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匠悄悄把身子歪起,側近身畔,但卻未能聽到那守衛對沈銳說了什麼。
他有些氣惱。這人到底還是老了,耳朵的聽力都下降了。
想當年,他的耳朵偷聽寡婦的牆角,那可是一把好手。
念此,他嘆了口氣。
終究還是老了。
一旁的沈銳,沉吟片刻後,決定還是與這幾個守衛走上一遭。
畢竟自已從未犯事。
而且自已若是想從這幾位大秦王庭內出身的狴犴衛手中逃開,也是痴人說夢。
就算自已逃開,那自已無罪都算有罪了。自已逃開,那恐怕秀娘與鶯鶯,還有叔父都要遭受清算牽扯。
“那就走吧。”
未了,沈銳看向一旁牛車上的王木匠。
王木匠臉色怯怯懦懦,好似有事要問,卻又說不出口。
沈銳明瞭,道:
“明日王師傅帶著材料,照今日一般,來就是了。”
王木匠聞言,想說些什麼話,沈銳卻打斷道:
“別忘了。我給過訂金。”
此話一出,王木匠的欲言又止的嗓眼才算平定。
沈銳走後,王木匠嘆了口氣。
他也合該走了。
兩位木匠徒弟,走到王木匠身旁。
王木匠瞧著兩位徒弟的笨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又抄起煙桿,輪流在兩個徒弟的頭上,來了一下。
“砰!”
“砰!”
聲音清脆。好聽就是好頭。
......
沈銳,隨著幾名守衛,來到了沈鵬那裡。
沈鵬所在之處,是沈家村的祠堂。
這裡的祠堂除卻給沈家村的族人們拜祭的用途外,也供沈鵬這位村長所用。
大家花錢修建的祠堂內,往右有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室,那裡正是沈鵬白日所待的地方。
族內的事宜,大多都在這解決。
祠堂,坐落在沈家村的中央位置。這裡出門便可看到沈家村內那棵巨大的槐樹。
沈銳途經槐樹旁,看向祠堂。
祠堂門前,正有四人。
此時,一陣清風不知從何處來,吹拂而起。
沈家村的那棵巨大槐樹,它身上的萬千片樹葉與千百根長命紅繩齊齊拂動,好似一片綠與紅的不息海洋。
一片樹葉,從萬千樹葉中脫落,打著旋,輕輕落在沈銳肩頭,不偏不倚。
“你就是沈銳嗎?”
男人的聲音如石間泉般清冽。
沈銳一眼就看到他。
他身著飛魚服,一如昨日相見般耀眼。
沈銳一字一句,答道:
“不錯。”
“我就是沈銳。”
男人緩緩從祠堂上走下來。
他走到沈銳身前,道:
“我叫梅五。”
“是狴犴衛河鎮撫司的一名小旗。”
河鎮撫司,是狴犴衛的場名。
狴犴衛在大秦,有十餘個撫司,每個撫司代表的,則是一個州府。
而河鎮,則是黑河州府的意思。
小旗,則是狴犴衛內的官稱職名。
從七品,手下可掌管幾名普通狴犴衛。
昨日,叔父沈清書告訴過沈銳這些東西,故而沈銳才知曉這一切。
“原來是狴犴衛的梅五大人。失敬。”
沈銳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後他又恭敬地向身前的梅五,彎腰行了個禮。
梅五將沈銳拉起,道:
“這些就不必了。”
“昨日,我們在峻河縣有一面之緣。想必這次相見,你也認出我來了。”
沈銳昨日前往峻河縣,在王木匠鋪子那所見的三位騎馬之人,為首者,正是眼前的梅五。
對方點破道明,沈銳也只好道:
“確是見過一面。”
“但不知,今日梅五大人點名找我作什麼。”
梅五沒有立刻回答沈銳的問題。
他走到一旁槐樹下,抬頭望著槐樹,也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梅五沒有說話,在場的人,一個也不敢發言。
片刻後,梅五才道:
“這棵槐樹生長得很好,想來這裡的人照顧它不錯,它亦護佑了這裡的一方人。”
這句話來的蹊蹺。
雖說有些道理,但大多數人都不知,為何梅五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言語。
梅五說罷,轉身嘆道:
“我們狴犴衛,就如同這棵槐樹一般。從民而出,又守護於民。”
“故而,此番我們前來,是為了探查一些情況,確保此間百姓的安全。”
梅五說罷,沈鵬忽然眼色一亮。
他喜道:
“莫非,這沈銳就是危害一方的人!?想來梅五大人帶人過來,點名見他,定是為了捉拿他!”
梅五沒有回答沈鵬的話。
他看向峻河縣令身旁的兩名狴犴衛。
兩名狴犴衛,立刻領會了梅五的意思。
其中一名狴犴衛,走到沈鵬面前,抬起手,就是一個清脆的耳光。
“梅大人說話的時候,無關閒雜的人,不要打斷!”
狴犴衛出手時,並未使用半點氣機之力,憑藉的只是純粹的肉身力量。
即便如此,他還在此上收斂了一些力道,但仍舊將沈鵬的臉,抽成半顆豬頭。
沈鵬捂著臉,恍恍惚惚都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他不敢再發出言語,生怕惹到身旁的這幾人,招來殺身之禍。
峻河縣的縣令對此,也不敢說什麼。
這次陪同三位狴犴衛的大人辦案,這三位狴犴衛的大人不把他烏紗帽弄下,不把他腦袋摘下,他就謝天謝地了。
梅五看了看沈銳,道:
“我來此,只是辦案。見你,只是因為昨日見過你,今日又在沈家村的民冊上,見了你的身份和畫像。”
“原來你是一名從我大秦裡出身的兵卒。那這一切都說得清了。”
沈銳直到這才明瞭。
原來梅五見自已,只是因為自已亦是修士的關係。
昨日相見時,自已能發現梅五三人都是修士的身份,那對方亦能發現自已是入品修士的身份。
大秦內,所有想要見得光的修士,必須入大秦的麾下,必須入大秦的身份報備。
沈銳原先的身份,只展露他是普通之人,而入品的身份卻沒有。
今日對方叫自已過來,大抵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梅五轉身離去,道:
“明日來峻河縣的縣衙一趟。”
“大秦之內,一切都歸於陛下。”
未了,梅五又轉身,細聲道:
“你不用感到奇怪或是覺得害怕。”
“我只是見你,感覺有些投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