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的片酬有多少?”
“怎麼著也應該比群演多幾倍吧?”
溫夏天攏了攏披在肩上的外套,遠遠的就聽見剛才的群演在和導演討價還價。
進入九月份天氣漸漸變涼,周圍翠綠色的灌木樹叢末梢染上了些許黃褐色,夕陽的餘暉被風捲起一片凋落的樹葉襯得劇組幾分蕭條。
溫夏天眼眸微動,楓葉般火紅的顏色點綴在他眼眸處,竟比夕陽還要美上幾分。
“咔嚓——”
相機的聲音打破了蕭條淒冷的意境,助理眼睛裡迸發出興奮的光色:腦子裡已經腦補出自家藝人絕美側顏路透照霸榜熱搜的盛世景象。
加上熱心關懷群眾演員的影片,人美心善的人設誰不愛?
這邊,寧蓁總算和導演殺出個滿意的價錢,雖然是她自認為的。
不過確實比當群演多幾倍工錢。
“《尋商》第七場第五鏡第一次,action。”
隨著導演的聲音落下,周圍十幾架大大小小的攝像機開工運作,對準了已經換好戲服的寧蓁和溫夏天。
寧蓁背對著鏡頭,作為下水替身她本來也不需要露臉。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防水鏡頭緊隨其後。
身後,溫夏天焦急地喊著《尋商》女主的名字,半天見水面平穩人遲遲不上來,他跟著跳了下去。
天氣轉涼後,水裡的溫度比尋常時候更低,尤其快要入夜了,寧蓁感覺面板被刺骨的水扎的有些發麻。
寧蓁不知道電影講的是什麼,但這段戲導演給她看過,大概是女主陸商在水裡尋找她們家族的秘密。
意外解開了陸家水怪的基因。
男主不會水偏偏要下水救人,反被陸商所救。
導演這邊圍了一圈人,螢幕上拍攝的寧蓁,黑長柔順的頭髮在水下四散開去,瓷白清冷的面孔多了幾分冷色,緊接著黑色瞳孔驟然睜開……
就像是被水怪附了身!
看得人心裡發毛。
導演很激動,雖然這段露臉的鏡頭要剪掉,不過寧蓁的表現力簡直完美契合他心裡的陸商。
以此同時,水下。
寧蓁驟然睜開眼,因為她發現溫夏天看似演著落水的掙扎,實則有意無意壓著她往下沉。
他想幹什麼?
寧蓁試圖掰開他捆在自己腰上的手,對方力氣大的驚人加上水的阻力,一時間寧蓁產生一種錯覺——
他要殺了我!
可是為什麼呢,對方是當紅藝人自己就是個窮學生,沒有什麼交集更別提會有所謂的利益衝突。
“Cut!”
導演的聲音從防水耳麥傳來,寧蓁掙扎的力道加大,溫夏天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導演怎麼回事啊?”過了半天沒見人上岸,有人發現了不對。
導演臉色很難看,要是拍攝期間死了人,《尋商》這部電影可能會夭折,更何況溫夏天還是個大咖。
“下水救人。”
伴隨著撲通撲通下水的聲音,寧蓁這才感覺身上的阻力消失了。
岸上,寧蓁換好乾淨的衣服,拿到了工錢後,平靜的走到溫夏天的車前敲了敲。
車門剛開啟,一根乾枯鋒利的樹枝紮在溫夏天的手臂上,霎時鮮血如泉湧般噴濺開來。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今天這裡人多,這個東西紮下去的的就不是你的手而是你的腦袋。”
寧蓁聲音像是雪山上的雪水涓涓細流落在冰尖上。
溫夏天捂著受傷的手,一臉無辜。
等她走出好遠了,旁邊嚇傻的助手才尖叫著手忙腳亂的掏出醫藥箱給他止血。
………
普世機械工程學校,女生宿舍八棟304房間。
寧蓁剛進門,一個個子高挑身形纖瘦的女生撲了過來。
“寧蓁你死哪去了?”許謐圓杏的眼眸亮晶晶的盯著寧蓁:“我給你打了十幾個電話,你一個都沒接。”
寧蓁回來的路上就想好了藉口:“我手機被人偷了,半路車子又拋錨了,我趕到平灣縣城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
“那你也應該借別人的手機給我回個訊息啊,我還以為你出事了。”說到這裡許謐聲音有些難以察覺的發澀。
“我…對不起啊……”寧蓁垂眸,心中感慨萬千,比奇瑞醫院發生的事情就像是夢一般真切又虛幻。
“寧蓁我有件事,”許謐捂著左臂眼神有些躲閃,好不容易話到嘴邊,宿舍門砰一聲被人從外面開啟打斷了她的話。
進來的是她們的室友,呂妍。
呂妍白了寧蓁一眼,語氣不是很好:“導員找你。”
許謐火蹭一下上來:“你什麼態度?”
呂妍冷笑一聲:“我又不是和你說話,你跟個哈巴狗似的狗叫什麼。”
“你!”許謐性格直來直往的,被人罵了她當場就得報仇否則咽不下這口氣。
兩個女生之間大戰一觸即發。
寧蓁眉頭微蹙,按住許謐,另一隻手按在呂妍肩上,許謐不明所以。
下一秒,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呂妍纖細的胳膊像是按上去假肢耷拉下來。
她胳膊骨頭斷了。
“啊——”淒厲的慘叫聲震得整棟樓都響了,呂妍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地說:“你,你這個瘋子,我要報警抓你。”
寧蓁輕輕一笑,恬淡靜雅得如仕女圖裡的古典美人。
她很少微笑,大概是生活壓的太苦,基本上只有和許謐廝混在一起玩才會露出幾分笑意。
而這張臉落在呂妍眼前,只覺得寧蓁笑起來像是地獄回來的羅剎惡鬼。
之前不過是看起來性格怪異孤僻,出去一趟回來後身上莫名多出幾分殺氣。
“報警,你有證據嗎?”話畢,還沒等呂妍反應過來只聽咔嚓一聲胳膊又恢復如初。
“以後說話小心點,別長了張嘴不會說人話只會噴糞。”許謐抬著下巴靠在寧蓁肩上頤指氣使警告她。
呂妍還想說什麼,憋著氣轉身跑了。
寧蓁轉過臉看向許謐:“你剛才要說什麼?”
許謐笑著的臉色漸漸冷凝下來,“沒事啦,你先去找導員吧,估計是真有事否則呂妍那死女人也不可能願意給你傳信。”
寧蓁從小察言觀色慣了,怎麼會看不出許謐的掩飾,只不過不想戳穿而已。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一樣……
許謐推搡著把寧蓁送出宿舍門,腳步聲漸漸遠去後,左手上一塊通體黑色的手環憑空出現,冷白的白熾燈照在上面折射出幽幽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