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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再入太虛

大祭司的家在古鎮的最深處,石牆砌成的院落圍繞著房屋,院門由沉重的紅木製成,上面雕刻著複雜的圖騰和伏引看不懂的符號,門旁懸掛著五彩經幡。

院內有一座小小的祭壇,祭壇上擺放著酥油燈、松柏枝,散發著似有似無的淡香。

大祭司的家看著比丹增那樣的土牆要精緻不少,牆體由厚實的石塊砌成,窗欞上雕刻著蓮花、法輪等吉祥圖案。屋頂覆蓋著紅色和金色的瓦片,在陽光下閃耀著溫暖的光芒。

大祭司聽到她的腳步聲,開啟了屋門站在門口等著她。

走進屋內,濃郁的藏香味撲面而來,屋內佈置簡潔而不失典雅,牆壁上掛滿了唐卡和佛像,屋內的傢俱多為實木製成,色澤深沉,雕工精美。

伏引沒有急著問大祭司,而是徑直走到一幅還未完成的唐卡旁仔細的端詳了起來。

唐卡的材質似乎是一種特殊的皮革,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質感。

這幅唐卡雖然沒有完全繪製完成,但大體已經勾勒完成,唐卡的中心位置繪有一尊莊嚴肅穆的佛像,佛像的面容栩栩如生,五官輪廓清晰,雙目微閉,彷彿在慈悲的俯視眾生。佛像周圍環繞著七彩的光環,光環的顏色由淺入深,層次分明,佛像的身後是一片繁複的背景圖案,有蓮花寶座、祥龍瑞獸、祥雲瑞彩等,每一個細節都極為考究。

伏引仔細地瞧了那幅唐卡,回眸看向站在她身後手中端著熱茶的大祭司措姆。

“這是裴延還是沈溫晟?”

措姆思考了一會:“應該是裴延?”

伏引點點頭,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措姆引著伏引坐下,給她倒了杯酥油茶:“你和那個女孩的反應很不一樣。”

伏引端起酥油茶嚐了一口,比丹增阿媽做的要好喝一點,但也沒好喝多少。

“他們是同門師兄弟,感情自然更深些。”

措姆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試探:“但你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他們的生死,也並不害怕我們拿人皮來製造唐卡,有的時候我覺得你像是一塊不會想的石頭。”

伏引聞言微微垂下了眸子,她望著杯中還冒著熱氣的奶棕色液體,輕聲道:

“有的時候當塊石頭也挺好,不是嗎?”

措姆笑了,不再糾結於玄黃宗幾人的事,也不再談伏引此人如何,話鋒一轉說起了自已的故事:“在當上大祭司之前,措姆是我的名字。”

這一次的拜訪,伏引如願的從措姆那裡得到了很多問題的答案。

措姆和伏引說了很多,說了措姆在他們的語言中是湖女的意思,說了次仁是長壽,岡拉梅朵是雪蓮。甚至說到了那蓮花吊墜的來歷。

伏引能感受到,自她活著見到次仁喇嘛又下山之後,措姆的話明顯變多了,也真誠了許多,現在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大約可以信七分了。

關於那奇特的可以壓制修士靈力的蓮花吊墜,措姆的說法是那些蓮花吊墜的材質特殊,其實都是用人骨做的,而且外族人不行,非得是他們這些被雪山供養的族人的遺骨才行。

對於伏引說的禁錮之力她也不明白為什麼,這不過是他們部落的傳統。

她說他們部落世代都在雪山下生活,平素很少能見到異族人,她奶奶那一輩的時候還時常能見到一兩個。到了她這一輩的時候鄭以檀一行還是她見到的第一批異族人。

世界的意志往往很難被尋常的普通人所捉摸,對措姆說的大部分內容伏引是相信的。

最後臨走之前,伏引糾結了一會才告訴措姆,他們的世界接上了另一個世界,也就是伏引所說的山外,伏引和鄭以檀現在能夠找到他們,那麼以後也會有更多源源不斷的外來人能夠找到他們。

措姆有些訝異,但也很快接受了這個資訊。

不過意料之中的是她並不打算離開這處古城,她說他們是安多人,寨子的名字叫塔爾塔,意思是進入雪山之前的最後一道關卡。安多人世代依靠雪山和草原延續生命,守護雪山是他們的宿命。

伏引理解這份信念,並不打算介入措姆所做的決定,但她還是告訴了措姆次仁喇嘛已經死了的訊息。

聽到雪山上那個幾乎不老不死的神明隕落的訊息,措姆愣了許久。

最後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說道:“從有大祭司這個位置開始,他就一直生活在雪山上。我們一直都將他奉為神明。

做為信徒,即便神明已隕落,守護仍舊是不變的使命。”

……

伏引沒有在塔城滯留很久,第二天太陽昇起的時候她就帶著燕無歸、鄭以檀和楚生踏上了回程。

來時是兩人,走時是四人。

秘境裡的時間流速和外邊他們的世界不一樣,但時光卻沒有在燕無歸的身上停留,進入秘境的短短二十天中他的身高肉眼可見的拔高了,面板變黑了,也結實了些。

十一二歲的少年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長得快,現如今已和伏引差不多高了,比鄭以檀還要高上半個頭。

他的樣貌越來越接近伏引記憶中的樣子。

真好啊,即便明知短暫,但仍有一種不再被時光遺忘的感覺。

他們四個中有三個修士,一個妖族,都不需要休息和飲食,鑑於一路上走來對這附近的地形已經有了一定了解,這一次回程的路是日夜兼程的。

來時走了三天才到達的草原他們只花了一天半的時間。

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是短短二十五天間這處森林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陽光下本該閃耀著生機的廣袤森林正以一種可怕的幅度搖晃著,樹葉簌簌落下,飛禽從樹梢間掠過發出刺耳的啼鳴聲,林中原本分散的靈獸也一湧而出向著草原狂奔而來。

大地震顫,各種靈獸形成獸潮自他們一行人四周奔逃而過,伏引立在獸群之間看著森林的方向目光沉著晦澀,燕無歸叼著一枝東聽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楚生跟在伏引身後也還是那一張冷若冰霜的臉。

只有鄭以檀有些慌神。

“怎麼辦?”

伏引沒有回答鄭以檀,而是垂首望向楚生:“你可以帶著她到外圍等我們嗎?”

楚生定睛瞧了她半晌,似乎確認了什麼之後才點了點頭,走過去拉起了鄭以檀的手,逆著獸潮沿著森林邊緣的方向離開。

鄭以檀本不想和伏引一行分開,可楚生那雙看著纖細的手卻有著驚人的力量,她一時之間竟掙扎不開,只得半被拖著地跟著楚生離開了。

楚生帶著鄭以檀淹入獸群,伏引的目光轉向燕無歸。

兩個相伴多年的老朋友對視一眼,雖一言未發但只在剎那間便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略一點頭之後並肩向著森林的方向急速跑去。

越靠近森林,地面的震感就越劇烈。

伏引快步穿梭在倒塌的樹木之間,向著中心的方向飛速移動。

森林的中央有一道裂縫正在朝著他們的方向蔓延而來,伏引和燕無歸隔著朦朧的塵土遙遙對視一眼。

他們逆著獸潮進入森林不是為了救人的,恰恰正是為了進入這道地裂去找一個不算是人的人。

眼見地裂已至腳下,伏引翻轉身體縱身一躍,背部朝下任由自已跌入裂谷之中。

身體在空中急速下墜,四周一片漆黑,耳邊是呼嘯的風聲。

如擂鼓般急促的心跳在這樣的環境中格外震耳欲聾。

黑暗中身側的環境在迅速的發生著改變,伏引似乎並不對此感到恐懼,而是展開了四肢感受著自由落體的快感。

兩人不知在地裂中下落了多久,直到冰涼的水體將周身包裹。

“咳咳……咳咳咳咳……”

深潭裡冰涼的水滴滴答答的從燕無歸溼漉漉的頭髮上滴落,他爬出潭水連著咳了好幾聲。

抬眸一瞧,伏引已經坐在潭水邊用靈力烘乾了衣服和頭髮,正笑盈盈的看他的狼狽模樣。

燕無歸故作虛弱的爬過去,靠在伏引坐著的那塊巨石邊又咳嗽幾聲,幽幽道:“你瞧瞧我對你多好,你要跳崖我都說一不二的跟上了,結果你還在旁邊看我笑話。”

伏引:“你就說夠不夠刺激。”

燕無歸哈哈笑道:“夠,太夠了。”

燕無歸收拾自已的時候伏引起身查探四周的環境。

他們跌落進入了一處地底空腔。

這代表著他們的判斷沒有出錯,他們找對了地方。

這片地底空腔極其廣闊,地面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青苔,空腔的中央有一條小溪連線著他們跌落的這處深潭,溪水清澈見底,泛著微光,緩緩流淌,發出悅耳的水聲。溪流的兩岸生長著一些奇異的植物,葉片散發出淡淡的熒光,照亮著周圍的黑暗。

把自已烘乾了的燕無歸湊過來伸手摸了摸巖壁上的青苔,感慨道:“這秘境裡一共就這麼兩尊大佛,看來你來這一趟是準備把人一網打盡啊。”

伏引小小翻了個白眼:“氏落如今也是跌落境界實力大不如前,我又與他天生屬性相剋,即便你不在我也敢獨自與他鬥一場。即便我輸了他也不會殺了我,我還能試探出一二藺佑的態度……至於這邊這位,沒有你我還真是不敢一個人來啊。這次能一網打盡還得仰仗您老了。”

兩人順著巖壁的方向走入山洞,瑩瑩閃爍的光點消失在身後,眼前的世界再次墜入黑暗。

燕無歸很遲鈍的問了個遲來的問題。

“你覺得氏落這次是真的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