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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這是個什麼世界啊!

再次試探了一番後,唐笠終於大著膽子爬起身來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安靜、最小心的姿勢又走近了一點,也徹底看清楚了狀況。

奶奶個腿兒的!兩個看門計程車卒一邊一個都靠在城門洞裡的牆上呼呼睡得正香呢!

“早你媽知道,老子多餘搞一身土!還費了不少力氣。”唐笠心裡恨恨的罵了一聲。

不過他也不敢直接動手。雖然不久前才吃了“兩頓飯”,可那點東西這會兒也消化並消耗的差不多了,雖然感覺自己還沒到手腳發軟的地步,可估計自己就算能搞定一個,另一個是無論如何也搞不定的!

緊緊咬著牙關以保證自己已經開始打顫的牙齒不發出聲響,唐笠衝著其他人藏身的地方緩緩招了招手。

雖然不知道具體狀況,眾人中膽子最大的鄭大和大春還是小心翼翼的從土牆處往這邊摸來。

唐笠心裡估摸了一下,果斷的再次招了招手,意思是多來幾個。他擔心餓得沒啥力氣的仨人搞不定這倆看門的。

哪知其他人見他再次揮手直接會錯了意,居然一股腦的全都從土牆後面出來了。

瞬間唐笠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兒。

這要是誰不小心弄出點動靜把這倆貨搞醒了,只要喊一嗓子,自己這幫人就算是出了城門也絕對跑不遠!

好在倆看門的卒子睡得相當死,眾人也都竭盡全力的保持安靜,最終順利的摸到了小小的城門洞裡。

小縣城本就不大,城門洞也小,二十來個人直接就要擠滿了,就算所有人都沒發出任何聲響,那倆看城門的傢伙也已經有了要醒的跡象。

來不及多想了,唐笠惡狠狠的一揮手,當先向其中一個撲去。

他這一動,其他人也都跟著動了。一群沒有過任何類似經驗的傢伙一窩蜂的撲到看門兩個士卒身上,萬幸都還記得唐笠說過的要先捂嘴。

這幾個人對付一個的招數是唐笠之前在牢裡就讓眾人演練過的,想法是就算擠也要把敵人擠死。畢竟現在的狀況是個人都能預料得到,總不能指望鑽出牢房就萬事大吉了吧?

可演練歸演練,真到了動手的時候還是免不了手忙腳亂。好在捂嘴的倆人一個是唐笠自己,另一個是膽子最大也最壯的鄭大,好歹沒讓兩個看門士卒喊出聲來。

眾人沒有武器,也不敢弄出太大聲響來,折騰好半天,抱胳膊抱腿的都快沒勁兒了,使繩子勒脖子的傢伙也沒能把倆看門卒子給勒死。

就在唐笠急的滿頭大汗的時候,勒在自己捂著嘴的那個士卒脖子上的繩子居然“崩”的一聲斷了。

然後唐笠就感覺自己捂著對方嘴的手上傳來一陣劇痛,想來是被狠狠咬了一口。

眼看著對方就要掙脫,唐笠只覺一股熱血上湧,心下一發狠撲上去一口就咬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日你姥姥!這回要是沒跑成被抓住了,估計就不是被砍頭那麼幸運了,這他媽得活活被打死!也不知道這世界有沒有凌遲這種酷刑?”

唐笠一邊用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一邊把眼緊緊閉著,嘴裡的牙齒再次發狠,然後就感覺到“咯嘣”一聲響,感覺自己好像咬下來了什麼東西。

一股又腥又燙的液體衝進口鼻,嗆得唐笠實在忍不住鬆開了嘴,“呸”的一聲吐出一塊血糊糊的東西。突然反應過來的唐笠正要再咬,卻看見對方瞪著一雙已然突出的眼珠子,喉嚨上一片狼藉,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唐笠愣了一下,顧不上抹一把被噴的滿頭滿臉的鮮血,一咬牙伸手拿過了旁邊靠在牆上的一杆長槍,對著另一個士卒露出的胸口就狠狠的紮了下去。

這回唐笠看得清楚,那人先是瞪大了眼睛,劇烈的掙扎了一陣後很快就目光逐漸渙散了。唐笠甚至看清了對方的瞳孔先是緊縮,然後再放大,直到沒有了任何光彩。

兩具屍體旁邊,二十個衣不蔽體的傢伙喘著粗氣癱坐在地上,一個個眼神複雜,有驚恐、有興奮、有慶幸還有茫然。

就連始作俑者唐笠也不例外,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個良民,還是和平年代的良民,殺人這種事實在是超出他的認知了,即便是在夢中也是一樣。

終於緩過一點兒勁兒來的唐笠正要起身,卻見鄭大比自己還快了一步,起身就拿起了另一杆長槍。

緊跟著起身的唐笠衝著其他人擺擺手,在眾人去搬城門栓的時候,一個人在兩具屍體身上一通翻找。

三個黑餅、兩個水袋、兩雙薄底布鞋、一把看著就沒啥殺傷力的匕首,還有加在一起不超過十個的銅板。這就是所有的收穫。

城門開啟,包括唐笠在內的所有人齊齊長出了口氣,不等門全開就從半開的大門縫隙中魚貫而出,動作倒是比之前利索了不少。

......

太陽剛剛升起,本該是紅彤彤的朝陽此刻發出的卻是慘白的光芒。

山腳下一個山坳裡的村莊不大,其間卻是一幅堪比地獄的景象。

沒有絲毫生機的村莊沒有被火燒過的痕跡,看來是惡魔殺光了這裡所有的活物,卻連一把火都懶得放。

三月(農曆)的天氣已經熱了起來,隨處可見的屍體雖還沒有徹底腐爛,卻也讓一群如受傷野獸般嚎哭的男人們僅能勉強辨認出自己的親人。

一路沒停跑了半夜的唐笠原本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此時卻突然沒有了一點兒累的感覺。幾個多時辰前還生生用牙咬死了一個人的他此時只感覺到手腳一陣陣發涼。

死了!都死了!從來沒見過的這麼多的死人!

麻桿的老孃死了,乾癟的身體直挺挺的趴在門檻上,脖子處的地面上有一灘已經變黑的血跡浸透了泥土。

鄭大的兒子和閨女也死了,一個被砍斷了半個脖子,另一個渾身赤裸,胸口捱了一刀。

大春的媳婦最慘,赤裸的身體下是一大片黑色的血跡,高高的肚皮上有一道長長的刀口,隱隱露出裡面已經成型的嬰兒。面目全非的臉上只能看見兩隻瞪大的眼睛。

老樁的兒子沒了腦袋,半老的婆娘也是渾身赤裸,只有幾歲的小孫子腦袋都碎了。

小剪子沒有先去哭已經變成屍體的爹孃,而是發了瘋一般的衝進屋子一通翻找,然後就發出了野獸般的嚎哭。

各人有各人的哀傷,只有唐笠沒有親人,跟在小剪子身後進屋的他看見瘦弱的對方抱著一個更加瘦弱的小姑娘在嚎哭。身邊有一個土洞,和一個明顯剛被掀開的木頭板子。

小丫頭的頭上綁著兩個羊角辮,臉上浮腫,雙手沒有一寸好肉。

五天!

一個看起來只有兩三歲的小丫頭獨自被關在地洞裡沒吃沒喝也出不來,生命的最後一刻該是多麼絕望,會不會憤恨為何要來到這個世上?

鄭家村,姑且這麼叫吧。這是唐笠在這裡起的名字,原因是和自己一起逃出來的十九個人都是這個村子的村民,而且全都姓鄭。

鄭家村除了這十九個人全都死絕了,成年的男人全都不見了腦袋,女人無論大小統統渾身赤裸且滿身傷痕。

唐笠想醒來了。

晚上殺人的時候他都沒有此時這麼難受甚至噁心。可奇怪的是無論他如何嘗試都無法脫離這個此時他想逃離的夢境。

難道只有死了才能醒來?

唐笠手拄長槍坐在一口水井的石頭沿上,身邊是已經哭的沒了力氣的老樁,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正在手捧黃土面色麻木的往井裡灑。

不知出神了多久,直到一起逃出來的人準備動手挖坑掩埋親人時,唐笠才站起身來阻止。

面對一個個瞪著血紅眼珠、明顯已經喪失理智的前獄友現同伴們,唐笠只說了一句話:“是把他們埋了重要?還是給他們報仇重要?”

然後就在眾人的沉默中掏出那把匕首去割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體的左手大拇指。

“你狗日的做什麼?!”一個漢子衝過來就要撕打。

唐笠先用匕首逼住了他,然後隨手扯了一塊破布把剛割下來的那截大拇指包好扔給了他。

“一會兒把人都擺回原來的地方。咱們要是能逃過官府的追剿,那些畜生又沒毀了屍首,再回來安葬。

要是追來的畜生連屍首都不給留,那這手指頭就是你們最後的念想了!帶著它去找著每一個你們能認出來的仇人,然後連同他們的家人全都宰了!

那才叫報仇!此時在這像斷了脊樑的野狗一般呲牙不是!”

頓了頓,唐笠用稍緩的語氣又開口道:“要是運氣不好被官府抓住宰了,那就萬事休提,這點兒念想也沒啥用了。”

說罷把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扔,自己大步走開了。

不知多久的沉默之後,還是鄭大第一個動手,撿起地上的匕首大步走到了兩個娃娃跟前。

之前還慟哭不已的一群男人,也不知是哭累了,還是眼淚哭幹了,每個人動手的時候全都出奇的安靜,只有依舊顫抖的身體證明他們體內的血液還在流淌。

午後,躲在山裡的眾人聽著隱隱約約傳來的呼喝聲、咒罵聲一個個一言不發,只是嘴角全都咬出了血。

唐笠冷冰冰的讓眾人一直等到天黑了好一陣子之後才獨自下了山。半晌後返回,帶著眾人一起返回了村子。

還算幸運,白天趕來追捕的兵丁並沒有破壞屍首,也沒有放火燒村。大概是不樂意碰這些已經死了好幾天的爛肉吧!

至於屍體有沒有被挪動過,就算前來追捕的人裡有之前作孽的傢伙存在,大概也想不起原本應該在什麼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