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茶就得有酒,無酒不成席,打幾斤米酒來家裡放著,以備不時之需。
還有就是買幾樣鐵器,菜刀柴刀斧頭。家裡的門窗桌椅板凳都不穩當,還得買個錘子。
剩下就是再買三四種容易養活成活的菜種子,在家裡種著,還得買把鋤頭來開墾土地。
想養雞鴨,單是家裡有的兩隻哪夠養,得多買幾隻才湊過一窩。
付老爺子和付老太太都各有舊疾,得買幾副藥備著,還有藥酒。
“對了,還得買針線回來。”
她算了又算,那半吊錢勉強夠用,她還留了點錢買菜,肉是買不起的,只能買點青菜。
列好後,她讓曹媽媽和葉伯領著東延和秦方去幫忙拎,秦方聽到要自己出力,不願意動彈,還好沐意不想待在家裡,索性跟著曹媽媽出去採買。
趁著家裡有布料,薛老姨娘和秦氏都會裁剪,就讓她們給孩子們做身衣服。因著布料不夠,男孩子好動,衣服容易損爛,就先給女孩子們做。
午後閒暇時,孫嬸子見付家終於正經過上日子了,一切也井井有條的,就來找付繁期說話,“怎麼樣?我就說莊家還不錯吧?你們給他家做這幾天,都管你家有一陣子不用發愁的。”
她們兩個就坐在院子裡的矮凳子上說話,旁邊的那隻鴨子在嘎嘎叫,老母雞鑽到柴堆角落裡生蛋。
付繁期很是感謝孫嬸子的,還想著把那鴨子送給人家當謝禮。
孫嬸子哪裡肯要,“跟我還客氣什麼?我自家都有。我就是順嘴的事,費不著力氣。都說遠親不如近鄰,以後我們兩家來往,更加親近才是。我家裡春山和春山他爹白日裡不在家,我一個人嫌悶得慌,來你家說話,你別嫌我老婆子煩就是了。”
付繁期聽得親切,“怎麼會?我們家也沒旁的認識的人。哎,對了,我跟大姐你打聽件事。”
“你問。”
“那天我在莊家,意外碰到個女人,三十來歲,應該是莊夫人的客人,說夫家姓陳。”
“陳家?”
“是。”
這也是問對人了,在這一帶,就沒有孫嬸子不知道的人和事。
說是茶商陳家,陳家也是商賈之家,跟莊家同是富戶,甚至比莊家家境還好些。不過這陳大夫人田慈,就沒莊夫人這般幸運了。
莊家無妾室,莊夫人又只育有一子,跟莊老爺伉儷情深,家中和和氣氣的。就是先莊太夫人在世時,跟莊夫人婆媳關係和睦,任誰看了都要羨慕的。
田慈就沒那麼好運了,在陳老闆還沒發跡時,就跟著陳老闆吃了不少苦,事事親力親為,自己拉扯著女兒。又因一連生的都是女兒,遭婆母嫌棄苛待。
後來陳家發家,陳母就攛掇著要陳老闆納妾生子,剛開始陳老闆還會念著髮妻這些年來的辛勞,拒絕納妾。
可男人一有錢,哪個守得住當初的承諾?陳老闆覺得自己沒兒子,臉上無光不說,辛苦掙下來的家業也沒人繼承,這可是大事。
在田慈生下第四個女兒時,陳老闆坐不住了,主動納妾。
也不管田慈同沒同意,陳家是一連討了三個好生養的小妾,其中一個幾個月前還給陳老闆生下兒子。
“陳家擺百日宴,足足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我也去了,看到那小妾抱著兒子,風風光光站在前頭,那叫一個得意。至於陳夫人,連面都沒露。”
“原來是這樣。那陳夫人,也是個可憐人。”
“嗨,沒錢時,她就是生十個八個女兒,陳家也拿她沒法子的,最多會嫌棄。不像現在有錢了,娶得起別的女人了。那後面的女人得了兒子,她在陳家,哪還有什麼地位,哪天說不定連正室的位置也沒了。”
她默默聽著,又問起田慈的出身。
孫嬸子瞧了眼在屋裡的淺餘,“能有什麼出身,都是普通老百姓,她爹好像是個篾匠,前幾年沒了。家裡兄弟就知道來找她要錢,想她幫扶孃家的。所以我說吶,有時候有錢人不一定就容易的。餘姐兒做屋裡做什麼?也不出來說說話。”
她說:“噢,教她小妹妹認字。”
“你們家不愧是京城來的,就連女孩子家也認字。我們家都是大老粗,沒人認字,春山就會寫自己名字。”
“以前家裡還有條件,就想著什麼都讓她們多學,不然像現在,想學什麼也學不來。”
曹媽媽等人採買了半天,四個人提了一摞摞的東西回來,簡直是大豐收。
葉伯買了有四隻小雞兩隻小鴨,先暫時養在竹籠裡,等大了再弄個雞舍來。
曹媽媽買了菜種子,說等開春了就能下,先開墾好菜地來。
東延興致沖沖地說以後去多多釣魚養在家裡,就不愁沒魚吃了。
沐意不屑地說:“就你釣的那些魚,就拇指大小,哪裡養得大來吃?”
東延不服氣,“你小看人,我肯定能養大的!以後你別吃!”
“我才不樂意吃!”
“那天炸的魚就你吃得最歡!”
姐弟兩個拌起嘴來沒完沒了,
秦方趁亂瞥了一眼買回來的東西,見沒肉沒魚,掃興地嘀咕了句:“淨買這些有什麼用?”
說完回去自己房裡躺著,以手做枕,兩眼空空地望著破爛的房梁。
到吃晚飯時,秦氏來喊,他也不為所動,翻了個身,“我不想吃。”
秦氏看他蔫蔫的沒精神,臉色也不好看,還以為是病了,過去撫他額頭,“也不燙啊。”
他不耐煩地甩開秦氏的手,“我沒病。”
“那起來吃飯。”
“我不想吃。”
“怎麼了?”
“還怎麼,吃來吃去就那些菜,我都沒胃口。”
他越說越覺得委屈,從小到大,他是要什麼有什麼,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幹嘛幹嘛,不用看別人眼色。
自從來到南溪,他不單有幹活,還吃不飽,還得受人冷嘲熱諷的。
他向來心氣大,哪受得了這個氣,又整天待在這破院子裡,連個像樣的消遣也沒有。
秦方知道他心裡委屈,坐在床邊寬慰道:“方哥兒,你得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