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週青峰緩緩睜開眼睛,世界彷彿在他閉眼的瞬間崩塌重組,所有光鮮亮麗的景物都被破壞殆盡。
他躺在一個巨大的建築坑洞中,四周是碎裂的混凝土塊,扭曲變形的鋼筋像一條條猙獰的巨蛇從磚石中探出頭,死盯著他。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煙塵,夾雜著濃重的硝煙味,應該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毀滅性的爆炸。
“這味道,這地方……我很熟悉,就像回家了一般。”他轉動腦袋,低聲喃喃。
他肯定無數次踏足此地,或者說類似的地方,現在又陌生得令人望之心悸。
末世,它降臨了!坑洞的邊緣堆滿了瓦礫和殘破的建築材料,遠處依稀可見幾棟搖搖欲墜的高樓,樓房的輪廓在灰濛濛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淒涼。
地面上散落著破碎的玻璃、斷裂的管道和不知名的機械殘骸,所有物品都被蓋上厚厚的一層灰土。
有風吹過,捲起一片片塵埃,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儼然經歷了末日般的浩劫。
“時空畸變讓我窺探‘未來’的改變,把我從奧蘭多的市郊給送過來了。”
周青峰抬起手,想將自己撐起來。可舉手間,他訝然發現自己的右手是一支機械義肢。
還是一支破損的義肢,手臂被什麼東西碾過似的,外表已然變形,特別是手掌部分,缺了幾根手指,露出細微而精細的機械結構。
看到義肢,所有記憶瞬間清晰。
“該死,這也沒變化啊。我都擁有十幾億美元,有了不小的人脈和勢力,為什麼還是之前的遭遇?
到底除了什麼問題?抹去了我重生後的所有努力?我現在的軀體竟然是重傷狀態。”
廢墟中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瓦礫上移動。他警覺地抬起頭,目光掃視四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遠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是某種重型機械正在逼近。
周青峰想掙扎卻無法起身,半晌後發現半截鋼筋穿透身體,將他紮在深坑內。
他的電子眼出現視覺增強的虛擬畫面,顯示‘身體受到重創,嚴重失血,右手損壞,戰鬥技能下降百分之八十’。
深坑外響起輕微的聲音,沒多久探出一顆機械狗頭,電子狗眼掃描了坑底,鎖定躺在下面的周青峰。
幾分鐘後,坑外來了兩個穿偽裝服的傢伙,見到周青峰就發出歡呼。
“就知道反抗軍的廢物弄不死他。”
“看上去傷的挺重。”
“沒死就還有得醫。”
兩人操控著無人機,緩緩將周青峰從深坑底部吊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一輛敞篷的履帶式運兵車上。
這輛車顯然經歷了無數戰火的洗禮,車身佈滿了彈痕,有的地方甚至是用不同型號的裝甲板拼接而成,油漆顏色斑駁不一,像打滿補丁。
車頂架設自動武器站,一挺中口徑重機槍冷冷地指向天空,旁邊的小型兩面相控陣雷達不停地旋轉,警惕地監控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威脅。
運兵車的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以極為鬼祟的姿態在殘垣斷壁間穿行,時走時停,彷彿在廢墟中覓食的野獸,隨時準備躲避可能的危險。
車內的氣氛凝重而緊張,兩名同伴一邊警惕地觀察四周,一邊為周青峰進行簡單的急救包紮。
“這傷可不輕啊,後背貫穿傷,得送到野戰醫院才行。”一名同伴解開周青峰背後的衣服準備清創,瞧了眼傷口就皺著眉頭。
“野戰醫院?現在連影子都找不著了。”另一名嘆了口氣,從揹包裡翻出一卷寶貴的繃帶,對傷口也很無奈。
“這小子體格好,否則撐不到現在。但依我看,只能送到黑市才能治好。但那地方可不是善茬,得花大價錢。”
周青峰的意識逐漸清晰,腦海中浮現出大量記憶碎片。他認出了身邊的兩個同伴——馬偉和劉科,都是在末世中掙扎求生的老手。
馬偉身材高大,面容粗獷,像一座移動的山嶽;劉科則中等個頭,臉上佈滿了風霜的痕跡,眼神中透著一股子堅韌和精明。
三人組成一個小組,外加腳邊一條機械狗,在末世廝混——時空畸變,不是說短時間窺探看幾眼麼,這好像也沒啥變化。
“黑市……”周青峰躺在擔架上低聲喃喃,聲音沙啞而虛弱,“那地方……確實不好進。”
馬偉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別擔心,兄弟。咱們總有辦法。你先撐住,別睡過去。”
周青峰左右看看,聲音沙啞地問道:“現在什麼情況?”
為了偽裝,馬偉穿得一身破爛,摘下頭頂的布條帽,撓了撓髒兮兮的頭皮,苦笑道:“還能什麼情況?沒吃沒喝沒活路唄。”
劉科也跟著哀嘆一聲,“混亂十幾年了,這美利堅的繁華之地也被打得處處廢墟,人口死得差不多了,資源早就被搜刮得一乾二淨。
反抗軍那些王八蛋,寧可把核廢料倒進森林、農田和河流,也不讓咱們佔這塊地。真操他媽的!”
馬偉瞥了一眼周青峰,神情複雜,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老弟,別怪哥哥不盡力。咱們實在是山窮水盡了。
本土現在也苦,佔領美利堅的正規軍都在死撐,根本支援不了咱們這些先遣隊。”
他說著,拍了拍周青峰的肩膀,彷彿在安慰他,也像在安慰自己,又繼續說道:“待會兒咱們把這運兵車開到黑市去,看看能賣幾個錢。要是能給你治一下,咱就治。要是治不了……”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我和老劉只能給你個痛快,然後各奔前程。
這美利堅,誰愛待誰待吧。我寧願去南美給土著當僱傭兵,也不在這鬼地方耗著了。”
劉科從揹包裡摸出一瓶營養液,遞到周青峰嘴邊,“吃吧,若真熬不過這關,兄弟好歹也讓你當個飽死鬼。”
運兵車繼續在廢墟中穿行,車輪碾過破碎的玻璃和斷裂的鋼筋,發出刺耳的聲響。
遠處,幾棟搖搖欲墜的高樓在夕陽的餘暉中投下長長的陰影,彷彿一群沉默的巨人,注視著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兩個小時後,老舊破損的運兵車沿著佈滿彈坑和碎石的道路緩緩駛離了城市廢墟的邊界,顛簸著駛向一個名為‘白灘’的地方。
隨著距離的縮短,遠處的地平線逐漸顯現出一座由報廢汽車堆迭而成的金屬圍牆,高聳而猙獰,彷彿一頭巨獸盤踞在荒蕪的大地上。
“快到了。”馬偉指著前方,語氣忐忑,“我去過幾次,裡頭有醫生,有食物,有乾淨的水,還有電。但進去的代價可不小。”
運兵車緩緩靠近,圍牆的細節逐漸清晰。那些報廢的汽車被焊接在一起,層層堆迭,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牆頂上佈滿了帶刺的鐵絲網,每隔幾十米就矗立著一座自動警戒塔。
塔上裝備了火炮的自動武器站,冰冷的炮口指向四面八方,隨時準備將任何威脅撕成碎片。
先進的雷達和光電感測器不斷掃描著周圍的環境,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它們的監視。
但十多年的戰亂和疫病折磨,讓不少倖存者放棄了種族和身份的區隔,變成了徹底的功利主義者。
只要能提供所需,任何人都可以來中立的定居點做生意,哪怕是死敵也不例外。
因為不同的定居點能力有限。
比如有定居點內是一座立體的現代農場,能依靠無土栽培和人工飼養,獲得農畜產品。
有的定居點裡會有醫院和醫護,有的則保留金屬冶煉和加工能力,又或者有些石油化工能力。
總之這些定居點可以稱之為‘人類文明的遺蹟’,因為它們大多原本就是醫院工廠之類。
人口的匱乏和社會的混亂讓這些定居點難以擴大發展,又必須彼此聯合,相互協作才能生存。
周青峰更是困惑不解——誰抹去了我所有的努力,讓我依舊如此落魄?——履帶式運兵車緩緩駛近定居點的金屬圍牆,。馬偉跳下車,走向圍牆入口處的衛兵,試圖交涉進入的許可。
然而,衛兵只是冷冷地掃了一眼他們破舊的運兵車,發出哈哈大笑。
“不行,你們不能進去。”衛兵笑過之後,聲音冰冷而堅決,彷彿在驅趕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馬偉皺了皺眉,試圖爭取:“我們想用這輛車換點錢,或者物資。什麼價格,我們可以談。”
衛兵嗤笑一聲,指了指那輛滿是彈痕、拼接痕跡明顯的運兵車,輕蔑道:“得了吧,這玩意能耗大、配件少、維修困難,誰會要?你們開著這麼個破爛在定居點間晃悠,難怪混得像拾荒的流浪漢。
如果你們有一架‘疣豬’,我們倒是可以考慮收購。但這種傻大黑粗的玩意,只配丟在野地裡生鏽。”
馬偉的臉色瞬間變得漲紅,既憤怒又無奈。他沉默了幾秒,只是嘆氣回到運兵車前,朝兩位同伴搖了搖頭:“不行,他們不要這車。”
劉科靠在車旁,目光落在車內重傷的周青峰身上,低聲嘆道:“老弟,要不……把你的狗賣了吧。”
馬偉也看向那條機械狗。他知道,這條狗對周青峰來說意味著什麼......
這是他最忠誠的夥伴,陪他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戰鬥,甚至可以說是他在這末世中唯一的依靠。
但現在,情況已經不容樂觀。
“老弟,保住你的命要緊。”馬偉的聲音低沉而沉重,“你身子骨確實強,但這次傷得太重了。不賣狗,我們真的愛莫能助了。”
那條機械狗名叫“狗肉”,正安靜地趴在周青峰身邊,電子眼微微閃爍,彷彿在默默守護著主人。
它是l5級別的智慧機械,陪周青峰經歷了上百次戰鬥,也經過多次升級改造。
‘狗肉’能夠在脫離主人的情況下自主決策,早已成為周青峰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比許多人類更可靠。
周青峰艱難地轉過頭,看向“狗肉”。他知道,賣掉機械狗確實能換來足夠的錢治療自己的傷勢,但……
他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卻堅定:“不,我不賣‘狗肉’。”
馬偉和劉科對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們理解周青峰的心情。
在這末世中,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早已支離破碎,而“狗肉”是周青峰唯一可以完全信賴的夥伴。若是連它都出賣,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但難道真的要等死,然後結束好不容易窺探未來的時空畸變嗎?就在氣氛陷入僵局時,周青峰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艱難地抬起頭,問道:“我剛剛聽你跟衛兵對話,提到什麼‘疣豬’?”
馬偉點點頭,“對啊,‘疣豬’,天上飛的嘛。咱要是有一架‘疣豬’,就沒必要天天在地上爬了。只可惜……”
“等等……”周青峰突然激動起來,聲音急促道:“不對,不對啊!‘疣豬’長什麼樣?”
兩個同伴面面相覷,以為周青峰是因為傷勢過重而神志不清,快回光返照了。
劉科輕輕踢了“狗肉”一腳,喊道:“傻狗,把‘疣豬’的影象投影給你主人看。”
“狗肉”的電子眼閃爍了一下,隨即從眼中投射出一幅3d全息影象。
那是一架外形醜陋的低空飛行器,機身粗獷,線條硬朗,完全不符合現代工業設計的審美標準,但卻透著一股實用至上的廢土風格。
周青峰盯著那影象,眼中逐漸燃起興奮的光芒。他低聲喃喃:“這他媽的……”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口,但心中卻翻湧起一陣狂喜——“這是我設計的‘疣豬’啊!”
重生之後的末世還是有改變的!重生前,周青峰曾對自己沒有一架輕便快捷的低空飛行器耿耿於懷,才會費盡心思收購“電力飛行”公司。
原本“電力飛行”的產品走的是“優質”“高檔”“漂亮”的設計路線,但周青峰接手後,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為了節省成本、降低造價,他提出了一系列“偷工減料”的設計要求,最終造出了又醜又難看的飛行器,也因此得了個“疣豬”的綽號。
然而,與那些在車庫裡手工拼湊的廢土風飛行器不同,“疣豬”是真正的工業化流水線產品。
它雖然醜,但絕不瞎湊合。
周青峰的記憶中,末世絕對沒有同款產品,更沒有哪款低空飛行器的綽號叫“疣豬”。
“地圖,給我看地圖。”周青峰對‘狗肉’命令道,“我們現在的位置在哪裡?”
機械狗的眼睛一閃,投影畫面隨之改變。
周青峰心頭狂呼,“我在佛羅里達邁阿密附近的白灘鎮?這不是老子重生後的‘龍興之地’麼!
如果‘疣豬’存在,那麼我讓‘灰鯊’為末世準備的物資是不是也應該存在?要搞清楚,是誰在背後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