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慌不迭地出了門,一路小跑著往青巖城中心趕去。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可他卻無心留意這些。
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完了,王掌櫃肯定要發火了。
四方藥鋪就在城西的主街上,陳三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時,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珠。
他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推開了藥鋪的門。
“王掌櫃,我……”
陳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怒喝打斷。
“陳三!你還有臉來?!”
王掌櫃從櫃檯後猛地站起來,一張胖臉漲得通紅:
“我讓你一早送藥一早送藥,你看看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陳三低著頭,雙手緊緊攥著藥簍的帶子,聲音細如蚊吶:
“對不住,王掌櫃,我昨天出城一直到了亂石崗才找到你要的血靈草,我實在是太累了,今天沒起來……”
“沒起來?!亂石崗?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嘍?”
王掌櫃冷笑一聲,從櫃檯後繞出來,指著陳三的鼻子罵道:
“你一個窮小子,採個藥都能磨蹭到日上三竿!人家劉二妞一個姑娘家,天沒亮就把藥送來了,她那一棵血靈草就夠了,還用得著你的?!”
陳三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劉二妞?她……她也採到血靈草了?”
王掌櫃冷哼一聲,甩了甩袖子:
“怎麼,就許你能採到,別人就不行?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行了行了,那血靈草你自己拿走吧,我不要了!”
陳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急忙上前一步,聲音裡帶著哀求:
“王掌櫃,您行行好,收下這藥吧!我娘還等著錢抓藥呢,您要是不要,我娘她……”
王掌櫃瞥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但面上依舊冷硬:
“哼,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
他故作沉吟片刻,才勉強道:
“罷了,看你可憐,收下也行,不過價錢可不是五錢銀子了,三錢,愛要不要!”
“三錢?!”陳三的心猛地一沉。
三錢銀子,只夠給娘抓三副藥,不會剩下一分一毫。
然而現在家裡馬上就要斷炊,總不能讓母親只吃藥不吃飯吧?
陳三的手微微發抖,他雖然不知道劉二妞到底是不是真的把藥給送來了,但他很清楚,王掌櫃就是在藉故討價還價。
可眼下除了答應,還能有什麼辦法?
就在他艱難地點頭,準備開口答應時,藥鋪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陣清洌的藥香隨風飄了進來。
“好重的藥香味!”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陳三回頭望去,只見一名白衣青年站在門口,衣袂飄飄,面容俊朗,腰間還掛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物。
王掌櫃見狀,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快步迎了上去:
“呦呦呦,徐公子!真是老天爺開眼,您今天怎麼有幸到小店來玩啊?來來來,您看,您需要點什麼?小店應有盡有!”
徐公子?
城中姓徐的人家有很多,但是能夠讓王掌櫃這麼低眉順眼的公子哥,可能就只有城主徐天家的那位公子,徐少白了。
然而,徐少白卻連看都沒看王掌櫃一眼,徑直走到陳三面前,皺了皺鼻子,仔細的聞了聞,最終,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藥簍上。
徐少白伸手從藥簍中取出那株血靈草,仔細端詳起來。
可是看到這血靈草,陳三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明明記得昨天採到的血靈草只有三片葉子,可此刻那株草竟多了一片葉子,葉片也更加飽滿,顏色紅得發亮,彷彿被注入了新的生機。
“這……”
陳三瞪大了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徐少白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血靈草天生三葉,唯獨那些上了百年的才有些許的可能長出來第四片葉子,人都說這是吉兆,沒想到讓我在這遇到了。”
他轉頭看向陳三,語氣淡然:
“這血靈草,我要了。”
王掌櫃一愣,隨即趕緊湊到徐少白麵前,堆笑道:
“公子好眼力!不過這血靈草已經被這位小兄弟賣給我了,您若是想要……”
“哦?”徐少白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陳三,“是嗎?”
陳三張了張嘴,還未回答,王掌櫃便搶先道:
“當然!三錢銀子,已經談好了!”
“哼,胖頭王,你什麼死樣我還不知道?怕不是你又想欺負人家這位小哥吧?我看這藥分明是還在人家藥簍裡面呢!”
徐少白輕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陳三:
“這株血靈草,我出十兩銀子。”
“十兩?!”
王掌櫃驚撥出聲,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陳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驚得不知所措。
十兩銀子,足夠他和娘過上好一陣子安穩日子了!
他顫抖著手接過銀子,聲音都有些哽咽: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徐少白微微頷首,將血靈草收入袖中,轉身欲走。
王掌櫃見狀,急忙攔住他:
“公子!這藥草確實是我先訂下的,您不能就這樣拿走啊!”
徐少白腳步一頓,回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隻出三錢銀子麼?哼,沒眼力的東西,不識貨還敢開牙?真不怕我爹治你一個擾亂市價的罪過?”
王掌櫃被徐少白一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低著頭倒退了幾步。
看到他送了,徐少白也不再理會他,而是對陳三說道:
“小兄弟,有運氣遇到這樣的靈藥,你是個好命的人,若日後再有這樣的血靈草,我還是原價收。”
說到這,他直接甩手扔給陳三一枚四四方方的古怪銅板:
“這是我徐家的腰牌,收好了,到時候給管家看一眼,他就會把錢給你的!”
陳三連忙把這古怪的銅板給接住,心中既激動又困惑。
直到目送徐少白離開,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陳三才回過神來。
王掌櫃在一旁咬牙切齒,可是看了看陳三手中的那一枚銅板,他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悻悻地瞪了陳三一眼:
“算你小子走運!滾滾滾,別擱這礙眼!”
陳三握緊手中的銀子,心中五味雜陳。
他隱隱覺得,這一切的轉變,或許與懷中的那面銅鏡有關。
伸手摸了摸胸口,銅鏡依舊安靜地躺在那裡,彷彿一切與它無關。
他轉過身看了一眼王掌櫃,微微嘆了口氣:
“王掌櫃,雖然你貪了我不少錢,但在商言商,這些日子還是多虧了你的照顧,沒你讓我採藥掙錢,我娘也撐不到今天,這十兩銀子,還請你幫我拆開,我先抓五副藥。”
說著,陳三掏出銀子,直接放在桌上。
可就這輕輕一下,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