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件事後，瑰陽公主猶豫要不要說，不過既然穆傳玉自己猜出來了，那她也就不瞞著。

更何況，此女語出驚人，竟然一臉看戲的樣子：“您細說？”

“本宮也是聽聞，夫人切不可當真，就當作是一個故事就好。”瑰陽公主邊說邊關注著穆傳玉的表情，見她神色自若便開口道：“此前兩國戰爭，魏國為了探聽到我方訊息，特地挑選了一個美人送到將軍身邊，沒想到將軍誤打誤撞真的喜歡上她，甚至還親自為她畫了一幅肖像以作紀念。後來此女身份敗露，將軍對於是否要留下她一時之間難以抉擇。最後此女主動自刎，只為不讓將軍為難。”

“聽說此女離世後，將軍悲痛欲絕，甚至還流連於其他樣貌相似的女子身邊以作寬慰。”

穆傳玉的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是極其精彩。如果這個主角不是孟懷璽——自己名義上的丈夫——那麼這個故事還真是有趣，如果講得仔細些那可真是精彩至極。想想吧，立場對立的二人相愛相殺，真是太虐太爽了！

可是她無法忽略掉故事的主角是孟懷璽。

一旦帶入這個男人的各種身份重新去品讀這個故事，穆傳玉便心底五味雜陳。她說不上來自己是在吃醋還是在難過，這比她聽到瑰陽公主同他的青梅竹馬之誼更令她感到心痛。

“你······還好嗎？”瑰陽公主說完便後悔了，她看對面端坐的女人一臉凝重便頓感不妙。即使她得不到這個男人，但她不要做破壞人家感情的壞人。

穆傳玉笑得極其燦爛，這也讓瑰陽公主的內心更加沒底：“公主多慮了，臣婦很好，嘗著您府上的糕點真是細膩爽口，好吃得緊。”

話題雖然被穆傳玉生硬地轉為了糕點，但她二人都知道，或許她們在這時已經種下了一顆不知何時就會生長冒芽的種子。

穆傳玉坐在回去的馬車裡，已經神色泰然。就像瑰陽公主所說的一般，這就是道聽途說來的一個故事罷了，真實性有待考證。

之前她與他二人之間最大的問題便是互不信任，現在便從這件事情開始，讓自己無條件相信這個已經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吧。

桂福遞給夏蘭一個食盒，裡面是此前穆傳玉讚美美味的糕點。

穆傳玉抬手，輕輕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映入眼簾的是桂福眼角的傷疤。

她想起桂福身上發生的事情，忍不住感慨，人與人之間的命運就是這般奇特。若是最初桂福沒有心軟放過公主，或許現在還會被其他資歷深厚的奴才打壓。而恰好是他心軟的一瞬間，換來了生與死的瞬息變幻。

她不知怎得突然想到了她與孟懷璽，還有那個傳聞，她一瞬間釋懷了。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過又如何，現在她已經不在了，沒什麼好去追究的了。

這就是人的命運，何必去追究從始至終永恆不變，命運是變幻莫測的，何必讓自己鑽牛角尖？

夏蘭接過食盒後向對方道謝，上了馬車：“夫人同公主之間，似乎相談甚歡呢。”

穆傳玉確實覺得瑰陽公主很有趣，不僅喜歡吃甜滋滋的食物，還和自己一樣喜歡看各種傳奇故事。她本性不壞，也不是傳聞中的囂張跋扈，就是一個以此為保護自己的武器，讓自己看起來堅不可摧的可憐女子罷了。

“走吧。”

馬車慢悠悠地往前行駛，載著她們通往回到將軍府的路上。

穆傳玉聽了一天的故事，確實心神俱疲，加之馬車緩慢行駛，她忍不住眼皮子開始打架。

夏蘭替她在寬敞的馬車裡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扶著她慢慢躺下。

穆傳玉看著窗邊晃動的穗子，一點點閉上了眼睛。

她的腦中浮現出許多零零散散的畫面，基本都是她做夢時夢到的場景。腦中各種片段快速劃過，猶如人臨死前眼前的走馬燈一般。穆傳玉卻突然渾身僵硬，睜開了雙眼。

她想起來了一件事，一件讓她此刻猶如一盆冷水迎頭澆下的事情。

瑰陽公主在講述自己的往事時提到，孟懷璽是孟老將軍的獨子，是這京城裡人盡皆知的孟小公子。

而她夢裡的孟哥哥，明明和自己居住在那樣普普通通的房子裡。

穆傳玉只覺得腦中亂哄哄，可她本人卻無比清醒。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卻不敢承認。

夜幕降臨，路上只有零星的幾個行人。

馬車仍舊慢慢地往前，可穆傳玉的心卻在不斷下沉。

這條路到底是通往何方？

她不敢繼續想下去，她怕自己好不容易選擇相信孟懷璽一次，卻瞬間支離破碎。

夏蘭看她睜開眼睛，還以為是馬車太晃把她震醒，便吩咐前面行駛的馬車伕再慢點。

穆傳玉的臉色極為蒼白，夏蘭有些擔心：“夫人，您是不是有些暈？不應該啊，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可能今天話說多了有些累了。”穆傳玉隨便找了一個藉口搪塞過去，掙扎著要坐直身子，躺著只會讓腦子一片混沌，坐起來才能更好的思考。

夏蘭撐著穆傳玉的胳膊把她扶起坐正，又掏出手巾替她擦擦臉上的冷汗。穆傳玉用手撐著自己隱隱作痛的額頭，覺得實在是難受，便把頭深深低下，雙手一點點抱住自己的腦袋，正欲理清思緒重新思考。

此時，一道尖銳的聲音突然長嘯著，直直地射穿馬車的車簾，狠狠釘在穆傳玉的身後！

夏蘭忍不住高聲驚呼，若是剛剛穆傳玉沒有俯下身子低著頭，此刻她的額頭應該已經多了一個血窟窿！

馬車外的乘風比其他人更快作出反應，立刻抽出自己的劍，跳下馬車，隔著馬車簾問夏蘭：“夫人有無大礙？”

夏蘭努力迫使自己鎮定下來，但聲線卻極為顫抖：“夫人、夫人，她差點就······”

“我沒事！”穆傳玉朝外面回了一聲，她摸到夏蘭冰冰涼涼的小手便知道這個姑娘怕極了。也不知道上次在竹林裡，她有沒有被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