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要給冰若出氣,大皇子和獨孤朔喬裝改扮了一番,又去了總兵府。
這段時間戰事不是很緊急,倒是還走得開。
他們倆倒也沒有為難他,就只是換了身樸素的衣服,臉上一點也沒動,也沒貼什麼假鬍子假眉毛,大皇子自認為也不算欺負他,帶著管家打扮的獨孤朔和一個小廝就去叫門了。
小廝上前恭敬道:“小哥,麻煩通傳一聲,我家老爺想見一見總兵大人。”
這門房還是一如既往地傲慢,大皇子他們一到邊城,就被悄悄護送進軍營了,沒有來過總兵府,這門房自然不可能認識,他將大皇子和獨孤朔上下打量了幾遍,略帶輕蔑道:“總兵大人可不是誰都能見的,名帖都沒遞,就想見總兵大人?”
獨孤朔想了想,掏出了一本假名帖遞了過去,那門房也沒仔細看,只粗略一掃,知道是個商戶,也不是什麼有名的商號,根本沒聽說過,便把名帖扔在了一邊:“不是有名帖就能見總兵大人的,總兵大人日理萬機,可不是什麼人都見的。”
獨孤朔面上劃過一絲不悅,質問道:“既然有名帖也不見,那你要名帖做什麼?”
門房理所當然道:“你跟我說也沒用,不見!”同時他也有幾分惱怒,這人怎的聽不懂,連打點銀子都拿不出來嗎?
隨後果然如冰若所料,開始一番臆想:“不是什麼人都能見總兵大人的!你們不過一介商戶,就想見總兵大人?你們能是幹什麼的?無非就是求總兵大人辦事!總兵大人忙得很,怎麼能因為這種小事分心,我是總兵府的門房,我把你們攔住,就是我該做的事,上午還有個姑娘想找總兵大人……我看就是來碰瓷的,誰知道他碰瓷總兵大人不成,竟然又想碰瓷我們三老太爺,簡直……不知所謂!”
大皇子:“……”
獨孤朔:“……”莫名其妙。
獨孤朔怒斥道:“你這是惡意揣測!若是耽誤了正事,你該當何罪!”
門房依然不認為自已有問題,依舊輕蔑一笑:“你們一介商人,能有什麼正事?”
大皇子也有些莫名其妙了:“一介商人?你不也只是一介下人?奴籍!還不如商人呢!”
門房看他的眼神卻好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笑話!宰相門前七品官!我等自然不同!”
大皇子聽了,竟生出了一種無力感,怪不得冰若小姐這麼生氣!這真是……有力沒處使的感覺。
獨孤朔也感覺跟這人打交道累得很,這人確實不行,跟獨孤笑說一聲,把他換掉就罷了。於是上前道:“大膽刁奴!速去通報!我就是獨孤朔!”
門房先是震驚,隨後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再次認定他們就是另有企圖,就是想混進總兵府!早些時候就有個莫名其妙的小丫頭想見總兵大人!這會兒竟然又來了幾個!還如此無禮!竟不知給些打賞銀子!於是毫不客氣地開口趕人:“你敢冒充我家三老太爺!簡直大膽!我看你們就是欠教訓!”說完他竟是抄起棍棒要趕人!其餘的門衛們都勸他,莫要衝動!還是去通傳一聲!但他卻根本不聽!反而罵起了自已的夥伴們!
大皇子的眼神漸冷,正要招呼人來教訓他,門裡突然傳來了詢問聲:“何事喧譁?”
獨孤七上午因為他錯過了那位小姐,已經罰過他了!這會兒不知為何竟然又鬧出事端!往常他一直和獨孤笑一起上戰場,很少回府,竟不知府裡下人竟如此傲慢無禮!他剛要斥責他,一轉頭竟然看見大皇子和獨孤朔就站在門口!想起過來時聽這門房喊冒充三老太爺,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趕忙上前行禮:“監軍大人!太爺!刁奴有眼不識泰山!快請進!”
門房內的幾人聽到七管事的稱呼,都嚇了一跳,那個囂張的門房更是腿軟地跌坐到地上。監軍?太爺?老太爺已經去世了,難道這位真的是……三老太爺?
大皇子看他急急道歉的樣子,竟生出了幾分跟冰若相同的想法,於是他學著冰若的樣子陰陽怪氣道:“哦?總兵府的大門哪能這麼輕易就進去?我等還是走吧……”
獨孤七聽了這話,哪敢真的讓他走,緊走了兩步,攔住大皇子道:“監軍大人!此人我會好好懲治的,還請進府一敘!不知監軍大人親自前來,可是有要事?雖說總兵大人傷重,但是監軍大人親自前來,必然是要迎接的!您裡邊請!我馬上去請總兵大人!這天兒多冷,還是進去喝口熱茶吧,暖暖身子也好。”
他這嘴皮子上下翻飛,簡直沒有大皇子插話的餘地,眼見著獨孤七開始招呼下人引他去會客廳,又讓人趕緊把那門房拉下去等候處置,竟還以攙扶的姿態扶他進門,他竟連拒絕的話都沒有找到機會說出口就被帶著跨進了門檻!
獨孤朔聽他這番話,也是在提醒大皇子獨孤笑是為國征戰,身受重傷,不能因一個刁奴就輕待了。獨孤朔抬手壓在他肩膀上,制止了他的動作,湊近他輕聲道:“他得罪的可不止我們!我找了一位小姐來給獨孤笑治眼睛,上午來了!也被他趕走了!他還出言侮辱,惹得那位小姐不快!我們就是為此而來!果真是刁奴!此事若是處置不好,不能求得那位小姐的原諒,你家少爺的眼睛,怕是就沒人能治了!”
獨孤七正色了幾分,神情嚴肅道:“此事勞煩太爺上心了!敢問那位小姐現在何處!我親自去道歉!不論如何定讓她滿意!”
獨孤朔聽他這話說得還算中聽,這才收起了怒容,和大皇子對視了一眼後,帶著他往寒風樓去。獨孤朔看見酒樓,還愣了一下,在自已家酒樓?
獨孤七獨自走進包廂,就見包廂內,坐著在軍營中見過的雲玖小姐和先鋒官凌淵,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小姐,於是他試探問道:“見過雲玖小姐,凌淵大人,敢問這位可是……冰若小姐?”
冰若點頭致意,答道:“七管事。”
“正是。”獨孤七點頭,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小姐知道我?”
冰若點頭,並沒有隱瞞的意思:“中午被你們家門房趕走,在這酒樓裡用飯,正巧見七管事兩次經過,樓裡的夥計們便告知了七管事的身份。”
獨孤七內心哀嚎:所以!早上她根本沒走遠!是錯過了!但是她看到自已出來找她了,應該還可以求個原諒吧,於是試探著解釋道:“其實,早上在下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惱怒那下人竟如此不知輕重,但追出來尋找,卻沒見到小姐的蹤跡。上午我已經罰過那門房了,但是大皇子和太爺也十分惱怒,提醒我處理不周,該對府內眾人嚴加約束。這樣,小姐您說這麼處理,都聽您的!只求能勞駕您,為我家少……為總兵大人,治病。”
這話說得還算誠懇,冰若總算是舒心了幾分,門房自然是不能輕易死的,自已已經在他身上在了詛咒,他之後會一直倒黴,當然該讓他一直倒黴地活著。
“那就把他……趕出總兵府吧。”
獨孤七都已經準備好她說出些很難做到的要求了,驟然聽到這樣一個結果,他還有些難以相信:“就……只是這樣?”
冰若笑:“對!趕出去就好!可千萬不要殺他!我就要讓他活著!”
獨孤七把她這話翻來覆去地品了幾遍,確定她應該沒有什麼畫外音,這才再次致歉,並邀請冰若去總兵府做客,心裡卻盤算著這樣太輕易了,該給她些什麼報酬才好。
冰若確實不是很想救,但是魔氣放著不管,終歸是個隱患,還是儘早解決比較好。
冰若跟著他們一起回了總兵府,由於剛剛的騷亂,所有人都恭敬地等在一邊,那個囂張的門房縮在角落,他不停地說服自已:自已沒有錯,自已只是盡責!自已作為一個門房,就是應該看好這個門!就是應該攔住來路不明的人!自已只是……多疑!但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錯過一個!對!自已沒有錯!況且總兵大人如今受傷在府中休養!自已就應該打起萬分的精神!做好萬全的準備!想到這裡。他自覺不再心虛,他內心稍安,自覺可以躲過一劫了,然後當他稍稍抬頭,卻一眼看到了早上那個女孩……她正盯著自已,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忽覺如墜冰窟,不!不對!大皇子和太爺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若是一開始就說明,自已不可能不放人的!更不可能說出那種不知所謂的話得罪人!自從今天早上趕走了那個女孩以後,自已就特別倒黴,喝口水都被嗆的死去活來,又被七管事責罵,吃飯的時候一開啟食盒就看到一隻老鼠!去找廚子卻又不小心一腳踩進了水盆裡!如今又得罪了貴人……這些……都是在趕走了那個女孩以後!
他突然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該不會……大皇子和三老太爺都是在為這個女孩出氣吧?他甩了甩頭,不可能!簡直太荒謬了!這女孩就是個掃把星!自已沾了她就開始倒黴了!他心中生出了一絲怨懟,也生出了一絲恐懼。
隨後他竟看到七管事、大皇子,甚至三老太爺都恭恭敬敬地請這個女孩進府,他忙低頭,縮小自已的存在感,不停地在心裡說服自已,自已是盡責!自已是盡責!自已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自已沒有錯。
正當眾人已經踏進府門時,他卻突然聽到了七管事叫自已的名字!
“朱從!”
他愣了一瞬,從手腳涼到了後背,但還是上前幾步應道:“七管事。”
“你好大的膽子!敢頂著總兵大人的名頭擺架子!惹怒了府中貴客!還敢不敬大皇子!按理說可以將你送交官府,就是按照府中的規矩,將你按軍法處置也使得!但是有冰若小姐為你求情,你今日就收拾東西,滾出總兵府吧!日後有不許打著總兵府和總兵大人的名頭招搖撞騙!也不許汙衊總兵府的名聲!一旦發現!我必親自斬你!”
他本以為自已挨幾個板子就罷了!大不了換掉門房這個差使!他萬萬沒想到竟要將自已趕出府!他趕緊磕頭解釋:“七管事!你聽我解釋!那個姑娘……那位貴客沒有表明身份呀!大皇子和太爺也是隱藏身份前來,小人只是盡責而已!我不能放身份不明的人入府呀!七管事饒了我!七管事!我也是為總兵府著想啊!”
獨孤七嫌惡地將他甩開,斥責道:“還好意思說是盡責?你當我不懂你那心思!不就是等著客人給你塞銀子通融,趁機撈一筆好處!總兵府的名聲都讓你敗壞了!今日是我撞見了,往日還不知道你有沒有得罪貴客!你一個門房不好好做事!淨想著用總兵府的名號耍威風!是不是客人,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門房做主了?我是死了嗎!”
朱從這才無言以對,再也說不出是自已盡責,確實,是不是客人,不是自已一個門房說的算的。可是……他連忙磕頭:“七管事!我知道錯了!您饒我一次,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獨孤七不顧他的糾纏,疾言厲色道:“你才做門房兩個月,就惹出這種事!時間久了,還不知道你要頂著總兵府的名號得罪多少人!總兵府哪裡還敢用你!你趕快走!不然我就將你軍法處置!”
軍法處置?朱從再也不敢再求情,在其他家僕的催促下,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獨孤七看他走了,交代了一個家將:“去看著他!若是敢偷拿府裡的一分一毫,不用問我,直接送官!”
“是!”家將領命,追著那朱從而去。
獨孤七這才笑容滿面地迎上冰若一行人:“諸位這邊請,暖廳在此處。諸位稍等,我去請總兵大人。”
大皇子見那門房被處置了,看得津津有味,不自覺的對獨孤七多了幾分讚賞,於是十分寬容道:“不必麻煩,他傷了腿,不方便移動,還是我們過去找他的好,正好冰若小姐也是要為他診脈的,一起過去就是。”
獨孤七剛想謝監軍大人體諒,突然想起了獨孤笑那副衣衫不整的樣子,話到嘴邊趕緊剎車,他笑道:“那我讓人帶諸位大人在花園轉一轉,我去看看總兵大人睡醒了沒有。”
大皇子點頭,也意識到自已略顯唐突了,畢竟是在家養傷,自已也屬於是突然來打擾了,按理說是應該提前遞拜帖的。於是順從了獨孤七的安排,在一個小侍女的帶領下,往花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