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與劉希傑他們談崩的訊息。
很快傳到趙行甲耳朵裡。
“根據流傳出來的小道訊息,劉希傑當場摔了酒杯。”
“他們那幾人,說句在漢城呼風喚雨絲毫不為過,何時讓這麼個小年輕掃過面子。”
“趙書記,陸校長這次是不是做過了,太沉不住氣。”
秘書說完,看向趙行甲。
趙行甲搖搖頭,“我還怕他虛與委蛇呢,不斷妥協只會降低底線,現在這樣正好。”
“陸羽接下來的日子會不好過,你去通知下週局,南灣那邊巡邏加緊點,儘量確保工程正常建設。”
“還有,他的學校也盯緊點,不要出現差錯。”
趙行甲知道,他能給陸羽的幫助只有明面上的這些,規則之內的幫助。
直接對上兩鋼一煤,連他有時候做事都會受到掣肘,更不用說陸羽。
趙行甲清楚,那場鴻門宴的酒不是那麼好喝下去的。
望月廳鴻門宴過去半個多月,陸羽這邊照常推進著,絲毫沒見到對方阻撓的意思。
南灣的三通一平初期工程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打地基,開工建造。
越是這樣,陸羽心裡越是不安。
連講課都有些心不在焉。
正準備下課後去工地上看看的時候,電話鈴聲忽然響起。
陸羽上課會將手機設定靜音。
但是,連續撥打數次的電話就會響鈴,那代表發生緊急情況。
接通電話,是李旭。
“羽哥,你快來南灣一趟,咱們工地讓村民圍住了。”
沒多問發生什麼,“好,穩住現場情況,等我到了再說。”
陸羽安排王野代替自己繼續講課,讓熊武開車帶著自己直奔工地。
片刻後,已經遠遠看到工地。
剛鋪好的柏油路,此刻停滿了大小車輛,堵得水洩不通。
不少扛著鋤頭、鐵鍬的村民站在工地門口大聲爭吵著什麼。
刺耳的警笛聲顯得很是無力。
絲毫起不到震懾作用。
陸羽沒敢貿然下車。
這時候情況不明,很容易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安排熊武把車開到僻靜處,接著給李旭打電話,讓他過來見自己。
沒多時,戴著安全帽的李旭匆匆跑了過來,開門坐了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的工程隊,今天剛剛打下樁子,南灣村那些人就像是從地底鑽出來一樣,扛著墓碑就找上了門,非說我們挖了南灣村祖墳,要我們給個說法。”
李旭抬手指指遠處冒起的煙霧,“你看那邊,南灣村的人披麻戴孝,紙錢都燒起來了。”
“真他孃的晦氣!”
“羽哥,他們就是存心鬧事,我們前期施工的時候,連塊完整墓碑都沒看見,這地方早不知道荒了多少年。”
“要不,我們直接讓帽子叔叔抓走領頭的,殺雞儆猴,嚇嚇他們?”
聽著李旭提出個很愚蠢的建議,陸羽直接搖頭否定。
殺雞儆猴?剛抓進去,信不信明天漢城帽子就要上頭版頭條。
這種群眾性的問題,最忌諱的就是激化矛盾。
陸羽思索片刻,對李旭吩咐道。
“通知施工隊,放假兩週,把工地上值錢的東西鎖到倉庫裡,南灣村村民要是燒紙上香,就讓他們燒。”
“告訴工地,不用阻攔他們,別和他們爭吵。”
李旭有些著急,“羽哥,工地停工話,影響的是後續工期,而且掙不到錢工人們就走了,再招人也是時間。”
工地施工,很難長期養活所有工人,其中部分人都是隨用隨招。
停工兩週,那工人為了賺錢當然會直接提桶跑路。
陸羽搖搖頭,“工錢照給,而且千萬不要剋扣,這你給他們交代清楚。”
李旭聽著陸羽將白花花的錢直接給到工人手裡,心裡別提多難受了,“羽哥,給他們一半就差不……”
陸羽一巴掌拍在李旭的後腦勺上,笑罵道:“你小子才闊氣了幾天,就露出了資本家的嘴臉,別忘記咱們出身。”
“你老爹當初讓人拖欠剋扣工錢,你小子可是恨不得提刀砍人的。”
李旭脖子一縮。
雖說心裡還是覺得羽哥太善良,但也沒再勸。
見沒人注意,李旭匆忙下車。
按照陸羽的交待囑咐施工隊停工,把工地讓出來給南灣村村民上香祭拜。
帽子叔叔那邊也交待了,只要他們不失火、工地財物不偷盜,也不會干預他們。
坐在車裡的陸羽,親眼看見喊得震天響,哭得聲嘶力竭的村民,齊齊愣住了。
看著閃出來的工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們叫囂著這裡是他們祖墳,但哪裡有祖墳。
亂葬崗埋的都是早年溺死在漢水,無人收屍的外鄉人。
這是南灣村人盡皆知的事情。
宗族觀念,入土為安大過天的大夏,稍微有點根腳,都會上香祭拜請回祠堂。
領頭的範大勇此刻扶著石碑,穿著白布麻衣,拿著哭喪棒,看著前面人群呼啦啦散開了。
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
明明交待的事情是,
他們攔,你就鬧。
他們打,你就躺地上。
他們抓,你就喊。
總之一句話,要把事情鬧大,把工程攪黃。
現在怎麼辦?
一拳打在棉花上。
李旭將安全帽戴好,走上前來,“範大爺,現在給你們把場地挪出來了,你們想怎麼燒就怎麼燒,快去找祖宗,接祖宗回家吧。”
範大勇摸不清對面路數。
然而事情發生到這一步,他只能是硬著頭皮,帶著眾人走上前來哭喪祭拜。
眼前剛平整過的土地,哪裡有墳包墓碑,再加上週圍工地人冷眼看著他們,範大勇和村民都感覺有些脖子發涼。
賣力哭喪的幾個老婦女都感覺有點嗓子發啞。
打架還得人看著才有力氣呢。
現在和猴一樣,讓人圍觀著祭拜,能不尷尬嗎?
李旭還在旁邊陰陽怪氣地和小隊長閒聊著。
“現在的人啊,真不講究,什麼墳都敢拜,這亂葬崗埋的是枉死的人,也不怕請回家裡鬧出事。”
小隊長給李旭點上煙,“李頭說得對,俺們幹工地的都知道,挖到野墳趕緊去去晦氣,哪有上香祭拜的道理。”
範大勇聽著刺耳。
但也沒法發作。
怎麼,承認這兒是野墳?
最終匆匆假模假式祭拜一番,範大勇領著眾人離開了工地。
走之前,他還故意把石碑還有香爐插到工地中央。
“小猴子你和你爸,今晚在這兒給先人守夜,看誰敢開工驚動先人,就用鐵鍬拍他們。”
“這是我村先祖的牌位,你們要是敢動,咱們法庭上見!”
李旭聽著就怒了。
這老登,真該死啊!
要不是考慮到陸羽安排,李旭當即就想把老登一腳踹飛。
坐在車裡的陸羽,看著得意洋洋的範大勇帶著眾人離開。
他才從車上走下來,沉著臉向工地而去。
不是陸羽不敢見範大勇,而是他深知這種地痞老登的難纏。
面對這種人,即便是趙行甲在這裡,都要糊上一褲兜子黃泥巴。
那到時候,真是有理也說不清。
李旭還有幾名工頭,看到陸羽後急忙迎了過來,七嘴八舌向陸羽說著。
陸羽看眼立在不遠處的石碑。
神情淡漠。
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將先前交待陸羽的事情接著強調了一遍,又繼續說道。
“南灣村的事情,我來想辦法解決,你們這段時間好好休息,切記不要和村民發生衝突。”
“工地財產保護好,人多眼雜,李旭你把監控安裝到位。”
前面不關心。
聽到後面交待工錢照領後,工人們歡呼雀躍,紛紛稱讚陸羽,怒罵南灣村民。
李旭走了過來,“羽哥,你真想好辦法了?要不我找幾個人,嚇唬嚇唬範大勇,那老頭有個剛成年的兒子,小混混一個,他寶貝的不行。”
李旭一臉認真。
陸羽嘆口氣,拍拍他肩膀。
他可算明白為啥前世李旭幹啥啥不行,最後靠著媳婦才小有成就。
“旭啊,以後動腦子的事情交給我,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
……
南灣村。
範大勇帶著眾人回到家。
“爸,我剛剛在人堆裡專門比對過了,沒發現那個叫陸羽的。”年輕人掏出手機,上面赫然是陸羽照片。
“這年輕人不簡單,真能沉住氣啊。”範大勇抿一口小酒,吃口花生米,“沒事,咱們明天接著去鬧,不怕他不出來。”
“爸,那拜野墳不會真有事吧,我今天心裡怪毛的……”
“混蛋,說什麼晦氣話。”範大勇眼睛一瞪著,又接著低聲說道:“你明天去廟裡,花錢請師傅做個開光的菩薩,戴身上不就沒事了。”
“你小子有福啊!”
“把這件事給劉總做好了,你工作的事情就有著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