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青紗閣內,燭光搖曳。
尹將軍和四公子五公子聽李神醫說九公子恢復的不錯,可以來探望了,三人完全不顧嚴總管對將軍府極度不滿的情緒,步履匆匆地趕往小九的床榻前。
王夫人見九公子面容好轉許多,上前寒暄了幾句,不願打擾九公子休息就叫下人準備馬車,打算回府了。
尹將軍一行剛好在青紗閣門口看見準備出府的王夫人,連忙向王夫人行禮致謝,感激王夫人在剛剛士兵搜尋時大義凜然的阻攔。
“未東、申信,你們倆去送送王夫人。”尹將軍轉頭讓四公子、五公子準備薄禮送去,畢竟今夜的腥風血雨王夫人都一直陪在小九身邊。
王夫人連連擺手:“將軍不必多禮了,我與九公子早已經是忘年之交,沒有九公子就沒有我王氏今天,你這樣倒顯得生分了。”
擰不過王夫人的執著,將軍只得讓石星帶路,送王夫人和隨從安全出府。
尹昭離見到爹爹和哥哥急匆匆的趕來,緩緩起身,正想說些什麼。
尹將軍一把拿過綠竹手中的藥碗,親自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到昭離口中。
“爹爹,我都多大了,不用您老人家這樣喂啦,到時候你三歲大的孫子都要笑話我這個當小叔叔了。”
尹將軍的偏愛從來沒有隱藏過。
“還有四哥、五哥你們公務這麼忙,不用管我,小九身體好著呢,以後我還要幫你們帶我的小侄子呢,這說著好想我遠在南夷的侄子侄女們啊,不知道他們想我沒?”
五哥尹申信性子直,憋不住話:“還說呢,我的大侄子尹子道寫的家書中,只提你這個小叔叔,我和四哥可是一個字都沒提,以後再回洛城,看我不好好教育教育他們。”
昭離聽到這裡嘴裡的藥差點噴出來,“五哥,你這都快而立之年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小九,你別光笑話我,我給你說,今天的聚英堂可兇險了,幸虧你在青紗閣臥床休息,不然誤傷到你怎麼辦?這個假扮千風瑤的刺客,又是投毒又是笛聲的,這武功我也是看傻眼了,你說這嚴總管該......”
四哥看不下去,拍了拍著五公子的臂膀,“這小九還沒有痊癒了,別說這麼多讓他擔心的話了。”
昭離抬眸,望著三個如此關愛她的家人,心中愧疚,“爹爹,四哥五哥,今夜沒有被傷到吧?”
“你五哥是何等高手,怎會被傷到。”
“況且嚴總管作惡多端,仇家如此之多,但沒有幾人敢把他怎樣,這十年難一遇才能碰到今夜這位大俠能幫我們剷除惡賊,我們趕緊躲起來看這場好戲不好嗎?”
四哥見這五弟也不怕隔牆有耳,這攔也攔不住,只能插話道:“今日嚴總管貼身侍衛為嚴總管擋了毒箭,嚴總管也沒被傷著,但今夜的刺殺畢竟發生在將軍府,我們恐怕會被聖上怪罪。”
“我們哪來的錯,這不是調查清楚了嗎?刺客就是蜀南王府派來的,就算刺客不是她沉碧郡主,也與蜀南王府脫不了關係,我們將軍府怎麼可能阻止王府的人入府對不對?”
他又將目光轉移到床榻邊上:“爹,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尹將軍眸色一沉,將藥碗放在一旁,用命令的語氣說道:“今夜之事將軍府上下都莫要再談及,無論刺客是誰,我將軍府都不干預。近日平山動亂,北境又趁機突襲,朝廷自然無暇顧及將軍府今夜的對錯。”
尹將軍轉身,關切的目光裡滿是濃濃的父愛,“只要小九平安就好。”
五哥也點點頭,“就是受這一驚嚇,以後他嚴總管可別再指望到將軍府搞什麼晚宴了!走吧,四哥,小九會好好的,我們明日一早還得商討平山之亂的對策呢。”
就在尹將軍也準備離開讓小九好生休息時,昭離突然拉住父親的衣袖,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父親的兩鬢白髮,頓了頓問道:“爹爹,您當真不想知道今晚的真相嗎?”
尹將軍側過身,眼底盡是溫柔,“有些真相不需要知道。”
他趕緊吩咐綠竹讓小九快躺下休息,“都怪爹爹沒有保護好你,今天讓你受到驚嚇了,若你母親在世,定會責怪我沒有照顧好你。你放心爹爹就算傾盡所有,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昭離哽咽,想說什麼卻又不敢告訴,只能泛著淚光點點頭,“爹爹,你也一定要保重,小九會好起來的。”
尹將軍走後,她讓綠竹將門窗鎖好,確定屋外沒有可疑人等後有些著急地問道:“李姑姑,你說如若母親在世,她希望我把裝病的真相告訴爹爹嗎?我實在是不忍心再欺瞞下去了,要是爹爹知道真相,這對他而言,是多麼殘忍的事啊。”
李姑姑年近五旬,因武功高絕,又有長冥族的靈丹護體,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一頭烏髮挽成的美人髻加上硃砂長裙襯托與眾不同的氣質。
李姑姑都如此風韻猶存,尹昭離很難想象如果母親還在世,那該有多美。
李姑姑向來心思縝密,安撫道:“九公子,姑姑理解你的顧慮,但你把真相告訴了將軍才是對他最大的殘忍。”
“此話怎講?”
“這次刺殺計劃沒有成功,我們還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想讓將軍為你擔心嗎?再者如果你不是裝作疾病纏身,你必定也要向四公子、五公子一樣到前線殺敵,你覺得將軍會捨得嗎?”
“至少這樣,將軍才會覺得他最疼愛的女兒是安全的。將軍府都知道,夫人去世後,你就是將軍唯一的精神支柱了。況且讓你繼續裝病也是夫人地遺願。”
昭離難受地緊蹙雙眉,用手指摁著額角,嘆息道:“或許吧,既然是母親生前的交代,我也不敢違背。只是總有一天,我定會在奸臣賊寇覆滅、海晏河清之時告訴父親一切的真相。
昭離瞳孔一縮,立馬從哀怨悲憤的氣氛中掙脫出來,表情嚴肅,“李姑姑,你派的人追查到嚴黨將這募集的財物運往哪裡了嗎?”
李姑姑上前,湊在昭離耳邊輕聲說道:“九公子放心,盯梢的人一刻也沒有放鬆警惕,今夜這運載財物的船隻就會到達秋江渡口,我們的人早已埋伏在那裡了。”
“那就好,就怕他不走水路。”
“東海珍珠交予那人沒有?”
“九公子真是神機妙算,這東海珍珠一給,交易也就達成了。”
尹昭離略露喜色的點點頭,“對了,我予你的玉佩明日天黑前務必交還給我,以免節外生枝,這天玄山莊遠比我們想象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