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晚上睡得晚,早上起的便也晚了些。
外頭日光大盛。
她撐著床坐起來,眉頭微微皺起,抬手捧住臉頰。
聽蘭與青禾已經進來,一左一右將床帳拉開,見她捧著臉頰,便問道:“主子臉不舒服嗎?”
洛芙搖搖頭:“就是覺得臉頰涼涼的,許是晚間冰用多了吧。”
她放下手,坐到床沿上穿軟鞋:“今晚把冰撤下些吧,雖說還是熱,但到底已經是秋天了,太涼了會受寒的。”
聽蘭與青禾麵皮都緊起來了。
冰早已經是撤下去了一盆的份量。
帝王一整晚都在洛主子房裡。
洛主子臉頰涼,還能是什麼原因。
兩人卻是半點情緒都不敢露,垂首應是,服侍她洗漱更衣。
洛芙看著青禾拿來的寬袖紗衫,搖頭道:“拿件窄袖的吧,今日要做蒸糕,寬袖不方便。”
青禾便將寬袖的紗衫放回去,找了件窄袖的給洛芙穿上。
洛芙看看自己的長髮,又讓青禾找來塊布巾把頭髮包住,收拾的清爽利索了,這才走出去。
外面院子裡,長燼袖子挽在手肘間,正在搭灶臺。
常安幾個在往這邊搬青磚。
洛芙還記得昨晚叫長燼在家做蒸糕的事,他今早便沒出去,可見他就是個雖然有些古怪,但聰明伶俐又聽話盡心還直率的人。
洛芙心中很是滿意,走過去笑道:“你們怎麼在院子裡搭起灶臺了?”
慕容燼手裡拿著塊磚,見她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眉眼間也多了幾分愉悅:“貴人昨晚不是說要做蒸糕麼,小廚房就兩口鍋,怕是不夠用。”
洛芙點點頭,看著他笑容就沒下去過。
慕容燼挑眉:“貴人笑什麼?”
笑他臉上有灰。
也不知道怎麼抹上去的,森白的臉上多了幾道灰印子,比平日裡少了幾分不接地氣的陰氣,看起來倒有幾分過日子的樣子了。
洛芙看著高興,也沒提醒他擦灰,笑道:“明日就要過重陽節了,我高興呀。”
慕容燼道:“過個節就那般高興?”
洛芙點點頭:“過節熱鬧,有好吃的好玩的,親近的人也在身邊自然高興,只是今年祖母和商陸、忍冬不在。”
往後恐怕也不能在她身邊。
她惆悵起來,又不想一大清早就掃興,轉了話題:“先不忙了,吃飯吧。”
慕容燼放下磚頭,看了眼聽蘭與青禾,兩人便忙進了小廚房。
他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帶洛芙進屋裡:“今早做了蓮子百合粥,貴人多用些。”
說話間,聽蘭與青禾便捧著托盤進來了。
上面只有一碗蓮子百合粥和炒萵筍等幾樣小菜。
綠汪汪,白糯糯,清淡的不像樣子。
洛芙道:“今早怎麼做得這樣清淡。”
慕容燼道:“誰讓貴人昨晚貪嘴,嘴唇都辣腫了,今明兩日就只能吃這種清淡下火的飯菜了。”
洛芙:……
好吧。
她確實貪嘴了,上火出火癤子可就不好了。
慕容燼本以為她還要討價還價一番,不想竟是也不挑,這樣不合口味的飯菜也吃得香。
真是好養活。
讓人看得舒爽。
洛芙吃完了飯,讓身邊的人也都去用飯,她自己把針線簍拿出來,脫了繡鞋,坐在榻上,從針線簍裡拿出捲成一卷的彩布,攤開在小几上。
慕容燼坐在另一邊,撩了撩那彩布:“貴人打算做什麼?”
洛芙看看他:“你又不去吃飯?”
慕容燼扯謊:“貴人沒起的時候就吃過了,貴人快說說要做什麼?香包嗎?”
洛芙又從針線簍裡拿出直尺,在彩布上丈量著:“做小旗,要插在蒸糕上面的,你不知道嗎?”
慕容燼一隻手撐著額頭只望著她:“不知道,沒聽說過。”
洛芙聽了,心中便有些心疼他。
他們做內侍、侍女的,總是在伺候別人,尤其是年下過節這種日子,恐怕更要忙碌,這內廷裡又規矩多,哪裡知道重陽節做蒸糕,上頭還要插旗子。
她便一邊丈量尺寸,一邊耐心地跟他解說:“內廷裡的重陽節可能跟我們兗州不一樣,我們兗州過重陽節是要做蒸糕,上頭插小旗的,蒸糕裡要摻果仁、石榴籽、慄黃、松子肉,咬一口可香了……”
她說到這裡,忽然頓住。
慕容燼正聽的眉眼舒展愉悅,見她忽然不說了,問道:“怎麼了?”
洛芙道:“我忘了讓聽蘭她們去內務府換果仁、石榴這些小料了!”
她說著忙側臉喚道:“聽蘭,青禾。”
兩人趕忙進來:“主子。”
洛芙把事情吩咐下去,見她們領了吩咐要走,又叮囑道:“你們吃了飯,拿些銀子再去,這些小料太雜了,內務府要是沒有就算了,你們可不要著急,普通的蒸糕也是很好吃的。”
兩人應聲去了。
洛芙回過頭,拿出粉片沿著剛才丈量好的硬尺劃線,繼續說道:“除了小旗,我們還會用粉面做成獅子蠻王的形狀放在蒸糕上面,守忠也是內廷的,想來不會做,待會兒我先做一個給你們瞧瞧。”
慕容燼笑了:“原來我家貴人這樣多才多藝,會做小旗,還會做獅子蠻王。”
洛芙有些臉紅,她其實都是半吊子,小旗簡單,還能做得像模像樣,獅子蠻王恐怕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但他們都不會,她總不能露怯。
硬著頭皮也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