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黃酒，自己揉一揉。”宋瓷道。

李玉輪擼袖子的手一頓，委屈漸漸泛上心頭。

“我喊你乾孃，你可以給我上藥嗎？”少年年紀不大，說話時眼圈微紅，看起來就像是被人抓住耳朵的紅眼白兔，可憐極了。

【宿主，這孩子好可憐啊，收了他吧】統子被這副模樣擊中資料組成的內心。

“先生說了，男女七歲不同席。”季南山心中升起危機感，果然這個同窗要和自己搶娘。

李玉輪無師自通厚臉皮：“我看你被幹娘抱著，我才過來的。你既然如此迂腐，為什麼還要在乾孃懷裡，南山你這樣是不對的。”

季南山睜大眼。

“我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的事情，怎麼就不對了？”小傢伙都快急哭了。

一旁冷眼旁觀的孫先生無奈扶額，他以前怎麼沒發現，李玉輪有點子爭寵技能在身上？這小子真是像極了後宅裡爭寵的婦人。

不會是他的教匯出問題了吧？孫先生懷疑人生。

因為季南山的強烈反對，最終李玉輪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倒了些黃酒在胳膊上揉了揉。

只是揉胳膊時，看向宋瓷的目光溼漉漉的，像是被拋棄的小獸。

【啊啊啊，他怎麼怪怪的！】統子發出尖叫。

“乾孃，你能做我乾孃嗎？”少年眼中滿是期待，明明已經厚臉皮喊乾孃了，還非要再問這麼一遭。

在李玉輪看來哪怕是山精鬼怪，都比他那個親生母親稱職。哪怕明知道認一個山精鬼怪當娘沒有好結果，他還是想要片刻溫暖。

他心中堅定認為，宋瓷是個和虎豹為伍的妖怪，但這不影響他厚著臉皮喊娘。

宋瓷低頭看神色蔫蔫的小傢伙，覺得還是應該尊重他的想法，小傢伙不願意，那就算了。

她剛要婉拒，就見季南山抬起頭。

“我把我娘分給你一點點，你會當我哥哥嗎，那種很好的哥哥，有人欺負我，你會欺負回去的那種。不是我爹那種的哥哥，是……”季南山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小心翼翼道，“我，我也會對你好的。”

李玉輪僵住，兄弟他是有的，而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是他心底裡不把對方當兄弟看待。

看著神情期待的季南山，他心中生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情緒，會對他好的弟弟嗎？

“好。”李玉輪點頭。

此刻的兩個孩子完全沒有意識到，相互答應了彼此什麼。

後世之人研究這段歷史時，總會困惑。為何性情暴戾的盛朝第九任皇帝宏武帝面對戰功赫赫的季將軍，從未起過任何猜忌之心？腹背受敵的季將軍在受人挑撥時，為何堅信宏武帝會派兵支援？

更有好事者猜測，宏武帝與季將軍有不倫之戀。

這些都是後話。

此時此刻，宋瓷看著抱在一起哭的兩個小孩，很困惑。

“他們哭什麼？胳膊疼？餓了？”

【不造啊】

一人一統皆是沉默，不太理解兩個小可憐抱團取暖的心境。

孫先生捧著一碗熱湯小口啜飲，看到這一幕，搖頭輕笑。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在秦家村似乎比在丞相府時活得更像個人。

季趙氏被人抬回家，老大夫氣呼呼給人用了藥，回來後一陣罵罵咧咧，心疼自己的好藥。

見宋瓷旁邊兩個小孩兒抱頭痛哭，老大夫頓時急了。

“瓷丫頭你又欺負孩子？”

“什麼叫又？我一個當孃的，什麼時候欺負孩子了？”宋瓷不服。

“你什麼時候沒欺負？昨天騙小山砸核桃的不是你？”

“我兒子孝敬的事情，算什麼欺負？”反正這個鍋她宋瓷不背。

老大夫吹鬍子瞪眼，許久沒找到證據，拉過板凳坐下，語重心長道：“我瞧著季老頭有些不對，要不商量一下，讓季家人搬走。”

村長端著碗湊過來，搖頭道：“秦老你這就說錯了，這種人就該放在眼皮子底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咱們村裡這些小輩，都沒經過事，太蠢，歷練歷練也挺好。”

老大夫聞言，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便沒有多說，只吩咐讓村長安排好，別傷了自家人。

“傷了自家人老子揍你！”老大夫的輩分是真的高，村長還真不敢反駁。

宋瓷啃著村裡人塞給她的餅子，沒有阻止便宜爹和村長的盤算。再過兩年有強敵擾邊，秦家村也會深受其害，能提前練手，當然是好事。

她希望季老頭頂用一些，能讓村裡人得到鍛鍊。

一心為兒子復仇的季老頭完全不知，自己已經被人當成磨刀石。

季老頭的想法與季趙氏的想法不同。季趙氏認為么子的死全都是因為宋瓷，但凡宋瓷從了她兒子，就沒有這麼多事情了。

季老頭覺得，老么會死，都是因為村裡人。若是村裡人吃肉分給他家，老么就不會上山，不上山就不會被蛇咬，不被蛇咬就不會死。

村長口口聲聲說什麼一視同仁，其實就是區別對待，只重視自家人，刁難外人。

季老頭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將秦家村所有人視為仇敵，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思路有問題。

秦家村的日子忙碌且樸實。

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只有三件事。

第一，練拳。

第二，跟著先生讀書。

第三，上山。

這三項對於十里八鄉的其他百姓，也很有吸引力，練拳可以強身健體，跟著先生讀書更是天大的好處，最重要的是先生講故事好聽，上山能撿柴火，運氣好還能抓兔子。

漸漸的，周遭十幾個村子的人只要有空，就會到秦家村湊熱鬧。跟著秦家村的人一起練拳，一起聽先生講故事，跟著宋瓷一起上山撿柴火。

幸虧玉蓮山所在的山脈連綿幾百裡，要不然真不夠他們禍禍。

宋瓷教他們怎麼正確砍伐樹木，教他們不要大範圍砍伐，給山林留下喘息空間，給林子裡的小動物留出生存空間。

大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要這樣麻煩，不過他們現在學會了令行禁止，不會故意違反規定。

轉眼到了過年，這段時間季老頭幹過不少壞事，村子裡為了應對這種事情發生，每天都會安排巡邏。

村裡所有人都得到了鍛鍊，就連黃狗都知道盯著季老頭。

現如今村子裡的大姑娘小夥子們，個個防備意識極強。

“村長，季老頭想燒糧倉！被我逮住了！”秦二狗風風火火衝到村子中間，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