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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雲璟

眷國和青國正式開戰了。

眷國境內的玄門道派們覺得玄焰丟了眷國的臉,竟然有不少年輕的道人加入了戰場,企圖一雪前恥。但是這場本該勢均力敵的戰鬥,由於他們幾人的加入,變得一邊倒了。

玖深感如此行徑不利於平衡。

於是某次商討戰術的會議上,她看了一眼各自歪坐在椅子上無所事事的幾人,決定把他們都派出去。

夢清爻和夢清雪被派去京城了。他們被要求輔佐丞相大人為首的太子黨穩固朝堂。保證前線的糧草補給等的供應,還要負責教導小太子,跟青國的皇帝彙報戰況,取得他的支援。

凌淵還是被派去前線了。獨孤笑身體恢復了,被任命統帥大軍。獨孤朔也跟著去前線做軍師了。玖留在後方協調。

至於冰若……

玖也看出她最近有些鬱鬱寡歡,時常發呆。讓她帶著隊伍上了幾次戰場,她都不用手下動手,雲煙籙的幻境一出,誰也別想跑。每次都跟洩憤一樣要把敵人趕盡殺絕,一個活口也不留。

玖看她不太妙,就把她扔出去了。美其名曰,讓她去打探一下靈域內的動向。他們這邊鬧得動靜挺大,最好要提防神界派人來干涉。她本人在神界有眼線,但是也要盯住其他勢力插手。

這也就是個藉口,冰若其實也沒什麼正經事。去幾個相熟的朋友那裡轉了幾次,確實也沒有什麼動靜。她還偷偷回了一趟魔界。事實證明,師父給她下的封印並沒有限制她的行動。

之後她看實在沒有什麼事,就帶著烏玘回了一趟雲族。

之前給雲族傳信一直沒有迴音。冰若其實早就想來了。這段時間,凡間界戰亂,雲族派了一些年輕弟子來凡間救人。但是這些孩子都至少比冰若低了兩輩,冰若跟他們也不熟。只是打聽到了雲璟族長或許閉關要結束了。於是就直接帶著烏玘回去了。

雲族自成一個小世界。進出需要獨特的“鑰匙”。

這東西不是一個實體的東西,所謂的鑰匙就像是刻在靈魂中的路引。只有被雲族認可的人才可以出入雲界。

雲界和凡間的入口在空中。冰若御劍帶著烏玘飛至半空,找到了一處略微波動的空間。她結了幾個特殊的手印,念出了一句不知是什麼語言的咒語,打出了一個符咒,半空中就出現了一個“裂縫。”

這個出口還是那些雲族的小輩那裡打聽來的。

進了這個裂縫,就好像進了一個山洞。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山岩。夾著中間一條窄路。順著窄路前進,逐漸聽到了嘩啦啦的流水聲,他們七拐八拐,終於在一個轉彎之後,四周豁然開朗起來。

剛從黑暗的山洞裡走出來,烏玘被強光刺地眯了一下眼。再睜眼時,就見前方綠草成茵,鳥語花香。一條小溪從山坡流下,發出悅耳的水聲。

遠處的小山坡上立著一座座小木屋。木屋之間是一塊塊整齊的田地。但是地裡種的不是什麼糧食,而是各種的藥草。

有一個身著布衣短打,舉著長矛的人向他們跑過來。

他身材瘦高,每一步都跨得很大,很快就跑到了他們面前,大氣都不帶喘的。

“來者何人!”他遠遠地喊道。

冰若笑了:“七葉。”

那人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一眼,這才扯開了笑臉:“雲煙?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呀!”

這人名叫雲七葉,是冰若大舅舅的養子。大舅舅一家意外去世後,雲七葉由雲璟族長親自撫養長大,長大後整日侍奉左右,族內都猜測他是下一任的族長,但是雲璟族長從來沒有明確說過。

眼前的這位算是冰若的表兄。

雲七葉敲了敲她的頭,有些不滿道:“你可是好久沒來了,祖母成天唸叨你。要不是時常還寄一封信,祖母都要去找你了。”

冰若撇嘴:“你怎麼剛剛從那邊跑過來!你不是該在洞口值守嗎?是不是跑去躲懶了?”

雲七葉這才討好地笑了,還拉著她的袖子就往前走:“你來得正是時候,雲翳養的幻蝶正在破繭,太美了!而且每一隻的體型都特別大!簡直太好看了。有一隻正在破繭呢,你就來了,我就趕緊跑過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她背後的烏玘:“唉?這小孩兒是誰呀?沒聽說你跟凌淵有進展啊?”

冰若拍了他一巴掌,罵道:“你說什麼胡話呢!我們倆清清白白的。”

雲七葉又笑起來,牽起了烏玘的手:“嗐!真慢!走,小孩兒!一起去看大蝴蝶!”

他說完拉起烏玘就跑,跑的太快,烏玘感覺簡直要飛起來了,這新奇的感覺讓他也不自覺的跟著雲七葉笑了起來。

冰若只能認命地在後面追,幾人轉眼就到了一處小木屋。此時小屋裡已經坐滿了人。椅子,馬紮,坐墊,房樑上都是人,還有很多席地而坐的。大家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上的一個靈氣成膜做的大罩子。

裡面散落著一些樹枝,樹枝上整齊地掛著幾顆蝴蝶蛹,有一隻正在奮力地從蛹殼裡往外拱。裡面已經有幾個蝴蝶已經破繭了,正在舒展著翅膀。

這些蝴蝶的樣子很特別。翅膀像是透明的,又像是白色,上面有繁複的黑色花紋,每一隻的花紋都各不相同。構成了無比瑰麗的斑紋。乍一眼看上去,就好像翅膀是鏤空的。

“出來出來了!”

“這個也好美!”

“七葉你個傻大個!快坐下!擋著光了!”

“有藍色!這隻有藍色!”

“啊!看到了!有藍色!”

於是沒等雲七葉帶著他們坐下來,所有人都站起來,湊近了罩子。

“別擠我!”

“真的好美!”

“出了個藍色的!雲翳!你怎麼養的!能養活就算了,還能養出稀有色?”

“從來沒見過帶藍色的幻蝶。”

雲翳呆呆地站在罩子前面,摸著下巴想了想:“可能串了吧……之前不小心混進去一隻閃蝶。”

眾人:“……”略顯失望。

在這一隻之後,眾人也紛紛回到了自已的座位,雲七葉也稍微擠了擠,擠出了一個座位。

冰若,直接帶著烏玘到更近距離的窗戶旁邊看。

這時候好多人也注意到了他們。

“唉?蘭兒回來了。”

“族長說了蘭兒都改名字了,在族譜上叫雲煙。”

冰若笑:“叫什麼都行,我名字太多了,多一個也不多。”

“蘭兒,你是不是不高興呀?看你面色,似乎心有鬱結。”

冰若:“……”唉,根本沒有秘密。所以她才經常不敢回來呀。

“小事!我給你開幾副藥,你吃幾天就好了。”

冰若笑了:“行,聽你的。”

“蘭兒別吃他的藥,他開藥開的苦死了。我給你開!”

“這叫良藥苦口!你開的倒是不怎麼苦,你那藥得吃半個月呢。”

“你們倆誰也別說誰啦,我看蘭兒根本不用吃藥,過段時間就好了。蘭兒自已就能想開!”

“你放屁!你這是……諱疾忌醫!”

冰若被他們這氛圍感染,也是笑出了聲。

“這小孩兒是誰家的?哎呀!”

眾人被他這一聲吸引,也多看了幾眼冰若身邊的烏玘,這一看不打緊,頓時沒有人看蝴蝶了,目光全轉到了烏玘身上。

“黑龍?”

“凡間的黑龍!”

“嘖嘖,還是龍骨不全,能活下來真不容易。”

“是,應該是龍蛋提早破殼了吧。”

“早了不是一星半點兒。”

“凡間的龍族也太偏執了!”

“還行,還能治。”

“這可不好治。”

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還有幾人排隊過來給烏玘把了脈。

冰若拍了拍手,把眾人的目光集中過來:“其實,我這次回來就是找外祖母來給烏玘治療的。外祖母閉關多久了?她什麼時候出關啊?”

雲七葉舉起手:“你來的是真巧,就今天。”

今天?雖說就是來找外祖母的,但是冰若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見到了,心裡不由得有些打怵。

正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幾聲敲門聲。

眾人轉向門口,都從地上站起來行禮。

“族長。”

雲七葉:“祖母,出關了,怎麼沒叫我呢?”

雲璟族長一身織金長袍曳地,頭上的花白長髮盤成華麗的髮髻,被金冠束起。她輕提裙襬,邁進了小木屋。

“我感覺有人進了雲界,是誰?”

眾人紛紛讓路,冰若硬著頭皮走出人群,行禮道:“外祖母,是蘭兒回來了。”

烏玘也跟著冰若行禮,但是他一句話也沒說。

許久不見回話,冰若抬眼偷偷看了一眼。

外祖母腰桿筆挺,還是很健朗的樣子。眼角多了幾絲皺紋,卻絲毫不顯頹態。她的樣貌幾乎沒有變。

“你這小丫頭,真是沒良心。一次也不知道回來?”

倒也不是不回來,實在是有些害怕。

雲族全族都精通醫術,但是冰若就是學不會。在雲族學習期間,經常把雲璟族長氣得要打她手板,每天的安神茶都不斷的。但是都這樣了,她還是學不會,這才有些不敢面對外祖母。

雲璟族長就是不鹹不淡地埋怨了她一句,倒也沒有怎麼生氣,冰若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雲璟族長的語氣也還同從前一樣,語速偏慢,不急不緩。但是冰若她也不敢完全放心,從前她火冒三丈的時候,也一樣是這樣的語速。

“你們這是在看什麼呀?雲翳的幻蝶養出來了?”

雲翳被推到前面,呆呆地點頭:“正在化蝶呢。”

雲璟族長也去看了那些蝴蝶。

但是她很快就離開了,臨走前交代道:“小心別讓它們跑了。”

“是。”

“七葉和蘭兒送我回去吧。”

“是。”

冰若認命地往外走,眾人向她投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當初冰若被接到雲族來學習醫術。本來雲璟族長還是信心滿滿的。

“你母親可是雲族近年來天賦最好的,你不會有問題的。你父親在醫術上也頗有悟性。”

到後來變成了:“醫經背會了嗎?背會了那怎麼不會用呢?”

再到後來,冰若屢次碰壁。回回開的藥方都能讓雲璟族長氣得七竅生煙。

“這就是……你給我開的方子?我只是上火!你用這麼猛的藥?你想毒死我?還是想氣死我!”

“這一味藥你是在哪裡看到的?現在已經沒有人用這一味藥了。”

“為什麼?它已經絕跡了。”

“還有這一個,這是大毒,也沒有什麼人用了。就算治好了病,也要大損元氣。”

再到後來,冰若自已開闢了一條新的道路。治病,不就跟解毒一樣嗎?

這一次,雲璟族長連氣都生不起來了。

“藥方不是這麼開的。背書你倒是背得熟,一到開藥你就驢唇不對馬嘴。”

“你先不忙著開藥,你先鑽研鑽研,沉澱沉澱,一年後我再考你。這段時間你可以儘管問,多問問他們是怎麼開藥的。”

誰知道,這一年,冰若沒鑽研出來怎麼開藥,帶你吃透了幾本毒經,編了一本《千毒譜》,裡面記載了冰若研究出的幾千種毒藥的配方。但是很可惜,還是把雲璟族長氣得心絞痛。因為裡面至少一半……都沒寫解藥。

倒也不是冰若藏拙,不願意寫。而是確實她也沒研究出來解藥。最後都是強力的解毒咒解開的。

雲璟族長又叫來了幾個經常知道冰若的人,他們卻都表示,她學的挺好的,學的很認真,就是偶爾會中毒,他們都不止一次地幫冰若解過毒。

雲璟族長不死心。盯著冰若學了幾個月。所有的問題都仔細講解清楚。從最基礎的原理開始講。還用靈氣給演示了各種經脈的走向,各種的穴位與經脈的對應。病情的起因與治療方法。抽絲剝繭地把畢生所學都給她拆解清楚。但是冰若不開竅。她倒是真的沒有渾水摸魚。她確實聽了,甚至能背下來雲璟族長的每一句話。

但是她就是……學不會。

好在她講的課沒有白費,她講課的時候,其他人全都搬了小板凳過來一起聽。聽了她講的課,很多人都受益匪淺,更如雲翳、雲訣,雲七葉,醫術都獲得了突破。

除了冰若。

思考了幾天以後,雲璟族長終於放棄了。

這麼大的雲族,總有幾個不成器的小垃圾。

算了。

隨她去吧。

於是冰若被扔出了雲族。但是《千毒譜》卻留了下來。聽說雲璟族長一直在完善其中的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