”

“謝謝你,哥哥。”

有漪抿著嘴,安安靜靜淌下一滴淚。宋錯一看有些侷促,慌手慌腳抽出手帕遞給她:“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我……我擔心阿孃。阿孃會不會……就這麼回不來了……”

話一說出口,本來積攢許久、忍到現在的情緒再難控制。有漪端著桃花酥,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宋錯連忙安慰她。

“怎麼會呢,瀾先生如此聰明之人,這一定是放出來的假訊息,用來迷惑清風聖殿的……她現在興許就在暗處積極蒐集情報,等著把清風聖殿一網打盡呢。”

話雖如此,宋錯心裡卻是也知,這只不過是自己為了寬慰自己而故意說出來的安慰用的話。清風聖殿的柳煙墨,乃世間最強幻術師,就連他們萬涵山莊所有人一起上都不一定能與其一人抗衡。瀾先生若是被她所控制,恐難救得回來……

………………………………………………………

“林掌門,可有線索?”

林清規一出天機塔,就被我們四個人團團包圍。林清規只是把笛子握得更緊了,隨後以極小的幅度搖了搖頭。我看她頭髮都變得雪白,像是又耗費了不少內力,忙催促她去歇息。

林清規沒有說什麼,以一種微妙的表情看了我一眼,隨後就一聲不吭地回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一路飛快地走著,息渺蕭惟和伯毅雖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可沒有弄懂為什麼我一下子走的這麼快。

我急著回去是因為我的血壓上來了,再不回去大概是要氣死在原地。

我氣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為什麼我要扎那該死的針?為什麼給了清風聖殿的人可乘之機,讓他們這樣奪去我的瀾姑姑?

我好恨。

我恨自己總是考慮不周全。

息渺上前小心扶住我的肩膀:“看你臉色不好,回去休息吧。”

“我還好……我只是……有些懊悔。”

“懊悔何事?”息渺一雙空靈飄渺的雙眸只是凝視著我,“若汐,你為什麼要懊悔?”

“我懊悔……為什麼我永遠無法想好怎麼完美的做好一件事。我懊悔,我為什麼總是這麼笨,總是這麼容易被人利用。如今瀾姑姑被他們操控,可如何是好……”

說到這裡,我的負罪感壓爆了我的心,它又一次劇烈地跳動著,彷彿要掙脫我的胸腔。我恨,我惱,我悲傷。我那並不值錢的淚又灑在菩提的地上。

“究竟怎樣才能找回瀾姑姑?”

就在這時,一個菩提弟子急匆匆趕來,向林清規行了個禮。

“報告掌門,我們發現了瀾掌門的行蹤。但……”

“莫要驚慌,且言便是。”

菩提弟子嚥了口口水:“是。但瀾掌門殺了我們一行幾乎所有的弟子,我……是唯一一個能夠回來的。”

“什麼?!”

我們在場的人都大驚,林清規那萬年不變的表情也有些微的變化。

…………………………………………………….

半個時辰前。

一對菩提弟子正在巡視,其中一個女弟子夕笙,是菩提高手弟子,武修比其他的人都強,林清規將其早早升作閣主。夕笙正在走在前面,突然停住了。

隊員們一見隊長停止,心生疑慮。

“怎麼了,夕笙師姐?”

風起陣陣,夕笙凝神靜聽。忽然一陣掌風已至,夕笙敏銳感知到,忙張開綢傘,用內力抵擋,將隊友保護在身後。可傘霎時破損,夕笙的臉上被掌風劃開一條血痕!

夕笙咬緊牙關,抬頭還待看清此人是誰,倒抽一口涼氣。

“瀾……瀾掌門!”

瀾先生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站在屋頂。旁邊還有一個女子,正勾唇微笑不語。夕笙眼神一轉,鎖定在那女子身上。

“青鸞!你怎麼能!”

青鸞噗嗤一聲:“好師妹。為了潛伏,本小姐可吃了不少苦頭呢。若要如此簡單被你們拆穿,我幻面護法的顏面何在?”

“聶瑾,你就別動手了,我來會會這群毛孩子。”

瀾先生聞後,面目呆滯撤回了手,垂在身體兩側,當真一動不動了。青鸞見後更加猖狂,大笑道:“夕笙,你可別忘了,我可是林清規的隨侍,武功絕不在你之下。何況,你那把傘連聶瑾的一擊掌風都接不住,根本就是一把廢傘了。不如老老實實的站著吧,興許我高興,還能留你個全屍。”

夕笙冷笑道:“原是我迷了眼,竟一直覺得你青鸞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也怪我,眼瞎看錯了人。今日,我定要與你玉石俱焚!”

說罷,夕笙抽出傘中的細劍,飛上樓頂與青鸞搏鬥起來。青鸞是幻面護法,武功自然不在話下;但夕笙也能與其打個平手。夕笙盡力支撐,與青鸞打得難解難分,一邊對著隊員們咬牙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稟報掌門!”

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忙撒腿就跑。

“待跑到哪裡去!”青鸞抽出兩片綠葉,向兩個人身上擲去。兩片葉子深深插入了其中一個弟子的背脊,那弟子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夕笙一見,渾身都顫抖起來。她的頭髮瞬間化作一片雪白,眼中也充斥著冰色。

“青鸞,我今日定要與你拼個魚死網破!!”

衝破了尋常氣功的夕笙,以燃燒自己生命作為代價,換來一時的迴光返照,此名為“開壽”,是隻有菩提弟子才會用的禁術,與朝凰的火鳳差不多。她把生死拋諸在外,竟讓青鸞感到心底有一絲髮怵。她不是傀人,受了傷後也無法復原,因此萬事都非常小心;如今卻碰上這樣一個不怕死的人,今日會不會葬送於此也未可知……

青鸞有些著急上火。夕笙與她武修本來就可以並駕齊驅,如今她卻開了天壽,武修大幅提升,已然有些超過自己了。打到後面,青鸞和夕笙都傷痕累累。若要自己好好活著,只能……

“聶瑾,把他們都殺了!”

瀾先生得令,一躍而起,瞅準地上那些弟子,手中的綢帶一抓,朝地面橫著一劈。

“一刀,兩斷。”

地上的弟子們突然都傻傻地站住了。隨即,他們的背脊都被割出一個巨大的創口。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們的芽綠色青衿。

夕笙的眼珠都要瞪出血來。她瞅準機會把劍橫向一劈,就在要刮到青鸞時,瀾先生一綢帶斬斷了她拿著劍的手,隨即又是狠狠一掌,夕笙吐出一口鮮血,從樓頂摔落。

青鸞的脖子嚓的一下被夕笙擦出一條血痕。她“嘶嘶”作痛,順手給了瀾先生一個耳光。

“賤狗,為什麼不護好本小姐!害得本小姐破了相!”

瀾先生那剝殼荔枝般的臉頰頓時紅了一片。青鸞還待再扇一耳光,卻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她開始變得扭曲,形骸痛苦萬分,雙手拼命掐著脖子,好像在抵抗什麼東西,隨即她就被一隻無形的手掐得雙腳離地。

“主……母……原諒……在下……恕罪……”

她的臉變得青紫,是蠱蟲爬入她臉頰致使中毒所致。她倒在地上,早就斷了氣。柳煙墨的身體逐漸從空氣中顯現出來,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青鸞,滿眼厭惡,就像在看一條野狗一樣。

“這樣的髒東西,倒也沒有存在於清風聖殿的必要。”

她小心翼翼捧起瀾先生的臉。

“多美麗的臉啊,聶瑾。”

她陡然間變得狠戾,一把扳住瀾先生的下巴。

“你這張漂亮的臉,這具完美的身體,只能由我來摧毀。旁的人是決計沒有資格的。”

說罷,她大笑著離去,順帶把瀾先生也一同帶走,只留下一地的屍體。那弟子顫顫巍巍從屍體堆中爬出,渾身帶血。

“瀾先生……是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