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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真相

越霖的腦子裡紛亂如麻。

從他被派去柳州,不,從他被溫涼帶進天穹教開始,一切便都已是定數了。

何以他武功平平便能成為右使,只不過是因為他有著和大卿首富明月莊的繼承人一模一樣的臉,甚至,甚至連他們這對孿生兄弟被拆開恐怕也是天穹教一手策劃的。

說什麼讓他去做門客,根本是讓他去做替身。讓他在不知情時去做替身,才會讓心思縝密的顧羲除去懷疑,放下戒備,甚至同情他的身世,來日能多一枚名為情的籌碼。

而顧羲……

越霖的心突然絞痛得令他無法呼吸。

顧羲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會在他酒後喊他潯兒,會在毒發神智不清時喊他潯兒,會在意亂情迷時喊他潯兒。

不是要透過他看到什麼人,而是根本就將他當做了別人。

越霖的手禁不住將胸口的衣領擰起來,似乎這樣就能緩解他的疼痛一般。

他忽然想起和顧羲的約法三章,在燈會上有萬千燈火見證的那個吻。

如今都好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嘴角的笑中滿是苦澀和嘲諷:“那你還在等什麼?現在溫涼和顧羲都在這驛站裡,你讓我往東,我都不敢往西,你還在等什麼?”

“這可不急得一時,這明月莊的少莊主也不是這麼好當的。一來若是不把越大公子還給柳羨侯,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二來你這副地痞流氓的樣子如何讓人信服?”

言下之意就是,不殺越潯一是為了留住一個能牽制顧羲的棋子,二來能讓越霖學學越潯的舉止神態,往後扮演越家莊少主才不至於遭人懷疑。

這一步步的走棋興許只是江衍所有計劃中的一部分,可這麼一想來,越霖竟覺得手心發冷,額角冒出了細汗。

“你讓越潯去找顧羲,就不怕他回來拆穿我?”

“這個我自有辦法,你就好好當你的少莊主吧。”江衍挑著眉笑,語氣像個惡作劇的少年。

越霖攥緊了拳頭,好半晌,才又鬆開,聲線有些顫抖,帶著些懇求道:“教主答應過屬下的,此事一了,便把阿涼放了吧。”

江衍卻嘆了口氣,道:“溫涼不是我囚的,你怎麼就不願意相信呢?我是餵了他毒藥,可那毒藥就是他父親造的,他若想解,當真解不開嗎?”

聽聞此言,越霖是再也坐不住了,自袖口抖出那柄短刃,抬手直逼江衍側頸。奈何他腿傷未痊癒,失了幾分“一葦渡江”的輕巧,才剛舉起短刃,江衍稍稍側了頭,輕而易舉便躲開了,又順勢向前一步,手肘頂著越霖的下顎,將他壓在牆上。

分明是一個極具壓迫性的動作,越霖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江衍卻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他才是受委屈的那個。

“小霖兒,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天穹教眾都知道自己的命是我給的,都知道什麼叫誓死效忠,你怎就這麼難馴呢?你便是要走,也得把命還給我。”

越霖漸漸有些絕望了,先是溫涼,再是顧羲,他的致命弱點一個接著一個被江衍攥在手裡,他如今,是徹底不知所措了。

短刃掉在地上的聲響,在這段沉默中彷彿一聲響雷。

江衍退了一步,轉身坐下吃起了糕點,越霖則低頭撿起短刃,反覆擦了擦。

一陣無言,彷彿剛才的事都沒發生過。

他將刀小心地插回刀鞘,轉身便出了門,江衍卻又說話了。

“對了,越少莊主不會武功,阿霖,你這身漂亮的輕功該怎麼辦呢?”

越霖緊咬著下唇,想剋制住恐懼帶來的顫抖。

門廊前的柱子邊上站著的是穆笙,他也只是垂著眸,看不清眸中神色。

越霖也不管他,徑直走出了小院。

又如前幾天一般,定定地守在了顧羲跟前。

北邊的天暗得早,銀月從窗欞上灑進來,斜斜照在顧羲臉上,高挺的鼻樑在臉上落下一大片陰影。

越霖魔怔一般走向前去,卻再不敢像早晨一樣撫摸他的臉了。

他早晨明明還盼著顧羲醒來,現在竟然只覺得害怕。

等他醒了,他就是驍勇善戰的顧將軍,而他越霖是人人得而誅之的邪教右使。

即使是能將立場放到一邊,他半年來日思夜想的越潯就在這個驛站裡,他又如何能若無其事地與他相處呢。

越霖嘴角泛起一絲嘲弄,自言自語道:“你說越潯一回來,我就不能再出現在明月莊,是怕我和他爭奪越家家主的身份嗎?”

“你真護著他呀。”

“明明……明明我也有權利在家人身邊長大的不是嗎?”

就因為是他越潯在明月莊裡長大,就活該他要一輩子顛沛流離,沒有歸處嗎?

他想要的東西何其簡單。

江湖中的名利,抑或是明月莊的萬貫家產,與他而言都不值一提。

他只求一方天地,和一紙清歡。

“你說要隨我入江湖的,還作數嗎?”

他將頭深深埋進顧羲的臂窩裡,像是他身上氣息能夠令他平復複雜的心情。

“作數。”

頭頂傳來顧羲嘶啞低沉的嗓音。

越霖一下將頭抬了起來,就撞上了顧羲熾熱的雙眼。

他的胡思亂想瞬間拋之腦後,慌忙站了起來,將手覆在顧羲的額頭上。

“你醒了!怎麼樣,周身還有哪裡難受的嗎?”

顧羲這次卻沒有回答,彷彿初醒的神志尚有些遲鈍。

他努力將手抬起來,想去觸碰越霖的臉。

越霖也就順著他,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貼,可他又害怕,他又將他當作別人。

顧羲的眼裡泛著湧動的溫情:“越霖。”

越霖呼吸一滯,眼裡的愴色翻為希冀:“是我。”

“你過來。”

顧羲的手上微微用力,像是想把越霖往他身上拽,可此時有些力不從心。

越霖向他身上伏去,以為他要說話,沒想到在湊近顧羲的臉頰之時,卻被他輕輕地吻在嘴角上。

越霖一時沉溺在寂靜又繾綣的時光裡,那晚大漠蒼穹下的點點燈火好像就在眼前。

“別怕,作數的。”

顧羲彷彿知道越霖剛剛在擔心什麼一樣,又低聲重複了一遍,才因初醒的體力不支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