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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你要花嗎

“哭什麼!就這些小事兒罷了,你哭個什麼勁?如今不是還沒有定論嗎?”

張琬有的時候真是覺得頭痛——

她怎麼就有這麼一個做事處處欠考慮的蠢女兒!

“可是母后,女兒真的沒想到,三番四次都能讓她逃了去……”楚瑤哭紅了眼,坐在張琬身旁抓著她的胳膊。

楚霄沉了沉眸,“瑤兒,你行事還是有些莽撞了。”

“我莽撞?”楚瑤哭得更兇了,“兄長竟也覺得這都是瑤兒的不是了?”

楚霄搖頭,面上無奈,“自然不是。只是時機不對,緣由也不對。”

“那怎麼辦?還能怎麼辦?!”楚瑤一個勁兒地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張琬扶額嘆息,“吵鬧得很。你先出去,本宮同你兄長有話要講。”

楚瑤聞言哭得更兇,“母后還沒說,還沒說女兒婚約到底該怎麼辦……”

“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半點不懂事!”

張琬用力拍了一下檀木案几,震得案上茶具泠泠作響。

楚瑤立刻噤了聲,眼淚卻還在眼眶打轉。又抬眼看見自家母親神色難看,便只得胡亂抹了抹,提著裙襬就跑了出去。

楚霄嘆了聲氣,起身坐在張琬身邊,“母后切莫氣急。瑤兒年齡小,畢竟單純,心下難過也是自然。”

“本宮知道。可她已是十八九的女子了,又生在天家,還這般不穩重。也是本宮慣壞她了……”

張琬展了眉頭,微微闔眼,“行了,不說她,說說正事。”

·

“閒人迴避!閒人迴避!”

玉淞山下,浮州西城郊。

一隊兵衛佩著腰刀,為首的那個敲著鑼。

現在過了戌時,他們正趕著百姓回家閉門。

秋狩場一部分會在山中行宮附近,另有一部分設在西城郊狩場,玉淞湖附近。

明日辰正一刻秋狩亟始,城郊狩場在連夜佈置查驗。這是皇家秋狩,自然不能讓百姓圍觀參與。

他們或許是要百姓迴避。

“誒!幹什麼呢!還不滾?!”

鑼聲戛然而止。為首那人皺眉拔起刀,揮手帶著人快步向路旁而去。

“你!沒長耳朵嗎?聽不見鑼聲?還不快離開?!”為首的這人長得高大,手一伸就從黑暗中提溜出一個人來。

“……嘿嘿,花,漂亮的花……”

被提溜的人穿著麻布衫子,渾身上下說不出來的髒。

那雙眼睛倒是有幾分漂亮,看起來清澈得緊。

髒兮兮的手上攥著一簇野菊,還呵呵笑著,全身上下跟著在抖,看樣子就是個傻子。

他被嫌惡地放開,身體一下子就癱倒在砂石地上。

連被厲聲呵斥都不覺害怕,甚至還抬起頭朝那兵衛笑,邊笑還邊抬手,“你要花嗎?這花好看。來,我,我給你戴上……”

“唔……”

還未等他說完,胸口就狠狠捱了一腳。

這一腳使足了一個高壯男子的氣力,只一下就徑直將他踹飛。

他後背重重撞在牆上,發出沉悶的響,瞬時間就吐出一口血來。

“傻子!”為首的這兵衛偏頭吐了一口唾沫,“晦氣。“

他又眯了眯眼,冷聲呵斥道:“本官看是在你痴傻的份兒上才饒你一條賤命。還不快滾!”

這傻子似懂非懂地緩緩點點頭,“……哦。”

說罷,他弓著腰,雙手撐著地艱難起身。那嘴巴一張一合間吐著血,眉眼卻還帶著笑,“那我走了哦……”

兵衛皺眉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帶著人離開。

不一會兒,街那頭又響起急促刺耳的鑼聲。

他們慢慢走遠了。

鑼聲縫住了市井街道。

灰白色麻布衫子染了刺目的猩紅,髒亂間觸目驚心。

夜已深。

他緩緩抬起手,用骯髒的袖口抹去了唇上和滴落下巴的血。

他向著與街道相悖的方向走,步伐不疾不徐,也不拖泥帶水。

一點兒不像是剛受重傷的人。

沒有光。

他的臉隱匿在黑暗裡,模糊不清。

……

“準備好了嗎?動作都輕一點兒!”

“好了。您看……”

“行了。既然處理好了,就都抬走。”

子時。

西城郊街道上除過這一隊官兵連同一輛寬大馬車外再無旁人。

車輪發出轆轆聲響。他們從街那頭又走過來,似是向著秋狩場的方向去。

十幾個兵衛分成兩列,左右護著馬車。

夜裡周遭沒有燭火,那馬車瞧起來黑洞洞的,伴著兵刃相響聲顯得可怖起來。

走過了這條街,就出了西城門,不多時便能抵達秋狩場。

過了城門,幾個兵士才開口聊起來。

“誒,哥幾個悄悄說說,今年這上頭怎麼提這種要求?”

“嘖嘖,你可得管住你的嘴。”

“這有什麼,咱哥兒幾個城門外偷偷說上幾句,能有什麼事?”

“害……上頭上頭,說白了還不是聖上的意思?聖上想這麼玩,那底下就得聽話這麼做。……行了,還是別說了,當心,下一個就是你!”

其中一個人騰出手來玩笑似的推了推最先問話那人的肩膀。

“對了,你們可曾聽說那司禮監的掌印在聖上生辰宴上被玄塵子先生推演星象,算出他是國運福星?”

“當然。這不都已經傳遍了嗎?”

“想來明日聖旨就會昭告天下。”

“你們覺得是真的嗎?”

“玄塵子先生可是聖上身邊的紅人兒!就算這事兒真有待考量……既他說了,那便就是真的。”

“噓!別聊著聊著,聊到天䭲閣去了!不要命啦?!”

一行人又沉默起來,向著秋狩場後山林的地方走。

兩山夾一路,山上蔥蘢。

為首的兩個人顯然有些睏倦,走在路上也止不住地打哈欠。

忽然,一抹寒光簌地從左側山林中竄出來。

還不待他們反應過來,為首的那兩人就倒在了地上。

“啊!死了,死了……”

十幾人迅速拔刀拔劍,團團圍起馬車,警惕地向四周望。

倏然,一抹黑色身影自林中飛出,徑直面向眾人。

墨色勁衣,臂著韝革。長髮半束披散,額前碎髮幾綹微晃,雙手抱胸瞧著嚴陣以待的兵衛。

“好大的膽子!竟敢攔殺官兵!”

為首的高大男子皺眉冷喝,長劍直指黑衣男子。

秋風過地。

那男子抬眼,半晌勾唇,放下胳臂,“這花好看,你要花嗎?”

他說起話來不慌不忙,聲音澈然間帶著幾分熱烈。

熱烈……

他手中那簇野菊顯眼起來。

還未等那官兵的長劍刺將過來,他就出現在距官兵身側不過三寸的地方。

“你!……”為首官兵瞪大眼睛盯著面前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他臉色也霎時青白,一下子吐出一口血來。

其餘人見此頓時亂了陣腳,一個個提著劍不知如何是好。

領頭的沒了,他們又要如何?

這人一看就不是個善茬,僅憑一柄小小的匕首就化了長劍向前直刺的力……

況且此前,他就憑一枚暗器連殺了他們二人。

“公,公子饒命啊!……”

“少俠饒命,饒命……”

夜色濃重,風也刺骨起來。他們不敢看對面人的臉,只顧著扔下劍跪地討饒。

只可惜面前人未生半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