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反應過來的還有藏在五樓倉庫裡的寧蓁。
當她發現醫院每臺電腦裡都可能儲存醫院佈局圖的時候,就知道這場躲貓貓遊戲裡不存在絕對安全的地方。
利用人類的思維慣性,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與其讓別人找不到自己,不如讓對方以為已經找到了。
畢竟誰能想到六個素不相識的玩家會在第一天晚上就藏在一起。
換句話說,只要讓倉庫裡的躲藏者二號被發現,那麼倉庫就是今天晚上的臨時安全屋。
遊戲最開始就只有兩種身份:找尋者/躲藏者。
寧蓁記憶力算是不錯,她記得當時虛擬螢幕上隨機抽取的遊戲身份。
如果躲藏者是玩家,那麼找尋者必然也是玩家。
只不過他們的遊戲規則或許和躲藏者不一樣。
只要找尋者是玩家,只要他們是人類而非別的生物,寧蓁今晚的計劃就能完美實現。
過程也正如她預計的那般順利,黑暗中二號大喊:“鬼,鬼啊!”,緊接著是紙箱被推倒散落在地翻滾的聲音。
寧蓁藏在醫療櫃後面目睹了一切。
二號跌跌撞撞朝外跑去,在他離開不到兩秒的功夫一個身影靈巧似貓般從上空跳躍下來緊隨其後。
對方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影子,寧蓁卻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他的殘影。
之所以稱呼對方為‘他’,是因為那是一張男人的臉。
寧蓁至死都不會忘卻的一張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臉。
那個憨厚客氣的公交車司機,那個把她拖著像死狗一樣扔下懸崖的殺人兇手!
恐懼和仇恨如洪水差點淹沒了寧蓁的理智,昏暗寂靜的倉庫裡漸漸聽不見二號雜亂無章的奔跑聲和尖叫聲,他大概是死了吧……
漆黑色的眸子融在夜色下折射出微冷的月光,寧蓁平靜無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心臟咚咚敲在鼓膜上發出有節奏的敲擊聲,腦子裡盤算著要不要出去看看。
是他嗎?
那個司機?
寧蓁記性不錯,哪怕那個老實巴交的公交車司機,長著一張大眾臉,扔人群中打眼看去都不會有任何記憶點。
一轉頭的功夫恐怕都不會記得有這麼個人出現過,她也能在人群中一眼鎖定目標。
寧蓁長相恬淡靜雅,安靜坐在桌案前一撇一捺像是江南古畫裡活了的美人圖,盡顯一副歲月靜好、人淡如菊。
可她骨子裡頗有點睚眥必報,既然上次沒能拿下她的命,那麼不管對方什麼身份什麼地位,她都一定要殺回來!
時間一點點流逝,最終理智戰勝了憤怒,微微涼風拂過柔順的頭髮,寧蓁眼眸深處的亮光漸漸平息。
她安靜蜷縮在原地沒有動彈,半晌過後,後脊開始慢慢升起絲絲涼意。
理智回籠寧蓁也反應過來了,當時二號的反應不像是見到了活人,是啊,那麼撕心裂肺的大喊:‘鬼啊!’,由此可見二號和自己所看見的並非是一樣的景象。
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所見敵方一樣。在她和二號眼裡卻不一樣的。
難道……寧蓁唇角勾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這個遊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比奇瑞醫院的時間流速是外面世界的六倍,白天只有三小時,同理黑夜也只有三小時。
三小時的躲貓貓遊戲很快結束,黑夜慢慢褪色,五樓的倉庫再沒有找尋者光顧。
這裡如寧蓁計劃的那樣,成為了臨時安全屋。
當第一抹初升的日光照在冷白的牆壁上,整棟醫院的白熾燈像是彼此約定好,齊刷刷亮起。
突兀的刺眼亮光刺得她縮了縮瞳孔,視線前方浮現一行虛擬的白色文字:
[恭喜玩家在本次躲貓貓遊戲中存活一天。]
看見這條資訊,寧蓁緊繃的神經才微微放鬆下來,雖然倉庫暫時是安全的,但一整晚寧蓁都沒有閤眼休息過,她不敢確保自己的計劃是萬無一失的。
萬一對方殺了個回馬槍,又或者三號四號五號他們躲避追殺闖進來了……這些都是不確定因素。
寧蓁無法杜絕黑天鵝事件,她所能做的只有儘可能的在黑暗中隱藏好自己。
[六名玩家集齊完畢,請您前往一樓大廳與其他玩家匯合。]
正當她想放鬆下來調整休息時,消散的白色文字再次浮現在眼前。
這條資訊一出來,寧蓁鬆懈的神經再次繃緊,瓷白清冷的一張臉變得很難看。
六個玩家?
什麼意思?
昨天晚上沒有人被抓到或者被殺死嗎?
如果副本遊戲不會死人,一號不可能會露出那樣的神情,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說完黑夜就要降臨這句話後,他的眼神裡明明閃過一絲恐懼。
一號有事情瞞著她,寧蓁緩緩地從醫療櫃後面擠出來,雙腿長時間蹲著已經發麻到沒有知覺。
儘管如此,她還是挪動著步子朝電梯方向走去。
寧蓁要去找一號,這個傢伙是最早進入遊戲的,她必須要去問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叮——”電梯緩緩開啟空曠的一樓大廳此刻站了四個人,分別是一號寸頭男人和三號羊毛卷小孩以及四號老大爺和一個沒見過的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手裡拿著一把手術室裡常用的手術刀對著一號寸頭男人,大聲嘶吼:“你們是什麼人?我告訴你們最好把我放了,否則我老爸不會放過你們。”
氣勢洶洶看上去是個狠角色,可只要智商不低於85都不難看出,對方是個色厲內荏的人。
手拿著手術刀,刀柄處卻微微發抖握不住,這副樣子根本唬不住人。
更別提是一號這樣在副本遊戲裡的老油條。
一號笑了笑,眉眼彎彎看上去隨和又親切:“我們是什麼人不重要,看見白色文字提示了嗎?只有跟著提示行動才能有機會在副本里活下來。”
過了一瞬,他邊說著邊不動聲色靠近對方,很快眨眼間便擒住男人的手腕,刀片順勢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動。
看著一號輕鬆就制服了和他體型年紀相當的男人,寧蓁眸色暗了暗,靜靜停在原地沒有走出電梯。
三號羊毛卷小孩眼尖瞧見了她,“咦,六號姐姐你怎麼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