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翎下意識地向腰側探去，卻摸了個空。

燕無歸看見他的動作點了點被放在桌上的劍：“你的劍在這。”

師翎看著那近在咫尺又實際上遠在天邊的長劍，嘆一口氣。

這是已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等著拷問他了啊。

“練棍是興趣使然，而且我確實是真的師翎。”

伏引捏著師翎的下巴抬起來左右瞧了瞧：“然後呢？你也確實是真的阿禾？”

“你已經確定了又何必再問我。”

伏引蹲了下來，和師翎保持著平視。

“為什麼？我需要一個解釋。”

師翎強迫自已看著伏引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道：

“我沒有騙你，我確實是為了躲避師家的人才扮成阿禾跟在你二叔身邊的，你二叔也知道這件事。

大部分人都只知道我是師家小太爺，是師家現任家主已故的爺爺最寵愛的幼子。但其實我並非和現任家主的父親為同母所出。我的親生母親並沒有嫁入師家，說得難聽一點我不過是個外室子。若非後來我年滿十週歲一朝被測出是天雷靈根，我甚至都沒有被接回師家的可能。

師家嫡系這幾代都天資平庸，因著我這天雷靈根我才能夠得已被接回師家，雖然因為我母親的緣故我註定無法繼任家主之位，但是既然受了師家的供養，進了崑崙山拜入掌門的門下，我就不能忤逆他們的決定。”

“所以他們做了什麼讓你想要忤逆的決定呢？和我爹有關？”

師翎的眸光逐漸變得複雜起來：“你很聰明，確實和你爹有關。”

十五年前，伏引剛滿週歲的時候伏廷深便失蹤了。

一開始大家都只以為伏廷深是去了個什麼比較大型的秘境，就好比太虛仙境，伏引有目的性地進去繞了一圈幾乎沒有被耽擱，一出來也已經過了半年多。

修士出去歷練十年八年的沒有訊息原本並不算什麼怪事，直到那個滿身是血的護衛帶著伏引從伏天墓裡找到的那個機關盒子回到了景息城，這才帶回了伏廷深落入不明空間裂縫生死不明的訊息。

他是師家前一任家主的老來得子，他出生的時候現任家主的爹甚至都已經坐化了，在師家他根本就沒有幾個同齡的夥伴，因此他格外珍視和伏廷深、伏泊淮兩兄弟之間的情誼。因此在得知伏廷深失蹤的訊息之後他也非常著急。

“不對，既然都說了是不明空間裂縫，那麼那個護衛是為什麼能出去的？怎麼做到的？”

伏引一直都覺得很奇怪，既然那個護衛有能力再回到景息城，為什麼她爹卻不行？

師翎卻搖了搖頭：“事發的時候你二叔也在外歷練未歸，訊息傳到崑崙我便第一時間趕了過去。這個問題我也問過那個護衛，他同我說他們原本是與另一名修士結伴一同準備去洛神境的，但是卻在乘坐傳送陣的時候意外落入了那個空間裂縫之中。與他們同行的那個修士恰巧是個空間靈根的修士，當時大師兄和那名修士因為實力強勁頂在最前面狀況都已經很不好，因此只能拼死撕開空間將他送了出去。”

伏引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起來：“你知道你自已在說什麼嗎？”

師翎哂笑一聲：“你都能看得出來這番說辭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又怎麼會不知道？

空間靈根的修士數量本就稀少，當時現世的只有你師父蕭鶴止一人，而且撕開空間將一個活人送出去這件事至少也得是合體期的大能。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我想過要去找你爹、去找那個護衛說的合體期修士，但是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你知道那個修士叫什麼名字嗎？”

“無相，那個護衛說他的名字叫無相。”

“無相？無形無相的無相？”伏引略一蹙眉，在道家和佛家的哲學中，“無相”可以表示沒有固定的形狀和相貌，超越了表象和形體的限制。

按照書上所說，“無相”這個詞象徵著虛無和無限，體現了修行者追求超越世俗束縛，達到天地自然合一的狀態。

又是一個很“大”的名字。

“所以你說你要躲著師家的人，是因為他們不讓你去查跟我爹有關係的事？”

“是。”師翎的眸中飛速劃過一抹痛苦，“你知道的，原本青水與景息之間便相隔不遠，生意上一直都有摩擦。你還記得在景息你抓到的那個師家派出去的釘子嗎？師家想要侵吞伏家的產業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

而且伏廷深失蹤，便意味著伏泊淮必須要回到景息去接任城主。我雖與師家家主之位無緣，但是若我在崑崙山上頭的兩個師兄一個失蹤，一個回了家族中繼承家業，作為關門弟子的我自然就是崑崙下一任掌門唯一的候選者。”

這樣巨大的利益師家怎麼能夠不動心？

“是嗎？”伏引想起她讀到過的那段記憶。

她攝魂的能力有一部分是來自暗靈力歸屬於邪修那一部分的秘術。

邪修雖然邪，但是能夠傳到神界讓她看到的典籍是絕對不可能會出錯的。

伏引那雙貓兒一般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眸中瀲灩的微光逐漸變得危險：“你說你在師家沒有年齡相仿的朋友，我知道你的那幾位哥哥姐姐年歲都的確比你大得多，可師星與呢？你與他不是最談得來的知已嗎？”

說到最後伏引的聲線已然驟然冷了下去。

師翎微微一僵。

師星與是師家現在的少家主，雖然是他孫子輩的，但倒的確與他年紀相仿。

師翎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我與他。自他爹繼任了家主之位後便沒有往來了。”

伏引掐住了師翎的脖子，迫使他與自已對視。

“別裝了，師翎。我不是個傻子，你若是還想留住你這條命便還是省省吧。還是說你並不想主動與我說，而是想要嚐嚐別的味道？”

師翎卻並未如她意料之外露出一絲破綻，反而勾唇冷冷一笑。

“怎麼，你想對我也用上你邪修的那一套手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