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秋荷是在半個月後從京都回來的,帶去的一千塊錢,加上李立國生前的同事、戰友他們的捐款,出院結算時,還倒欠醫院兩百二十八塊六毛三!
醫生說了,雖說李紅月這個病不是重型再障,但也是用了進口藥,而且以後都要吃藥,輸血、口服鐵劑等等來控制她的病情,但不管怎麼樣,孩子目前的病情是穩定住了!
欠下的錢,後來是包政委他們來付的,但談秋荷寫了借條,便帶著李紅月回家去了!
重回到白鷺鄉,已經入秋了!
談秋荷跟李紅月是摸黑回來的,也幸虧鐵路從鷂河鎮經過,他們是下去從縣城坐慢車回來的,每個鎮都會停下來。
村裡大部分人家都已經睡下了,談秋荷擔心家裡的孩子,進了村,腳步就不由得加快。
一隻腳剛踏進他們家的院子,談秋荷便覺得不對勁,馬忠奎先前送了一隻小狗,她原本是想拴在菜園那邊的,但狗還小,送到菜園去,她擔心小狗長不大,便將小狗留在了豬圈那邊。
豬圈距離正房也不遠,可她跟紅月進來,那小土狗怎麼都不叫喚一聲?
她之所以放心大膽帶著李紅月去京市,是因為家裡還有個安慕和,安慕和雖說摳門了一些,不,現在也不能說他摳門,他是特別好的人,最主要的是,他沒什麼壞心思,作為老師,他對學生盡職盡責,有他在,兩個孩子也不小了,三兩月的,應該沒事。
可此刻,屋裡安靜得很,一點聲音都沒有!
談秋荷有些慌了,她急忙喚“小黃!”
回答她的,依舊風聲一片,李紅月小聲道:“媽,哥哥他們會不會睡著了?”
“走,我們進屋!”
等談秋荷來到門前,剛要敲門,卻摸到了一把鐵鎖,門鎖了!
這都什麼時間了,李紅兵和李紅英呢?還有安慕和呢?
談秋荷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將東西放在地上,跟李紅月說:“你看看鎖是不是在那塊石頭下面,媽去看看你哥哥和姐姐!我不放心,這麼晚了,他們能去哪裡?”
李紅月很乖巧,談秋荷火急火燎就出去了,她直接去了隔壁李解放家,林桂枝不在家,李解放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都在村長家呢……”
他的話還沒說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就有些心虛:“嫂子,你,你快去看看吧!”
談秋荷本想問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可李解放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她本以為是顧及家裡的孩子,就沒有追問,急急忙忙去了李建軍家。
談秋荷剛到,就看到了抱著半大土狗坐在李建軍院子中間的李紅英,和一臉憤怒的李紅兵,以及站在人群中間的安慕和,周圍那一張張嘴臉,像一口口猙獰的大嘴,要把她的兒女都吞嚥下去!
“村長,你也是通情達理的人,我早就說過了,種子的事,你們何苦逼問兩個孩子?等談秋荷同志回來了,該怎麼給,你們要多少都行,可像今天這樣,直接上門偷……不管什麼地方,什麼時代,都沒有這樣的道理!”
李建軍臉色鐵青,自從上次安慕和說過以後,村裡大部分人都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像黃瓜、豆角之類的蔬菜,怎麼也要等到明年開春才能種!
但有的人著急,今天李立業偷上門來,一腳就踹死了談秋荷家半大的小土狗,還進門搜種子,這般行徑,簡直就跟土匪沒有兩樣,安慕和也做不到看著兩個受欺負,這才有了眼下的一幕。
談秋荷的蔬菜掙錢了,這件事,他們白鷺鄉的村民都知道,畢竟李紅兵每天都要去鎮上,一日一日下來,不少人都嫉妒,可怎麼辦?他們就是種不出來那麼好的蔬菜,他們家的蔬菜,要麼滿是蟲子,要麼就長得不好,比如說包菜,到現在為止,他們家的包菜還是一棵苗,但李紅兵他們家菜園裡的包菜,不僅個頭大,個個都圓溜溜的,還沒什麼蟲子,要是換成他們,他們也願意買這樣的包菜呀!
所以,當聽說談秋荷家的事,一個個都跑來看熱鬧了。
“什麼偷,安老師,我看在村長的面子上,叫你一聲安老師,你還真當自己是碟子菜呀?這是我們李家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湊上來做什麼?”
安慕和本來也不擅長打嘴架,李立業得意地仰起頭來。
“李家的事!”談秋荷猛地提高了音量,衝上來就對著李立業狠狠打了一巴掌,“李立業,你要不要臉,欺負我們兩個孩子,你這幾十年都活到牛屁股上去了?偷種子,還踹死我家的狗,你真有種啊!”
別看李立業五大三粗一個男人,實際上卻是個媽寶男,從小就被崔氏和李長勝寵壞了,突然被打了,他下意識看向崔氏,大喊了一聲:“媽!你看談秋荷這死婆娘,她打我!”
聽到兒子告狀的崔氏,立馬就將槍口對準了談秋荷:“你才不要臉,你一個嫂子,對小叔子動手……”
“娘,你也說了,我是嫂子,要是你跟爹百年以後,我這嫂子,可是他半個媽呢,怎麼?我教訓不得?老人們常說,小時候偷針,長大偷金,李立業就是你們從小寵著,慣著,才會做出偷東西這樣的事來!”
談秋荷的聲音很大,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們白鷺鄉這麼多年了,還沒聽說過誰偷東西的,李立業這樣,這不是敗壞我們白鷺鄉的名聲嗎?以後我們出去趕個集,別人一聽說我們是白鷺鄉的,那大家是不是都要捂緊自己的口袋?”
李建軍沉著臉:“李立業,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今天這事,你說怎麼解決吧?”
其實眾人對談秋荷的說法根本就不買賬,要知道他們這一帶,接連乾旱了快兩個月,別說山上的莊稼了,就連自家那塊自留地裡的莊稼,也差點沒保住。
但李紅兵家卻能日日去鎮上賣菜,李立業一直眼紅,這才上門去偷東西的。
李立業躲在崔氏身後,小聲道:“我,我哪知道,媽,你說,你說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