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苦苦哀求下，歸塵終於把見溪結束通話了。
她看起來紅光滿面，一看就是撈到不少好東西，所以，她現在完全沒有被大家擔心的必要。
在歸塵又調頻到不知道哪個毫無人煙的梧桐樹所在後，阿卓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先知！”
阿卓對聲音一向敏感，更何況是先知這般改寫她們人生軌跡的“大人物”。
“你們是哪來的小屁崽子？”那邊先知還沒聽出來，懶散地問。
季三簡一把搶過主位，吶喊：“你才是小屁崽子！不會預言…”
剩下的話歸塵沒敢讓她說完，她直接捂住季三簡的嘴把季三簡擋到後面。
可先知還是聽出來季三簡是在罵他，暴躁先知帶動梧桐樹，露出那邊的真容來。
“女君啊…”
然而，率先映入他眼簾的是清塵女君！
“我和青丘的老傢伙探知預言的時候還以為是出了大錯，沒想到啊，您真的回凡間了。”
“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盼盼帶來的訊息，歸塵將眾人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先知。
季三簡因為被剝奪了發言權，一直在後面冷眼旁觀先知的反應。等歸塵說完以後，季三簡冷哼：
“你們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你們早就知道蓮花教抓了凰鐸！”
先知抓抓頭髮：“也沒有太早。”
“就…就是這幾年，沔丐不是一直在那邊活動，他查到了些蛛絲馬跡。”
季三簡繼續逼問：“為什麼不告訴凰霄？”
“那畢竟是她親生父親…”
季三簡拍桌：“你現在想起來凰鐸是她的親生父親了！早幹嘛去了，凰鐸在外面留了多少麻煩，你們怎麼不早點管？！”
先知倒是不以為意：“繁衍本就是天性，我們又不是人。”
“你…！”
歸塵攔住季三簡：“凰鐸的個人作風問題容後再議，先知，你們既然已經知道蓮花教抓了凰鐸，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們已經在組建隊伍救援凰鐸了。”
“怕不是你們也進不去吧，”季三簡面露嘲諷，“不是說，枯西塔臺的鳳凰火不對勁嗎。”
先知被她弄煩了，大手一揮：“那跟你們天廊宗沒關係！小丫頭，別以為你救了我們家公主就能在本先知面前耀武揚威，我告訴…”
“你想怎麼著？”
季三簡還未等開麥怒罵，歸塵已經罕見地冷臉：
“難不成你們預言出錯連累無辜之人慘死還能有理？還是鳳凰後裔罔顧神性自甘墮落可以稱道？還是你們連落霞山都守不住只能棲居青丘仍以為是榮耀纏身？
“鳳凰曾為有翼之祖，俯仰天地盡情遨遊庇佑四方，爾等自詡鳳凰後裔，到底還有幾根鳳凰傲骨，你們自己思量！”
這一次，不等先知組織語言反攻，歸塵已經直接英姿颯爽地將梧桐樹聯絡切段。
眾人一片消聲：認識歸塵這麼多年，大家還是頭一次看見歸塵如此發火。
往日別說懟人，她連怒色都未曾有過，整個天廊宗上下都找不出這麼好脾氣的人。
季三簡讓歸塵坐下，給她捶肩膀：“女君消消氣，我都還沒生氣呢。”
歸塵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我不是為兒女私情，我是真的生氣鳳凰血脈的自甘墮落。”
大概是神獸與仙靈的共鳴，若鳳凰未死，祂當很喜歡清塵女君。
陸合明問道：“女君，我一直好奇，修至仙人者皆稱大帝，您為何不用？”
歸塵只說了四個字，而這四個字成了陸合明日後日夜參悟的真諦：
“劍當明道！”
陸合明也算出身鐘鼎，滿門被斬以前他曾在京城裡最大的私塾學習。
老師說：聖人教誨——文以明道！
若想作出好文章，必須有對現實生活的切實體會，立文著書，書當寫世間。
誰說，劍不能如此？
八百年前，清塵女君以劍逆天而上，大開天門，以自己之氣運復甦整個天健大陸。
據說女君開天門那日，天廊宗弟子盡出，以身為陣，竟不叫旁觀的尋常百姓受損分毫。
她是流落山野的孤兒，被揀迴天廊宗，在劍修的教養下長大。
劍道是她看這個世界的方式，劍以明道是她對這個世界的饋贈。
“怪不得啊，”季三簡說，“三千年來，只有你一人能開天門。”
大抵開天門那日，就連天道也是欣喜的。
歸塵斂眸：“行了，別聚著了，好好修煉，你們也有開天門的那天。”
阿卓跟著季三簡久了，長了一身季三簡味兒，她誠懇道：“您別這麼說，我會膨脹的。”
“…”歸塵搖搖頭，然後訓斥季三簡，“你教點好的！”
季三簡委屈：“關我屁事！”
先知雖然是說不讓季三簡操心，可是吧，就以鳳鳥族那個處理事情的方式，季三簡是一點也不敢放心：她不想再讓凰霄受騙了。
哪怕先知和無相打的是為凰霄好的旗號，可哪一次不是傷了凰霄，季三簡不想再讓那樣的事發生。
而這，就需要一個契機。
大半夜，季三簡身穿夜行衣打算出門，然而才剛走出半步，一把掃帚橫欄到她面前。
“女君冕下，大半夜的，您掃什麼地？”
“今天輪到我值日。”
“哪個小兔崽子排得班？”
“你溪桓姐姐。”
季三簡拍自己的嘴：“對不起。”
“要出門？”
季三簡靠在門旁看她掃地：“您都攔在這了，就別裝沒猜到了。”
“我只是沒猜出你是去找陸離復榮還是蓮花教，亦或者是都。”
夜色下，歸塵面色平和，她用最平和的聲音說出最驚悚的話：“小簡，我們打一架吧。”
“打贏了，我由你去。打輸了，個人賽結束之前，你別想離開半步。”
季三簡敬畏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掃帚棍：“何必呢…”
“以人的角度看世界，就會更看重人性尊嚴，你覺得鳳鳥族愧對凰霄，是因為你把凰霄當人。可妖族有妖族的方式，你非得如此橫插一腳，我作為你的師長同門，總也要有自己的作為。”
歸塵折斷手中掃帚：“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