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願意拜她為師嗎？”

嚴雨聽完愣了一下，並沒有回答問題，而是一臉嫌棄：“哦，在這等著我呢？我拜你姐姐為師，不就比你低一輩了。”

烏玘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給他使了個禁言咒。嚴雨頓時說不出話了。

嚴雨嘗試了兩次還是沒辦法靠自已解開，用雲煙籙做了一個一樣的禁言符打向烏玘，卻直接被他隨手一揮就打散了。於是提起了劍攻向了烏玘，烏玘早有預料，立刻揮刀格擋，於是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戰鬥。

第十五天。

雪兒再次出現在了小院子，這一次，後面還跟著凌淵。

雪兒對凌淵的態度並不算惡劣，但是也不親近。沒有像玖那樣滿臉嫌棄，或者像夢清爻一樣劍拔弩張，但是也不會跟熒一樣小心翼翼。

凌淵來了以後，烏玘很高興。

嚴雨不認識凌淵，對他也不太熱情，只是烏玘對他態度很好，他也就多看了幾眼。

凌淵出於好奇，也提出要跟嚴雨比試一場。

“聽說你劍術不錯？”

嚴雨本想謙虛兩句，但是看烏玘一臉有你好看的表情，有些負氣地回道:“是還可以。”

凌淵眉梢輕挑，笑了，這小孩兒確實不錯。

於是直接二話不說，直接抽刀相迎。

嚴雨看他用了跟烏玘一樣的抽刀方式，兩人的刀也很像，都是通體烏黑的長刀，頓時知道烏玘的刀法或許就是他教的。

凌淵也只是試探，並不想欺負他，因此他開始的時候只打算出三分力，卻沒想到被嚴雨猛烈的攻勢打得幾乎沒有招架之力。當即也正了臉色，在不動用靈力的情況下，也勉強跟他打了個不相上下。

凌淵這才理解了冰若為什麼不想殺他。本來只是聽說他劍術很厲害，沒想到，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兩人相互試探了小半個時辰，凌淵就不再糾結，在嚴雨揮劍劈向他脖子時，直接收刀，在嚴雨震驚的眼神中伸出食指和中指直接夾住了嚴雨的劍刃。

這一舉動讓嚴雨嚇了一跳，想要收刀，刀刃卻在凌淵的指間紋絲不動。修長的手指彷彿是鋼鐵鑄就的一般。

嚴雨只掙扎了一瞬，就果斷地棄了劍，一個後撤，跟凌淵拉開了距離。

凌淵夾著嚴雨的劍，見嚴雨果斷後退，這才鬆開了手，抬手道：“今天就先到這兒吧。”

嚴雨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凌淵，毫無疑問，這個人比冰若更強。前面的過招更像是在試探他的深淺。這空手直接夾劍刃的做法，也讓嚴雨看呆了。

此時雪兒已經擺好了菜，只等他們來吃了。

雪兒不僅帶來了上次答應好的羊肉，竟然真的弄到了鮮魚，給烏玘做了魚膾。

冰若此時卻心事重重，隨著一天天過去，最後的期限越來越近了。但隨著與嚴雨相處愈久，她就越是不捨得殺死他。

烏玘那天告訴了她嚴雨的回答，她本該稍感安心，但是就是安不了心。

天道到底在盤算什麼？凡間的強者為什麼一次次被扼殺。

冰若嘆了口氣，對上了凌淵擔憂的目光，她沒有說什麼，但是也不再躲閃，只是輕輕笑了一下，示意自已沒事。

這次雪兒也帶來新的訊息。

眷國的軍隊也完成了集結，但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上次他們從山谷放回去的俘虜。

玄焰道長的事蹟在眷國傳開了，眷國內的門派在知曉了他的所作所為以後，對他褒貶不一。

眷國國內的道觀或寺廟內都傳，玄焰道長戰場支援眷國軍隊，但是青國的軍隊內有更厲害的道士，他鬥法輸掉了，沒有敵過對方，這才讓眷國輸了。

對此玄焰道長四處喊冤。但是他被玖下了禁制，不可以洩露他們的情況，所以他這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樣子反而讓人覺得是在狡辯。

目前，他們這些同道中人秉持了兩種意見。

一方認為，玄焰不該參與戰爭，這是打破了平衡。

另一方認為，玄焰參與戰鬥沒有問題，但是他不該輸掉比試。這簡直是丟眷國的臉，也丟了神輝教的臉。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不管怎麼樣，這都是玄焰的錯。

對此，神輝教還算一致對外，不管對玄焰有什麼處罰或批判。但是對外都是一個護短的態度。聲稱玄焰即便真的方法欠妥，但是他的做法也是為了普渡眾生。神輝教全教上下，都對他極盡維護。但是被人問道，這次會不會參戰時，那都是再議。

眷國軍隊計程車氣有些低迷，但是高老元帥親自帶兵，親自練兵。好歹是帶來了一點士氣。

眷國國內糧草不豐，目前還沒有打探到他們準備從哪裡調糧草。

但是雪兒猜測，眷國整個都耗不起，他們一定會盡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退他們。如果眷國找不到穩定的糧草來源，青國只要堅持住，就是勝利了。

大皇子那位舅舅，平南侯，是駐守南方邊境的將領。他也上奏，表示願意出兵去北邊幫忙打眷國。

其實本來他是上奏要自已帶兵去北邊的，但是被壓下來了，這才變成了他派兵支援北邊。

雪兒說完，看了一眼冰若的臉色，小心道：“玖公主提醒咱們，別再拖了，該動手了。此時戰事一觸即發，若是波及到此處，你的所有安排都進行不了。若是他在戰爭中被波及喪生，你心裡好不好受是一回事，天道或許會直接讓他煙消雲散。”

冰若聽了這話，抬頭看了雪兒一眼，皺起了眉。

冰若這幾天也在想這個問題，或許，玖兒是對的，是該找個機會下手了。

“你轉告玖兒，我沒有忘記我此行的目的，不管發生了什麼，我一定會按照原計劃殺了他。”

然而就在此時，相隔幾百米的樹林裡，烏玘和嚴雨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嚴雨睜大了眼，顫抖著聲音看向烏玘：“殺誰？殺我？”

兩人本來是在試今天剛學的法術，可以讓感官變得靈敏數倍，兩人嘗試了好多次才成功，誰知剛成功，就聽到了冰若說了這樣一句話。

烏玘面色複雜，他看著嚴雨不知該怎麼解釋。

他的沉默，被嚴雨看作是預設。

他舉起劍指向面前的烏玘：“你們果然是來殺我的！我就說，她畢竟是那狗官的狗腿子！”

烏玘怕他跑了，直接甩了一個定身符。嚴雨還沒學過這個符，所以他還不會解。

中了定身符的嚴雨，全身一僵，直直地立在了原地。

烏玘這才措辭給他解釋：“不是姐姐想要殺你，是你必須死。”

“我們已經查到了，你在刺殺之前，去見了本地的一個叫齊山的商戶。”

“你被他們騙了。”

“你那天殺的人，不是什麼大惡人，那些商戶才是真正的壞人。”

“他們夥同你們眷國原來的官府，高價出售糧食，得來的錢，他們就跟官府分賬。他們才不在乎你們的死活。”

“你那天殺的人，是青國的大皇子。”

“具體我不懂，但是他們都說，他不該那時候死的，他本該登上皇位，造福一方百姓，若是他不死，如今眷國和青國，就不會再打仗了。”

“他來到你們這裡以後，還從青國國內調來了很多糧食，平價賣給你們，這些都是虧本的。他是真的希望你們也能跟青國的百姓一樣吃得飽，穿的暖。”

“戰爭會死很多人的，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吧，畢竟眷國年年打仗。”

嚴雨全身動不了，但是表情卻露出了掙扎之色。

烏玘也不知道嚴雨知道什麼，不知道什麼，只能掰開揉碎了講給他聽：

“不是姐姐要你，是你必須死。老天讓你死！姐姐來殺你，還能給你留個魂魄，你還能正常轉世投胎。若是姐姐不動手，天雷就要來劈你了！到時候你連渣都不剩！魂飛魄散你懂是什麼意思嗎？！你沒有轉世！沒有未來！時間再也不會有你的痕跡！”

“姐姐說你天分好，她說你能學會她特有的技能，她對你起了憐憫之心，就像對我一樣！你懂嗎？所以她才想在你最後的日子裡讓你多見識一點！多學一點！過得更快樂一點！”

“她早就有機會殺你的，聽說她是個用毒的高手，能殺人於無形。玖姐還打算讓你死於權鬥，但是你是個劍術天才，姐姐不想讓你死於這些算計。”

“我那天問過你的，我問過你，如果你明天就死，你想幹什麼，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

嚴雨自然是懂得道理的。但是他還是一時難以面對死亡。

烏玘說完，也不知道嚴雨到底聽懂了沒有，他一口氣說完這麼長一段話，說完就直接坐在地上，背靠著大樹，喘著粗氣。

嚴雨則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僵在原地。

烏玘看著嚴雨，也有些不捨，姐姐說的不錯，他天分很好很好，比自已還要好，若是他能活著，能成為姐姐的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沒有如果。

而自已，若是沒有遇到姐姐，若是沒有被救，或許如今還在為了半塊饅頭跟野狗打架。為了地上的幾文錢跟其他乞丐爭搶。為了搶別人的錢袋，被追出去幾條街，可能還會被抓進官府，關上好幾天。

烏玘長出了一口氣。

幸好，沒有如果。

烏玘靈力還淺，畫的定身符效果並不好，沒一會兒，就失效了。

嚴雨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癱坐在了地上。

他早該猜到了，冰若來找自已，就是為了這件事，那天來跟自已辯論了一番。

後來她天天來，但是一直沒有什麼對自已不利的舉動，反倒是和她戰鬥，讓嚴雨覺得很過癮，這才讓他幾乎都要忘了她最初是為什麼而來。

嚴雨也長嘆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已這家裡的最後一個人，終究還是要死了。

他抬頭看向烏玘，烏玘也正瞪著眼看他，渾身肌肉都是緊繃的，好像若是他敢逃跑，他隨時準備撲上來抓住他。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烏玘愣了一下，才點頭：“句句屬實。姐姐是很想收你做徒弟的，但是她實在救不了你。親手殺了你，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嚴雨彷彿聽到自已心裡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他竟然笑出了聲。

烏玘以為他不信，還解釋道：“凌淵說，姐姐還去了一趟冥界，想求冥尊保你一命。但是你殺的這個人太重要了。誰都救不了你。”

呵，原來還有人能出入冥界。

原來，她還做過這種事。

原來，自已的天分居然這麼高嗎？

原來，自已真的是被騙了啊。

嚴雨抬頭看天，夕陽已近黃昏。

他沉下心想著，很多事情都變得清晰卻又惋惜。

不知道，下輩子還有沒有這樣的天賦。

不知道，下輩子還有沒有機會拜她為師。

不知道，下輩子能不能實現自已的夢想，成為一個守護一方的劍客。

慢慢接受了現實，嚴雨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收拾好心情，站起身，平靜地問道：“你姐姐，準備什麼時候殺我呀？”

烏玘也站了起來，盯著他，回答道：“不知道。”

嚴雨沒有得到確切的時間，心裡有些惶恐，像是頭上懸了一把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刀：“她準備怎麼殺我？”

烏玘：“你上次說的話，我已經告訴姐姐了。她保證了，一定會給你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嚴雨笑了，這麼縱容他嗎？他都想蹬鼻子上臉了：“這樣啊，那就謝謝她了。”

烏玘看他沒有逃跑的意思呢，也略微放鬆了一些：“姐姐讓我戰鬥前告訴你。不要用靈力。”

嚴雨聽這話，卻皺起了眉看著烏玘：“不能用？那我費力學它做什麼？”

烏玘頓時著急了：“你是個凡人啊，如果你不用靈力，那姐姐跟你決鬥時，也不能用靈力。你如果動了靈力，就會自動被劃分到更高階別的戰鬥，你沒有還手之力。”

嚴雨將這句話，在心裡反覆咀嚼了幾遍，越發感覺的認知受到了衝擊。我是個凡人？那你們是什麼？憑什麼我是個凡人就不能用？我可不想被讓：“我費了那麼大勁學的，我就要用。”

烏玘眼中寫滿了不解：“你犟什麼？你要的不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嗎？劍術不就是你追求的嗎？”

嚴雨眼神堅定看著烏玘：“我要的戰鬥，是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