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莊掌櫃笑眯眯看她。
宋瓷抬眼,發現這人是在飯莊裡見過的。
“賣不出去,準備自家吃。”她道。
“你看這樣行不行,按二百文一斤算,有多少我都要了,給你換成布。”布莊掌櫃是真看上那些松子了,松子不好採集,這樣好質量的很難得。去外地進貨時,去大地方轉手賣出去價格能翻一番。
在這偏遠的鷺城縣,二百文一斤的價格算高了。
布莊開門做生意,賺的就是差價。宋瓷賣松子,是為了買布。直接以物易物,都得了便宜。
宋瓷點頭,當場稱了重量。松子只有一斤半,摺合三百文。宋瓷直接選了店裡價格最便宜的布,倒是能換不少。
“姑娘不買些鮮亮點的顏色?”掌櫃詫異。
平日裡大姑娘小媳婦來買布,都會挑花樣,再便宜的布料,也會選合適的顏色,討巧的花樣,這姑娘倒是怪了。
“好看有什麼用?能穿就行。”宋瓷堅持以實用為主,當下物質缺乏,省點錢,給小崽子買些吃食不好嗎?
衣服合身暖和就行,要什麼花樣?現在不是講究花樣的時候。
人要先溫飽,解決基本的生理需要,才能考慮其他。
除了布料,宋瓷又買了些針線之類的雜物,糖和鹽也買了一些。
糖鹽都是緊俏貨,價格也高,一樣買一斤,帶來的銅板就用完了。
她是半個銅板都沒剩下,兜裡比臉都乾淨。
秦家村距離鷺城縣二十里路,很多人會選擇乘坐牛車,她問了,牛車一趟兩文錢。
她嫌牛車慢,而且兜裡沒銅板了,直接將竹筐用布蓋著,裡頭的東西丟進空間裡,小跑著回去。
二十里路,也就是十公里。
這具身體底子不太好,調整步伐和呼吸頻率,慢跑還是能堅持的。
老大夫從過了晌午就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等著,傍晚看到宋瓷回來,立刻站起來迎了上去。
“怎麼出這麼多汗?傷又疼了?”他抓著宋瓷的手,急切開口,把脈發現脈搏紊亂。
“沒事,岔氣了。”
宋瓷藉著便宜爹的力道,整個人半蹲在地上,大口呼吸。
她決定,以後要加強鍛鍊。
這具身體太弱了。
過了一會兒,老大夫發現脈搏恢復正常,總算鬆了口氣。他卸下宋瓷身後的竹筐,開啟一看,頓時樂了。
“這麼多東西?小山見了,要高興嘍。”
“爹,膏藥準備好了嗎?”
“好了,早好了。”老大夫痛心疾首,那可是他精心配置的膏藥,竟然要用來褪豬毛。
回到家,宋瓷喝了一大碗蒲公英根鬚泡的涼茶,休息一會兒,開始處理豬蹄。
老大夫坐在一旁,見那膏藥真能把豬毛清理得乾乾淨淨,深深嘆了口氣。
自家孩子能怎麼辦?只能寵著了。
他之前還真沒發現自己的膏藥能褪毛,看著閨女高高綁著的馬尾,老大夫眼中閃過一絲心虛。旋即,又自豪起來。
“我的膏藥天下第一!”
閨女那麼重的傷,現在連傷口都看不到,這就證明他的藥非常好。
自信令他神采飛揚。
宋瓷手裡忙碌著,用小刀將豬蹄解剖。她刀工不錯,肢解得整整齊齊。
晚上,季南山吃到了燉得晶瑩剔透的豬蹄,香得他險些連舌頭都吞下去。
“娘,真好吃,真好吃啊。
“這個蹄筋最好吃,給娘吃。這塊肥肉也好吃,給爺爺。”
季南山忙得不得了,生怕兩個長輩不吃,洗乾淨手,給他們分肉。
燉豬蹄加了黃豆,黃豆浸滿湯汁,油汪汪的,看著格外漂亮。現代人或許不喜歡這樣油膩的食物,可在這缺衣少食的農耕時代,肥膩的肉是難得的美食。
吃過飯,宋瓷用軟繩給季南山量尺寸。
“娘給你做新衣服。”
“好啊,還有娘也要新衣服,爺爺也要。”季南山一蹦三尺高,興奮極了。
“我長這麼大,還沒穿過新衣服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宋瓷覺得這孩子是真可憐,揉揉他的腦袋,允諾道:“以後每次換季,都給你置辦新衣。”
季南山眼中迸發出光亮。等宋瓷拿出新買的筆墨紙硯,他的眼睛更亮了。
“娘?我是在做夢嗎?”
明明幾天前,他還在家捱打,在祖母的欺壓下別說讀書,連飯都吃不飽。
自從娘被打了腦袋之後,這兩天頓頓有肉吃。現在又要做新衣裳,他還去了學堂讀書,還有筆墨紙硯。
眼淚奪眶而出。
“娘,你真好。我不喜歡祖母,可我還是要謝她打了你的腦袋。娘你現在這樣真好。”
這孩子可真孝順。披麻戴孝的孝。
宋瓷神情一僵,抓起角落裡的雞毛撣子。
“怎麼,你盼著我捱打?”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宋瓷篤定,這小崽子必須打。
季南山也不躲,屁股上捱了一下。
“娘,如果你這是病了,這個病不要好行不行?這樣娘以後就不用受欺負。
“我打不過小叔,打不過祖母,我連祖父都打不過。他們都欺負娘,也欺負爹。娘,你就這樣病下去,好不好?”
原身恭順軟弱,以孝為天,以夫為大。
偏偏丈夫季大梁是個愚孝的。
有這樣的父母,季南山的日子實在不好過。他們一家三口,都被小叔季大柱吸血。
小孩兒早就有滿腹委屈,不敢說,不能說,不會說。
這會兒藉著屁股上不輕不重的疼,哇哇大哭起來,這一哭就停不下來。
宋瓷捏著雞毛撣子,對上便宜爹虎視眈眈的目光,麻溜跑了。
“我可沒使勁,這不怪我,真不能怪我!是他自己想哭的!”
老的惹不起,小的打不起,真是夠了。
宋瓷覺得,自己果然是個道德底線很高的人。尊老愛幼,舍她其誰?
宋·道德標杆·瓷。
【宿主,有沒有可能您的認知出現了億點點偏差?】
統子表示,完全有理由懷疑自家宿主瘋了。
老大夫這個年紀,八十多了,身形基本沒什麼變化,宋瓷也不給他量尺寸,直接拿了他的舊衣作為參考。
她也不用剪刀,拿小刀在在木板上裁布。
當天晚上,就做好了一件薄棉襖……拆了一條棉被,揪裡面的棉花做的。
“下次要買棉花。”要論暖和,除了皮毛,當然就是棉花了。
宋瓷琢磨著下次去鷺城縣的購物計劃,沉入夢鄉,剛睡著,就聽到一道悽慘叫聲。
“我毛呢?我毛呢?我毛沒了!”
是季大柱的聲音。
宋瓷捂住耳朵,煩死了。
這季家人可真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