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求盛,男,七品修士,所修功法無相劍訣,其年歲三十五,為無相宗老祖杯千弘後人。因幼年慘遇猛虎,右手被噬,餘留一左手,故習得一手左手劍法。於二十年,十年前,兩次在無相宗門比,均慘敗於當今無相宗門主,何有道。
梅五內心,默默回憶起狴犴衛‘地’字號秘櫃中關於杯盛的秘案。
關於杯盛的秘案卷宗雖多,但只這一句便足夠了。
沈銳聽見梅五那句話時,背後一陣陰冷。
這些事實,若是狴犴衛自已挖掘出來還好。
但從梅五口中,聞得這些俱是杯氏後人杯求盛所訴。
這未免有些讓沈銳不寒而慄。
大秦陛下,二十年前網羅天下修士為已用。
這杯求盛將自已這些秘辛說出,其求為甚?
隨著一口氣輕嘆,沈銳漸明梅五先前眼中的笑意。
“你覺得,這罪魁禍首...”
沈銳話未說完,被梅五打斷。
“他和你一樣,剛回來不久。”
沈銳道:
“大秦軍營?”
梅五點頭應道:
“正是。大秦黑河邊防鎮軍,就有他一份子。”
梅五說罷,細看了沈銳一眼,
“說起來也巧。他是你那支軍衛的指揮。”
“你沒點印象麼?”
軍衛,是大秦軍隊的稱法。
通常一軍衛麾下,共有五千人。其中有一位統領全軍衛的指揮長與五位統領千人的千夫長。
沈銳聞言,忽地愣住。
他腦海裡多出一些雖美好,但細想之下,卻又苦楚的記憶。
這隻軍衛,好似除了他之外,再無幾個活人了。
“沒有...”
“我只知道我們的指揮長,姓盛。”
梅五道:
“姓盛...那也正是他了。”
梅五知曉,這盛姓指揮長,大抵是杯求盛在軍中的化名。
見沈銳有些恍惚不語,梅五走上去,輕聲道:
“我們走吧。”
梅五知道沈銳身上發生的事。他意識到,自已不該提讓對方難受的話題。
但話已出口,再道歉也沒用了。
倒不如帶著沈銳一同做別的事,好讓其忘卻心中的所想。
沈銳隨著梅五,踏著潤著水漬的石梯,步步往拜河山上走去。
無相宗拜河山的道門,于山巔之處。
山路雖鋪有石板,卻依然陡峭。
二人雖是修士,但也像普通遊人一般,慢步踏山。
拜河山的山道上,沈銳與梅五遇上了不少遊人。
這些遊人神色與常人無異,沈銳並未從這些人身上感知出類似於當日的陰邪之意。
拜河山的山道上,此時甚至已經有下山的香客了,也不知這些來拜河山的香客,究竟什麼時候上山的。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在這些下山的香客腰間或脖頸上,個別還掛著嶄新的福袋。
這福袋與沈銳之前剛看的如出一轍,但卻沒有給沈銳先前的陰鬱之感。
梅五見了這些佩戴著嶄新福袋下山的人,也認真仔細打量了這些人身上的福袋一番。
那幾位佩著新福袋的香客見這二人眼神怪異,不由得皺眉饒遠了些。
“看來,他們是把我和你當成痴兒了。”
痴兒在大秦,是罵人的話。
用沈銳前世的說話,就是傻子。
沈銳無奈白了一眼,只得心道。
他們是看你是痴兒,可不是看我。
對比梅五那不遮攔的目光,沈銳則收斂了許多。
畢竟他可以由心所感,不用打量許久。
只嘆這兩三個下山佩戴新福袋的香客,都是男人。
若是女子,也不知梅五的目光,是否會收斂些。
若是不收斂,那女子見梅五這般的翩翩公子痴痴看著自已,少說也要臉紅一片了。
梅五見沈銳不說話,笑道:
“聽王開說,你是個奇修。你的感應奇佳,可是真的?”
沈銳聞言,只得點頭,道:
“是。”
梅五饒有興致地看了看沈銳,道:
“我當初怎就沒發現你是個奇修?好在王開替我補了這缺漏,我給你的秘案卷宗裡,加上了這一條。”
未了,梅五續道:
“你看這些下山的香客,那佩戴嶄新福袋的,可有異常?”
沈銳搖搖頭,道:
“並無異常。”
“那些福袋,並未給我陰鬱陰邪之感。”
“稀鬆平常的福袋罷了。”
梅五笑道:
“真是有趣。這求來的正經福袋,無半點作用,不會保佑人。但這使了魘法的福袋,倒叫人立馬出事。”
沈銳與梅五談話間,終於走到了山巔。
山巔之上,雲霧繚繞。
靠近身旁的事物,雖清晰可見,但只要稍遠些距離,約摸四五丈開外,所見之處就是一片白茫茫的溼霧寒氣了。
拜河山近黑河,再加上地勢險峻,高處有此景象,也並不奇怪。
沈銳與梅五,並不認得山巔哪處是無相宗的道門。
但他們見到有下山的香客,便順著下山香客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人走了約摸一杯茶的功夫,終於在霧中,看到朦朦朧朧的一座道門。
道門,是一片紅漆牆。
牆不知寬多少,亦不知道其所籠罩的區域多大。
沈銳初見紅牆時只知道,這紅牆兩邊好似通往兩方霧氣的最底處,將大半個拜河山的山巔都圈了起來。
牆雖漆紅,但卻是硃砂混著紅料所染,給人的感覺並不邪祟,反而有種大氣的美。
紅牆之內,是一棵又一棵高聳的樹木,這些樹木茂密的樹葉上,還滴著一顆顆水珠。
這些樹木,不知其樹齡幾何,但從參天的樹高茂密的樹冠來看,以百年的歲月來說它,並不算誇大。
沈銳與梅五相視一眼。知道自已二人,算是找到這拜河山無相宗的道門了。
二人正步向道門入口走去,走了四五丈後,方透過霧氣,看到那道門入口處上的五個字。
‘無相拜河山’
這五個字與山下的劍碑相似,但卻差了許多。
山下的劍碑,來自五百年前的無相宗祖師杯千弘。
但這道門入口處上的五個字,卻並不類于山下劍碑,是無相宗祖師杯千弘所留。
山上道門入口的字,看得出也是一劍法大家所留。
其痕跡斑駁,大約已有百年之久。
但此五個字對比山下劍碑上的五個字,宛若雲泥之別。
梅五抬頭,看了這道門入口上的題字許久。
過了一會後,他方才道:
“我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