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仙門中幽靜竹屋前,萬青冉正在恭敬地向躺椅上的老者稟報著,“鄧家派了歸附於他的數位世家主去華寶樓交涉,聲稱王峰修煉邪法引動靈氣異常,甚至引發了嘉林靈脈的枯竭。似乎是想逼華寶樓交出王峰。”
“嘿嘿,鄧家主太過小瞧華寶樓這位主事了。即便他親自登門,華寶樓也未必會如他願。城中人盡知王峰已將親友送至我萬仙門中,我萬仙門必定不會和鄧家站到一起。”
“難道華寶樓不怕得罪了鄧家?畢竟鄧家和歸附他的一眾世家仙門才是華寶樓的常客。得罪鄧家,這華寶樓還怎麼在嘉林城做下去。”
“莫要小瞧了華寶樓慕家,能將分店開遍整個伽丘崍州足以說明慕家家主眼光之毒辣,說不定他已經看出些什麼了。畢竟五十年前五靈觀中的慘禍,大家都是親眼見過的,沒準他們已經有些眉目了。沒有岫雲觀與我萬仙門出面,鄧家也不能把華寶樓如何,畢竟當年華寶樓入城可是與三家一同定了契約的。”
“要不要我們出面聯絡下華寶樓?”
“不必了,千年來我萬仙門孑然獨立,我們若出面說不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若真有些什麼,我想華寶樓會來聯絡我們的,等著好了。”
“那幾人住的離這太近了,會不會擾您清修?不如我另尋院落給他們可好?”
老者笑道:“近些才好!走,隨我去見見神獸大人。”
萬青冉呆立無語,那雖是神獸,但也只是靈智未開隻手可滅的存在。這位門主可是修行千年的大妖,豈能在這神獸幼崽面前自降身份?但它也不能反駁門主,值得跟隨前往。
林伯正在屋前樹蔭下納涼,經過十幾天的調養,腿傷幾已痊癒。林伯望向身前不遠盤膝打坐的小山,感慨萬千。自小山父母離世之後日子每況愈下,他本以為自己時日無多,小山即將無可依靠時,卻因一時善舉救了落難的王峰引動因緣,小山此刻竟真的成了修士。一切恍若隔世,林伯想起來不覺心神湧動,泛起淚光。
院中腳步聲響,一高一矮兩道人影走來,矮小老者在前瘦高男子在後。老者來到青洛道人身邊,仔細打量。青洛睜開雙目,見是萬仙門主,急忙起身躬身作揖,”蒙門主收留,晚輩禮遲,萬望前輩海涵。“
“既然已經圓滿,何不衝擊築基?莫非還有顧慮不成?”
青洛被說中心事,訥訥無語,心中慚愧。
老者繼續說道:“天時不可錯過,在我萬仙門中你儘可放心衝擊築基,我會親自為你護法。作為五靈觀一脈,你責任重大。”
原本半個狗頭搭在小山腿上酣睡的玄赤聽到聲音,見是萬仙門主,急忙夾起尾巴跑到林伯身邊將狗頭伸入林伯懷中。老者見了只是笑而不語。
青洛下定決心,又作一揖,“待我交待弟子幾句,這便有勞門主為晚輩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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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峰看著石門上的傳音玉簡,不由苦笑,一間小小靜室還不足以隔絕塵世的浮浪喧囂。
來到室外,早有婢女等候,隨婢女來到慕文槐所在的主殿議事廳。
此刻慕文槐跪坐在几案之前一手執卷正在讀書。見王峰到來,慕文槐放下書卷,指著一個蒲團示意王峰坐下。
“閣下靜室可還清淨否?”
“頗為清淨,慕主事,心靜則萬物靜。”
慕文槐聽了一笑,“只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至今日,已有數位世家主來訪,或勸告或威脅,要我取消閣下靜室修煉的權利。說是閣下修煉引發天地靈氣異常,甚至嘉林靈脈也有枯竭跡象。我雖然知道閣下資質卓絕,但也好奇閣下究竟修煉何等功法,居然十四天便從練氣一層提升至了練氣四層。閣下不妨說說?“
王峰聽他如此說,只得窘迫苦笑道:”小子出身山鄉野村,偶得奇遇踏足仙途,實在不知自己招惹了誰。嘉林建城千年之久,這一方天地靈脈不知滋養出多少大能,也未見靈脈枯竭。我這練氣四層的修為能令嘉林靈脈枯竭?匪夷所思,實在荒謬。這一眾仙門世家眾口一辭恐怕是有人指使。嘉林城誰能令眾多世家仙門如此,這背後主使之人豈非昭然若揭?“
慕文槐依舊笑得閒適,”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我行走街市路遇吵架也忍不住要駐足圍觀一會兒,既然人家這麼說了,我就忍不住想問。閣下的確是俊傑,進境如此之快,但修行一道博大精深重在根基,唯有道基穩固方能行深致遠。因此,修行一道一張一弛,還要多停停多看看。“
王峰苦於對修真界和修行之事所知甚少,雖然與青洛結識後從青洛那裡瞭解一些。奈何青洛境界低微,青洛那不多的所知多半也是從五靈觀藏書和師兄弟口中聽來的,因此並無多大改觀。此刻王峰聽出慕文槐言辭頗有善意,正好可以多多交流更多瞭解修真界,於是賣力攀談起來。兩個人相談甚歡,涉獵極廣,諸如天文地理,門派源流,物產風俗,無所不談。交談愈深王峰愈加敬佩慕文槐,果然是世家子弟名門之後,不僅境界高深,見多識廣,而且為人謙和。
談及修煉功法時,慕文槐:”世上功法萬千,而修士受限於壽數與資質,多半隻能主修一種或幾種,其他就是略微涉獵一下。但也有天縱奇才只是稍微涉獵便遠超他人苦修成果。對於修士常以主修功法稱之為法師,陣法師,禁咒師,煉丹師,煉器師等等,也有專修劍道的劍修和專修體術的體修。修士對戰時決定勝負通常是境界和術法的強度,因此修煉一途貴精貴專。而遁術決定了對戰時的先機和不敵逃命時的勝算,是所有修士必須修煉的。低階遁術通常不限靈根,高階遁術則有靈根限制,靈根不符就不能發揮遁術全部威力。“
兩人氣氛融洽,王峰問的殷勤,慕文槐答得爽快,不知不覺已是第二日日出時辰。聽見金雞啼曉,王峰方才覺得肚中空乏,於是起身辭謝。慕文槐
忽道:”我慕家世代商賈,雖然也經常有見風使舵,投機逐利的手段,但更多的是賭。我大哥常說經商在賭,賭人,賭物,賭世道。“
王峰聽了躬身長揖後轉身離去。
王峰迴到靜室時,蒲團之前擺了幾樣靈果靈膳,而他手中多了一本遁術。《飛塵訣》是他剛剛以十枚靈石的價格從華寶樓一層購買的,是一種適合築基至金丹境界使用的遁術。
王峰餓極了,修士築基之後便能不食五穀,而之前他修煉十幾天都沒吃過東西了。他拿起靈果靈膳,風捲殘雲般的吃喝起來。
神魂中一向沉默的曲阿陽君忽然出聲,”你我初遇時,我曾贈你一枚儲物戒,你現在應該能用了。注入靈力便能取放物品。“
王峰以右手二指向佩戴在左手食指的儲物戒中灌注靈力,儲物戒中的物品便出現在腦海中,一枚玉簡,一捧仙草,一塊炎陽玉髓。
”玉髓和神農草威力過大,你還用不了,那枚玉簡你可以取出參詳。“
王峰運用法力取出玉簡,將靈力注入,一篇百餘字的經文浮現在腦海。據曲阿陽君說,這枚玉簡時羲和大神觀測日月星辰軌跡寫成的感悟,他還未看過,不知功效如何。
”天時有常,日月恆東,三垣四方,二十八舍,太微十星,紫微十五,,,,,,,“
王峰口中默唸,這是什麼?羲和大神記錄天象的筆記?卻不知如何修煉。但經文中三垣四方又好像是與五行方位相關聯,不知這三垣二十八舍星宿是否各自對應五行方位,不知是否與《五炁歸元》中的修煉方法相似。一邊默唸一邊苦思,卻毫無頭緒,頭痛欲裂。
王峰口中不停,百餘字的經文不大會兒就唸完了,卻一點如何修煉的提示都沒有,僅僅是份筆記吧。王峰收起玉簡,卻收不住心中默唸經文的念頭。壓抑不住心中念頭的王峰逐漸狂燥起來,放下心中所有其他,不住的默唸起經文來。隨著他一遍遍默唸經文,經文中的字句一句句烙印在他神魂深處。每念一遍,烙印便清晰一分,漸漸的烙印閃爍出星光般璀璨。王峰仍舊沒有停下,不停的默唸經文,每唸到星宿的名字,便會在對應的經脈臟腑上點起一點星光。默唸的次數越來越多,而經脈臟腑中的星光也逐漸璀璨。逐漸璀璨的星光,穿透經脈,臟腑,骨骼,肌肉,面板,透出身體將王峰的身形淹沒在一片星光之中。星光透出王峰的軀體,對應著天空中星宿所在的區域投射而去,穿過靜室石壁,衝過樹木雲層,各自迴歸各自本屬的星空。那些星光在星空與王峰的軀體之間建立了一種莫名的聯絡。此時正是晨光大盛的時刻,星光掩蓋在晨光之下,嘉林城中乃至伽丘崍州也沒幾個人發現這種聯絡。而軀體主人的神智還被經文佔據著,仍在不停的默唸玉簡經文。
一盞茶的時間,王峰體內經脈臟腑中璀璨的星光逐漸黯淡下來以至最終沉寂下來,而王峰也逐漸放慢口中唸誦最後終於停下,烙印於神魂的經文也隱入神魂不見。經文不再佔據王峰的神智,王峰逐漸清明過來,剛才發生的一切他茫然無知,只記得自己正要誦讀玉簡經文。
又再細細誦讀一遍玉簡經文,王峰仍未找出經文中的修煉訣竅,只是隱隱覺得讀到經文中日月軌跡的部分,氣海中各系靈力便涇渭分明的追逐起來宛如旋轉的陰陽魚,而讀到各方星宿的部分,似乎體內經絡臟腑便有相應部位與天空中星宿所在方位隱約呼應。為了印證自己的感覺,王峰步出靜室,盤坐於院中默默誦讀玉簡經文,果然讀到星宿部分時體內相應部位與天空星宿遙相呼應。
玉簡經文似乎是一種遁術,又似乎是一種修煉法門,然而依王峰修為恐怕不能馬上休息成功,也就無法成為應對眼下危難的手段。他收斂心神,不再研修玉簡經文。
《飛塵訣》,一部無靈根限制的遁術,修習圓滿後施展起來身形極快,幾乎可以與高階遁術相媲美,只是不能御空,若是受了地形限制便無法全力施展。但它是王峰眼下境界能修習的最好的。王峰盤膝打坐於蒲團上,默默以其中法門運轉靈力,腳下先是有浮塵飛起,繼而褲腳衣袍鬚髮皆是無風而動。王峰閉目凝神持續運轉法門,逐漸增加靈力投入,似有風聲嗚嗚低鳴。大概過了十息,體內靈力滯澀漸有枯竭之勢,看來眼下修為只能短時間全力施展,還不足以作為長途奔襲逃生保命之用。
王峰略作休整,將所有法陣運轉所需靈石補充完畢,又在香爐中新增了五十塊靈石。前幾日修煉及購買《飛塵訣》一共用去了六十塊靈石,曾經擁有的一千三百塊靈石已經用掉了一半多。王峰不得不考慮,若是三月後出了華寶樓還有命在,就要嚮慕文槐詢問如何賺取靈石了。收拾心情,啟動法陣,運轉體內法門,陣法轟鳴中靈氣翻滾湧入王峰體內。
嘉林城中華寶樓內院上空靈雲翻滾,時而閃耀著五色靈光,如此景象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天,城內眾人早已習以為常,唯有少數好事者不時出言談論此事,而大多數仙門世家選擇了沉默。城內世家家主每隔幾日就輪番來到華寶樓與慕文槐申斥此事,而鄧家依舊是龜縮於後默不作聲,慕文槐不堪其擾對外宣稱閉關。於是便由各樓管事輪番出面應付,一時間各樓管事也是苦不堪言。終於在第二十九日,靈雲消散,五色靈光隱匿,王峰修到了練氣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