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幾個女孩便都有些晃神，兩個年輕男人都生的這般好看，一個冷峻凌厲，一個清冷溫柔，這種只在偶像劇裡才能看見的臉，現在就在喧鬧的大街上遇見了，還一起遇見倆。

白顯南忙低頭問：“沒事吧？”

女孩磕磕巴巴的回；“沒事沒事，是我不小心撞了你，你沒事吧？”

雙方客氣了幾句，顧超便摟著白顯南的腰走向街角。

緩過神的女孩齊聲感嘆，超帥啊！

再次齊聲感嘆，帥哥確實都是有男朋友的。

南方的冬日夜晚也沒有多溫暖，兩個人都裹了厚實的羊絨大衣，臨近十一點的街頭還滿是加班後出來宵夜的年輕人，街頭人間煙火作伴，白顯南的饞蟲又出來了。

他指著一個燒烤大排檔，顧超想著白顯南前兩天喊胃疼的事，眼神制止，怕不管用又搖了搖頭，白顯南在他鄉異地，饞蟲似翻了倍的撒歡，以往這時候直接無視顧超就可以了，可是在看見他在臺上的舉動後，心裡一直軟綿綿的，竟破天荒的撒嬌了：“超，求你了，咱少點點兒還不行嗎？”顧超哪受得了這個，大手一揮，帶媳婦擼串去。

攤位老闆是個北方口音，細問才知道竟是老鄉，同在異鄉為異客，老闆敞亮，給多上了五個牛蛙，白顯南剛在酒會上左右也沒看見值得下口的，這會就餓的不行了。

在南方城市能吃到家鄉的味道也是難得，周圍陌生的口音，地桌上卻是熟悉的味道，白顯南雙手緊著吃，沒注意顧超看他的眼神。

顧超遞給他一杯一次性塑膠杯裡的水，剛剛喝了酒，這會兒只能白水解膩.

“你這幾天好像有點不一樣？”顧超憋了一天的話終於問出來了。

不一樣嗎，哪裡不一樣，每晚眷戀的語氣，突然的奔赴，少有的撒嬌，哪裡都不一樣，白顯南自以為沒問題，可是哪哪都是問題。

他用桌上的紙巾擦擦嘴：“最近實驗又出了差錯，之前一個月的辛苦都白費了，有點沮喪。怎麼，我特意請假陪你幾天，你別不識好歹啊。”

是真話，也是藉口，實驗中出差錯是常有的事，可是顧超會相信的，他太在意。

顧超不疑有他，不過嘴上還是揶揄他：“怎麼能呢，是學校的事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為我才出差三天，就有不知死活的要來撬我的牆角呢？”

白顯南微怔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顧超不會給他安監聽器，不過做賊心虛是自古便有的說法：“你還真當你顧大少爺的牆角人人都稀罕啊。”

顧超笑意更甚，上身向前探了探，就要湊到白顯南的耳邊了，嘴上撥出的白氣酥酥麻麻的灌了白顯南一耳朵：“沒人稀罕，我稀罕啊。”

地攤上一片聒噪，沒人注意這邊的深情繾綣。

兩個人點的不多，白顯南吃的急，顧超把僅有的幾串羊肉串又遞給白顯南：“像不像咱倆高三那年，逃晚自習出來吃串。”

白顯南接過羊肉串，砸吧著嘴：“最好別像那回，也不知道你怎麼找的攤子，不乾不淨的，吃的我拉了好幾天。”

那是他們剛認識不久，顧超那陣經常帶白顯南逃課，那時候只想讓這孩子能放鬆放鬆，別學傻了，現在想想也挺缺德的，幸好白顯南該考上的大學考上了，不然顧超養他一輩子也不能贖罪。

顧超的回憶都是甜的：“那是你自己腸胃不好，我不就好好的嘛。”

白顯南白了他一眼，嘴上一點不耽誤吃。

顧超突然就感懷了：“那時候你能想到咱倆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嗎？”

白顯南被嘴裡的肉噎了一下，辣椒在嗓子眼上卡的他驟然咳了起來，顧超忙起身給他喂水，蹲在旁邊拍他的背。

咳得五臟六腑都要翻出來了，咳的眼睛裡都是淚花。

顧超，咱倆沒有一輩子那麼長了。

水順了下去，白顯南的食慾也澆沒了，他跟顧超說吃飽了。

顧超只當是白顯男被剛才的辣椒嗆的沒有心情了，於是便接過他前面剩的幾個肉串兒，就著礦泉水兒吃著。

他看了看旁邊嘈雜的食客說：“南方的冬天還是不給力，沒有我們北方來的爽快，這樣不熱不冷的氣候。我還是有點不習慣。”

白顯南說：“你這是被凍傻了嗎？咱們北方的冬天真不是那麼好捱的。”

顧城對上他的眼神說：“可我還是最喜歡冬天，因為我們所有美好的經歷，都開始在冬天。如果讓我搬到南方來居住，我還是挺捨不得的，因為這裡不會有那麼多和你回憶。”

白顯南本就複雜的心情，現在，越發變得傷感，情緒已經逐漸瀕臨碎裂。

他甚至想脫口而出，顧超，那我們好好珍惜我們的最後一個冬天，以後我都不會在凌厲的冬天幫你暖手，我們不會再一起吃火鍋，不會再一起過聖誕節，不會再一起踏著雪，不會再一起經歷人生起伏，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再做，因為我們不會再見面。

白顯南最後說的確是：“超，比起冬天，我更喜歡你。”

嘈雜的夜市掩不住繾綣柔情，顧超彷彿被輕柔綿軟的棉花糖包裹著，他想吻上去，他想馬上回家。

看著顧超轉身去找老闆付錢，剛才的辣椒真辣，辣的淚水鹹鹹的，白顯南趕緊抬手擦掉。

他們在這個城市呆了兩天，白天白顯南陪顧超去應酬各種論壇和酒局，晚上兩個人大街小巷的瞎逛，這幾天白顯南算是見識到了顧超的工作真的很累很磨人，在他眼裡的顧超真的長成了獨當一面的男人。

第三天早上的機票，他們啟程回去，同行的公司同事都當白顯南是顧總的高中同學，他倆住一個房間，關係看著很要好，也都沒有多想。

飛機起飛之後，漂亮的空姐走到每個座位前，照例詢問所需要的物品，顧超和白顯男的旁邊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帶著一個三四歲大小男孩兒。

丈夫上飛機後，也許是因為累了，不一會便淺睡了，他旁邊年齡不到30歲，很有氣質的年輕媽媽，讓小男孩坐在自己的腿上。她拿出故事書，裡面還夾著一些五彩斑斕的小貼紙，輕聲的跟小朋友讀著故事，一會兒小男孩兒聽膩了，便拿著故事書上的貼紙。年輕的媽媽對著那些貼紙教男孩上面動物和花朵的名稱。

飛機行駛到了半途，年幼的小孩子還是禁不住長途旅行，於是漸漸的哭鬧了起來。飛機的乘客都是經歷了一天的工作，疲憊不堪，於是對著小男孩的哭鬧漸漸有些不耐煩。年輕的媽媽並沒有很慌張，她語調溫柔，輕聲開始給孩子唱了一首動聽的兒歌，她的嗓音婉轉優美，悠揚清澈。

機艙內燈光漸暗。

年輕媽媽的嗓音不輸給任何一位專業歌手，也讓周圍的旅客感到舒適，旁邊的白顯南想，如果這個媽媽是歌唱家的話，那必定也會在這個領域裡發光發熱吧。她唱了一會兒，便漸漸把聲音放低了，小男孩兒被他哄的快要睡著了，整個客機艙裡也因為年輕媽媽的歌聲而變得歲月靜好。

白顯南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他六歲時母親便病逝了，在他幼年的記憶中，他的母親也會這樣抱著他坐在自家的院子裡哼著動聽的歌曲，哼著哼著白顯南就睡著了。

多少次白顯南從喃喃的歌聲中醒來，身旁沒有母親，只有冰冷的床鋪，堅硬的課桌或是浸泡了夜色的公交車車廂，沒有人唱著好聽的兒歌哄他睡覺。夢境與現實只隔了一條線，卻生生隔開了他與母親肌膚相親的溫度。

直到後來遇到顧超，那種醒來後身旁有人的安穩，讓他終於不再慌亂。

他閉上眼睛不再想，這時身邊的人把他的頭輕輕攏到肩膀上，輕輕的如哄睡的語調：“睡吧，不要想了，有我在呢。”

聽了這句話，白顯南煩亂的思緒終於解脫，昏昏沉沉的睡去，一覺好夢。

2009年12月24日

年底的新品釋出會籌備的差不多了，顧超眼見的忙的見不到人，每天都很晚回家。

白顯南今天實驗室的專案很順利，四點多鐘就準備回家了，今天是平安夜，他和顧超有好幾年沒好好在一起過這個節了，本來白顯南也是不愛過洋節的，不過今年顧超不知怎麼了，偏說要好好慶祝一下，畢竟他們第一次牽手就是平安夜，這麼有儀式感的日子怎麼能敷衍呢。

但是顧超也沒想到，現實打臉的猝不及防，這天反倒是他忙的沒時間約會。

白顯南撥通顧超電話的時候，聽見那邊聲音嘈雜還略帶火藥味，好像是在爭吵。

“你那邊怎麼了？”白顯南站在學校附近的公交站旁，準備回家。

顧超壓了壓火氣：“釋出成衣新品遇到點問題，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白顯南拿著手機的手有點冷，換了隻手說：“今天挺順利的，而且是過節嘛，張教授說平時壓榨我們挺厲害的，再不讓我們年輕人放鬆放鬆，他於心不忍。”

張教授為人很和善，能給學生們放的假一律不佔用，這也是白顯南願意在他的專案上多花心血的原因。

顧超心情明顯更不好了：“我這邊可能要到半夜了，對不起小南，說好要陪你的。你想吃什麼，我點好了送咱家去。”

他知道白顯南不願意跟同學湊熱鬧，也沒什麼能一起過節的朋友，如果沒有顧超，他能活成一棵孤獨的樹。

白顯南看向公交車駛來的方向，想了想說：“要是你那方便的話，我去找你吧。”

他們現在住的房子離白顯南的學校很近，公車三站地，走路二十分鐘，但是離顧超的公司開車要半個小時，當初買這個房子就是為了圖白顯南上學方便。

白顯南乘的這趟公交車直達顧超公司附近，不過要四十分鐘，車上學生很多，年輕的情侶們勾著手，摟著腰，眉眼唇角都散發著戀愛的甜蜜，車窗外大街小巷一派節日的喜慶，聖誕節這個洋節這幾年在中國城市裡發揚光大了，雖然他們以前也期盼著這個好像專屬於年輕人的節日，不過後來他慢慢就淡了。

這應該是和顧超過的最後一個聖誕節了。

車子走了一半，白顯南的手機響了，是鄭平。

鄭平從早上知道白顯南今天被放鴿子，就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邀他去參加他們公司的聖誕舞會，白顯南沒心情，一概婉拒了。

電話接起來，那邊鄭平磁性的男中音響起：“小南，學校忙完了嗎，左右你也是一個人，到這裡來熱鬧熱鬧，都是年輕人，以後還可能都是你的同事呢，一會我讓人開車去接你。”

鄭平提過幾次，讓白顯南下學期就去他們公司實習，這也是白顯南一直沒有拒他於千里的原因，他一介窮學生，用不著總端著，演那清冷的高嶺之花的戲碼，操心前途和飯碗更實際。

白顯南靠著車窗，用避免打擾旁邊一對情侶甜言蜜語的低沉聲音說：“我現在去朋友的公司，晚上如果能趕上就過去。”

他跟鄭平的對話中，一直稱顧超為朋友，沒有提過名字，叫一些曖昧的稱呼怕旁人聽了多想，他自己也覺得尷尬，這個稱呼正合適，鄭平能聽的懂就好。

鄭平那邊明顯有些失落，呼吸聲綿長之後嘆了嘆氣：“那就不強人所難了，玩的開心。”

白顯南掛了電話，車窗上水汽漸濃，公交車裡彷彿也沁了節日的氣氛，變得歡快而熱烈。白顯南手指輕輕劃過車窗，少年心事般寫了個“顧”字，之後極快的擦掉了，外面風景更清晰的映入。

顧超這邊今天安排的一個當紅小明星的成衣拍攝被放鴿子了，小明星的經紀人中午臨時打電話來說，小明星早上出席活動摔了腿，

白顯男到了顧超公司樓下，他沒有員工門禁卡，於是尋求保安的幫助。

樓下保安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他沒見過白顯南，於是等著白顯南給樓上打電話來人接他。

顧超那邊沒有人接，他預想剛才的語氣應該是他手上有棘手的事情。於是想到上次顧超出差他找過去時，因為酒店退房的問題，留過助理張萌的電話，於是他又打了張萌的電話，保安很有耐心，熱情的告訴他不要著急。

電話打過去，張萌便接了，她給白顯南備註的是顧總的白同學，於是驚訝之後自然的把電話遞給了顧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