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幾顆疏星點綴在墨藍色的天幕上。
天凡堂對面的茶樓二樓，雅間的窗戶半開著。
“桀桀……葉凡，你倒是越來越會收買人心了。”沙啞的笑聲從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後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鬼臉面具人身邊，站著那個在亂葬崗被葉凡打傷，又被秦逸風手下救走的蒙面黑衣人首領。
此刻，他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但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看向鬼臉面具人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恐懼。
“大人，這小子現在名聲越來越大，江北市不少人都知道他醫術高明。我們……我們還要繼續等下去嗎？”黑衣人首領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實在是被葉凡那神出鬼沒的身手和層出不窮的手段給嚇怕了。
鬼臉面具人冷哼一聲：“等？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以為躲在醫館裡，就能高枕無憂了？天真！”
他頓了頓，語氣森然，“九陽神草和《玄醫天經》，本座志在必得。既然他不肯乖乖交出來，那就別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大人英明！”黑衣人首領連忙恭維道，“只是那小子身邊，似乎一直有個老頭跟著，看起來也有些門道。而且，雲州秦家的那個秦逸風，好像也盯上他了。”
“苗一刀……哼，一個懂些粗淺醫術的老傢伙罷了，不足為懼。”鬼臉面具人不屑地說道，“至於秦逸風，不過是個仗著家世橫行霸道的紈絝子弟。他若敢礙事，本座不介意連他一起收拾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傳令下去，讓‘影衛’的人盯緊葉凡的一舉一動。尤其是他去過的那個廢棄院落，加強戒備。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耍出什麼花樣。”
“是，大人！”黑衣人首領躬身領命，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雅間內，鬼臉面具人獨自站在窗前，目光如同毒蛇般鎖定著燈火通明的天凡堂。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黑色瓷瓶，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葉凡，本座為你準備的‘大禮’，很快就要送到了。希望你……會喜歡。”
……
天凡堂內。
送走蘇晚後，葉凡將那枚紫色香囊妥善收好。苗一刀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捋著鬍鬚笑道：“怎麼，小凡，被那位蘇姑娘的奇香給迷住了？還是惦記著人家的‘無根玄水’？”
葉凡回過神，有些無奈地看了苗一刀一眼：“苗老哥，你就別取笑我了。我是在想那‘無根玄水’的來歷。蘇姑娘說，那是從天外隕石中提煉所得。這種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苗一刀聞言，眉頭也微微皺起，沉吟道：“天外隕石……老朽行醫大半輩子，也算博覽群書，但關於隕石能提煉出‘無根玄水’的記載，確實聞所未聞。不過，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古籍中曾有片語提及，天降‘星露’，凡人飲之可延年益壽，靈獸飲之可開化靈智。或許，那所謂的‘星露’，與這隕石中提煉的‘無根玄水’，有異曲同工之妙？”
“星露？”葉凡心中一動，“莫非這‘無根玄水’，並非尋常雨露凝結，而是與天外星辰有關？”
“不好說，不好說。”苗一刀搖了搖頭，“這些都只是傳說，當不得真。不過，既然有了線索，總比大海撈針要強。只是這‘雪魄冰蓮’，生長於極北苦寒之地的萬丈玄冰之下，想要尋到，恐怕比登天還難。”
葉凡眼神堅定：“再難，我也要試一試。柳小姐的病，不能再拖了。”
兩人正說著，熊大突然從外面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絲焦急和興奮的神色：“葉神醫，苗老神醫，有……有情況！”
“熊大哥，出什麼事了？”葉凡連忙問道。
熊大氣喘吁吁地說道：“葉神醫，你之前不是讓我留意那條巷子附近的可疑人和地方嗎？我這幾天一直派兄弟們輪流盯著。就在剛才，我一個兄弟發現，那座你之前進去過的廢棄院落，好像……好像有人在裡面活動！”
“哦？”葉凡眼神一凝，“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熊大搖了搖頭：“天太黑，看得不太清楚。不過，我兄弟說，那些人影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而且，他還聞到一股……一股很奇怪的香味，跟之前從小妹身上聞到的那種毒氣有點像，但又不太一樣，聞了讓人頭暈。”
“奇怪的香味？讓人頭暈？”葉凡和苗一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看來，那個鬼臉面具人，果然沒有放棄那個據點。”葉凡沉聲道，“甚至，可能還在那裡搗鼓什麼新的毒物。”
“小凡，你打算怎麼辦？”苗一刀問道，眼中帶著一絲擔憂。
“我必須去看看。”葉凡語氣果決，“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如果能弄清楚他們在搞什麼鬼，或許能找到對付他們的辦法。”
“可是，那裡肯定守衛森嚴，而且充滿了各種毒物機關，太危險了！”熊大也勸道。
葉凡笑了笑：“熊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苗老哥，醫館就拜託你了。”
苗一刀知道勸不住他，只能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幾枚特製的解毒丹和迷藥彈塞給葉凡：“這些你拿著，以防萬一。記住，打不過就跑，千萬別逞強！”
“我知道。”葉凡將東西收好，又對熊大說道：“熊大哥，多謝你提供的線索。你讓你的人先撤回來，不要打草驚蛇。我自己去就行了。”
熊大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葉凡堅定的眼神，只能點了點頭：“葉神醫，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夜色如水，葉凡換上一身便於行動的夜行衣，悄然離開了天凡堂。
他身形如同鬼魅，在黑暗的巷弄中穿梭，很快便來到了那座廢棄院落附近。
他沒有急於靠近，而是先潛伏在暗處，仔細觀察。
院牆依舊破敗，但原本歪斜的大門，似乎被人重新加固過。
院牆的幾個缺口處，也被人用木板和石塊堵上了。
最讓葉凡注意的是，院牆的幾個制高點，隱約有人影晃動，顯然是暗哨。
“果然加強了戒備。”葉凡心中冷笑。
他將玄醫靈氣運至雙目，感知力提升到極致。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奇異的混合藥草味，其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聞之令人作嘔，精神也有些恍惚。
“這股味道……似乎有致幻的效果。”葉凡立刻屏住呼吸，從懷中摸出一枚苗一刀給的解毒丹含在口中，一股清涼之氣瞬間驅散了那股不適感。
他仔細觀察著那些暗哨的巡邏規律，尋找著潛入的機會。
突然，他目光一凝，發現在院子東南角的一處院牆，因為年久失修，有一塊牆磚鬆動了，留下了一個不起眼的縫隙。
葉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身形一晃，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貼近牆根，避開暗哨的視線，來到了那處鬆動的牆磚旁。
他伸出手指，輕輕一摳，那塊牆磚便被他無聲無息地取了下來，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透過的小洞。
葉凡深吸一口氣，如同游魚般從洞口鑽了進去。
院子裡依舊雜草叢生，但明顯被人清理出幾條小徑。
後院那個簡陋的木棚還在，而且似乎又擴大了一些，裡面擺放的陶盆也更多了。
那些奇形怪狀的毒物，在夜色下更顯得妖異可怖。
木棚旁邊，還搭建了一個小土灶，上面架著一口烏黑的陶鍋，鍋里正“咕嘟咕嘟”地熬煮著什麼東西，散發出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藥味。
“他們在煉毒！”葉凡心中一凜。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
葉凡立刻閃身躲到一堆雜物後面。
只見兩個身材魁梧的黑衣漢子正巡邏過來。
他們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著。
“媽的，這鬼天氣，又悶又熱，還要守著這些鬼東西，真他孃的倒黴！”一個聲音粗豪的漢子抱怨道。
另一個聲音略顯尖細的漢子說道：“少廢話！老大說了，這批‘蝕魂散’馬上就要煉成了，關係重大，不能出任何差錯。要是耽誤了老大的好事，我們都得掉腦袋！”
“蝕魂散？”葉凡心中一驚。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也不知道老大煉這麼多毒藥幹什麼，難道真的要……”粗豪漢子話說到一半，突然被尖細漢子打斷。
“住口！不該問的別問！小心隔牆有耳！”尖細漢子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兩人走到木棚前，仔細檢查了一番土灶上的陶鍋，又看了看那些毒物，確認無誤後，才轉身向另一個方向巡邏而去。
等他們走遠，葉凡才從雜物後面閃身出來。
他悄悄靠近那個土灶，想看看陶鍋裡到底是什麼東西。
突然，他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嚓”聲。
“不好！”葉凡心中暗叫一聲。
“誰在那裡？！”幾乎在同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厲喝，緊接著，七八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四面八方撲了過來，手中寒光閃閃，顯然都是利刃！
葉凡臉色微變，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如此迅速，而且埋伏了這麼多人！
他來不及多想，腳下猛地一跺，身形不退反進，主動迎向了離他最近的一個黑衣人。
他左手捏了個劍指，玄醫靈氣凝聚指尖，快如閃電般點向那黑衣人的手腕。
那黑衣人顯然沒想到葉凡會不跑反攻，倉促間舉刀格擋。
“叮！”
一聲脆響，葉凡的指尖點在刀身上，那黑衣人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虎口劇痛，鋼刀險些脫手。
就在這時，其他的黑衣人也已經攻到。
他們配合默契，攻勢凌厲，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葉凡冷哼一聲，身形如同游魚般在刀光劍影中穿梭，同時袖中銀針激射而出，射向那些黑衣人的要害。
“啊！啊！”幾聲慘叫接連響起，幾個黑衣人應聲倒地，雖然沒有斃命，但也暫時失去了戰鬥力。
但更多的黑衣人從院子的各個角落湧了出來，將葉凡團團圍住。
粗略一看，至少有二三十人！
“結陣！殺了他！”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人群后方傳來。
那些黑衣人聞言，立刻改變了陣型，三人一組，五人一隊，形成一個古怪的陣勢，將葉凡困在中央。
他們的刀法也變得詭異起來，時而狠辣刁鑽，時而陰柔纏綿，配合著陣法的變幻，威力倍增。
葉凡眉頭微蹙，他能感覺到，這個陣法似乎能將所有人的力量連線起來，讓他應付起來有些吃力。
“哼，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葉凡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他深吸一口氣，玄醫靈氣驟然爆發，雙掌齊出，拍向陣法的一個薄弱環節。
“轟！”
一聲悶響，兩個黑衣人被他掌力震飛出去，陣法出現了一個缺口。
但其他的黑衣人立刻補上，陣法再次變得完整。
“小子，你今天插翅難飛了！乖乖束手就擒，或許還能留你一個全屍！”那個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得意。
葉凡冷笑一聲：“想抓我？就憑你們這些土雞瓦狗？”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自觀察著陣法的變化，尋找著破陣的關鍵。
他發現，這個陣法雖然精妙，但似乎是以某種特定的節奏在運轉，而且，那些黑衣人的腳下，似乎踩著一些不易察覺的標記。
“有了！”葉凡心中一動。
他突然身形暴起，不再與那些黑衣人纏鬥，而是腳踩七星步，身形如同鬼魅般在陣中穿梭，同時手中銀針不斷射出，並非攻向那些黑衣人，而是射向他們腳下的地面！
“噗！噗！噗！”銀針入地，悄無聲息。
那些黑衣人見葉凡只是在陣中亂竄，還以為他黔驢技窮了，攻勢更加兇猛。
就在這時，葉凡突然停下腳步，眼中精光一閃，口中低喝一聲：“破！”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些被他射入地下的銀針，似乎與陣法產生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那些黑衣人只覺得腳下一滯，體內氣血翻湧，原本流暢的陣法運轉，瞬間變得凝滯起來！
“不好！他破壞了陣眼！”那個沙啞的聲音驚呼道。
“就是現在！”葉凡抓住機會，身形如同猛虎下山，衝向人群后方那個發出指令的人！
擒賊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