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陽縣,距離峻河縣約有五百里。
但這已經是距離峻河縣最近的一座縣城了。
舒陽縣的居民,並不喜歡舒陽縣這個詞。他們更喜歡管這叫舒陽城。
在他們看來,舒陽城對比周圍的其餘縣,實在過於大了。
舒陽城處於黑河州的重要交通樞紐,過往勢力繁雜。光是這裡的常駐居民,就有百萬之眾。
這雖不及北武郡數百萬的居民那麼多,但也算不小的數目了。
沈銳此時便站在這舒陽城外。
舒陽城的城牆,比之峻河縣,要高上許多。這些城牆都是青石,大多都是從深山所採,再由人工搬運,人工修築而成。
城牆下,是峻河縣所沒有的護城河。護城河很寬,其內的水裡,時不時還有龐大的黑影從水中閃過。
沈銳不知這水裡的東西是什麼,但光從外相來看,便知道這護城河中的東西,定不是什麼善物。
由於舒陽城有護城河的關係,所以這過往的人,只能從一座城牆上下放的橋樑透過。
橋樑長寬約十丈,足夠來往許多人經過。
但即便如此,橋樑上還是人滿為患。
舒陽城周邊的百姓,黑河州的商隊,時不時還有一些峻河縣看不到的宗門修士。
黑河州雖說有無相宗這一大宗,但山野之間,亦還有許多小宗門。
峻河縣之所以沒有,是因為峻河縣內,並沒有修士們交易的黑市。
而這舒陽城,資源頗多,來往之人頻繁,故而有供修士們交易的黑市。
正因如此,才能時不時看到一些身著制袍的入品修士。
路邊外,此時有一商隊馬車正拖載著許多貨物,準備行駛入城。
馬車最前,是一位騎在高頭大馬上,身著綢衣,佩玉持劍的公子哥。
公子哥騎著馬,傲氣巡視著周圍的人群。
直至城頭守衛前,這公子哥才意猶未盡的下了馬。
城頭守衛似與這公子哥認識,二人有說有笑。
不多時,公子哥從腰間拿出兩枚銀錠,分於這城頭守衛後,隨即又騎上他的馬,帶著商隊,進入了舒陽城。
沈銳與幾位身著麻衣的農人,就排在這商隊後面。
輪到他們進城時,一臉嚴肅的守衛,攔住了其去路。
“是本城人麼?是的話,就將牌信與我。”
守衛滿眼不耐煩。他看出這幾個人,壓根不是舒陽城的居民。
但礙於公務,他還是要將這段話說清。
沈銳身旁這幾位身著麻衣的農人,他們背上或揹著竹簍,手上或拿著竹筐。
這一眼,沈銳便知道,這些個人,大抵是周圍的村戶。
村戶們提著鄉野的野貨山味,大抵是想入這舒陽城,換些銀錢或物資。
村戶中,一位面板被曬得黝黑,體態矮小,臉上長滿皺紋的老婦,走向前道:
“官爺...我們是舒陽城周邊的...”
老婦一邊說話,一邊從兜間掏出文錢。
守衛不耐煩擺手,打斷道:
“八個錢。”
老婦摸索著文錢的手,頓了頓。
她臉色害訝道:
“之前...不是七個錢嗎...”
守衛道:
“八個錢。”
“不交的話可以走。”
老婦羞愧得將頭低下。
“我交...我交...”
老婦從爬滿皺紋的手掌上數出八個銅板,小心翼翼遞給身旁的守衛。
守衛將錢丟在地上,惱道:
“每個人八個錢。你身後那幾個人不要錢了嗎?”
“老東西,看你也不是第一次來舒陽城了。誠心拿你官爺我開涮是吧?”
老婦見自已的文錢散落一地,急忙彎下腰,從地上將散落的文錢,一一撿起。
正當她撿到最後一文銅錢時,卻發現那枚銅錢掉落在守衛的腳邊上。
老婦有些害怕,但她依舊捨不得這一文錢。
她佝僂著身子,慢慢向守衛腳邊的一文錢挪去。
守衛瞧見老婦的動作,也看到了他腳下的文錢。
等到老婦伸手摸住這一枚文錢時,守衛同時伸出腳,死死將腳下的文錢踩住。
老婦畏縮地將頭抬起,卻見守衛滿臉笑容,道:
“拿走呀,拿走呀。”
“你將這銅錢從我腳下拿走,我便不收你們進城的費用了。”
老婦聽罷,想到能剩下三十多枚文錢,咬咬牙,使出力氣,試圖將守衛腳踩的文錢拔出。
在老婦身後,那幾個與她一起隨行的晚輩,沒有一個敢上去幫助。他們只得看著。
老婦起初是兩腳蹲在地上拔,後面又直接將身體坐在地上拔。
但無論她如何使勁,她都未能將這文錢,從守衛腳下拔出。
時間,過去了十息。守衛眼見後面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怕耽誤事,便不再想與這老婦玩鬧。
“老東西,這麼久還撿不起來,就趕緊滾吧!”
守衛將腿鬆開,老婦也將這文錢撿起。
正當老婦欣喜地將文錢舉起時,卻見身前的守衛狠狠踢出一腳,向自已踹來。
守衛這一腳越來越近,老婦的神色也由驚喜變得恐慌。
若是被這一腳結結實實踢中,這位頭髮花白的老婦,定會被踢傷。
“咻!”
就在這時,一道破空之聲划來。
一顆鵝卵石,不知從什麼方向,飛射過來,直直打在那守衛踢出的那腳上。
守衛被這鵝卵石擊中,他那踢出的一腳不僅沒有踢出,自已還反而狠狠摔了一跤。
倒地的守衛吃痛不已,他看著身前的隊伍,吼道:
“是誰?”
“究竟是誰敢打官爺我!”
城門出現這般狀況,守城的守衛,魚貫從城牆上而下。
不到五息的功夫,這倒地守衛的身後,就多出三十餘名身著鎧甲,手持長戟的護城守衛。
三十餘名守衛中,走出一位身著精甲,腰挎長刀的男人。
男人走出來,舒陽城外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橋樑上,頓時鴉雀無聲。
男人看了眼倒地的守衛,又看了眼面前的人群。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倒地的守衛,從地上爬起,他被石子打中的腳踝處,已腫起一個大包。
“林大人...這群人,他們有人襲擊我!”
林大人不屑地看了眼從地上爬起的守衛。
他的餘光,亦看到了地面上的鵝卵石。
他不是很想管這種事,但這守衛現在在他手底下受傷,也不得不管了。
林大人緩緩走到人群前,給予橋樑上的普通百姓們,莫大的壓力。
“究竟,是誰幹的?”
人群之中的沈銳,亦有些好奇。
那擊中守衛的鵝卵石,並不是沈銳所丟的。
沈銳唯一能斷定的是,那破空石子,出自身後的這群人。
沈銳向後望去,只見他身後的橋樑之上,已是烏央央的一片。
出了這檔子事後,守衛已暫時不讓人入城。
故而橋樑上的人,越來越多了。
那老婦見狀況變成這樣,滿面驚恐。
就在越發緊張之時,人群之中,走出九個壯碩的漢子。
其中為首的漢子,道:
“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