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程的婚禮定在了今年的五月份。
江檸看了看她的課表,選了沒有課的幾天,和葉煦商議過後,去了一趟北京,給許程送她和葉煦準備的新婚禮物。
似乎沒想到江檸會來,許程有些倉促,她先帶著江檸去見了他的未婚妻,又帶著他們兩個一起去了餐廳吃飯。
許程的未婚妻叫孟以玫,是一個有些文靜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在看見孟以玫的那一刻,江檸彷彿看到了曾經的自已。
“你是叫,江檸是嗎?”孟以玫微笑著朝江檸伸出了手。“你好啊,我叫孟以玫,何以的以,玫瑰的玫。”
江檸和孟以玫相處的不錯,她倆性格相似,連愛好都有些一樣。孟以玫家境不錯,但是孟家沒有把她養成大小姐嬌縱跋扈的性子,而是待人溫和,不驕不躁。
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樣,是一朵驕傲的玫瑰。
江檸在北京的最後一天,孟以玫因為有一個比賽專案,沒有陪她,她讓許程帶著江檸好好玩。中午的時候,許程帶著江檸去了一家中餐廳吃飯。
“以玫人很好,希望你以後能好好對她。”江檸溫聲對許程說。
許程點了點頭,往自已的杯子裡倒了一杯酒,他灌了下去,從自已的包裡拿出來了一張請柬,是他和孟以玫婚禮的請柬。
“江檸,下個月我和以玫的婚禮,你回來嗎?”許程邊說,邊把請柬遞了過去。
那是一封很漂亮的請柬,封面上有著玫瑰花的圖案。
“下個月我有一個競賽要參加,可能不一定有時間,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一定會來的。”
許程點了點頭,江檸笑著收了請柬。
“江檸。”許程看起來好像有些醉了,他用筷子夾著土豆絲,忽然抖了一下,土豆絲落的滿桌子都是。他慌忙的用衛生紙擦著桌子。
“江檸,最近這幾天,我總能想起咱們之前的事,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看海鷗的時候,我找那個大爺給你拍了一張照片……其實那個照片有兩張的。”許程邊說,邊從他的包裡取出了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
是五年級那年,許程帶著江檸去看海鷗的時候拍的,和江檸在筆記本里夾的那張一模一樣。
“吶,還給你……”許程顫顫巍巍的把照片遞了過來,又給自已倒了一杯酒。
“你醉了,別喝了。”江檸想要伸手搶過酒杯,但被許程攔住,許程拿著那杯酒一飲而盡,喝完之後,他又用紙擦了擦他的嘴角。
“我沒醉,我很清醒。江檸你知道嗎,我在遇到你之前,確實是對所有人都一個樣子的,可是遇到你之後,我的溫柔,就只給你了。”
江檸愣住了,她很快的反應過來這些話許程不能說,她站起身,走到許程旁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喝醉了,別說了,睡一覺吧。”
許程睜開眼睛,看清了面前是江檸,他似乎一下清醒了,但只有一瞬,他又變的昏昏沉沉的。
“你怎麼……你別睡啊,你睡了我怎麼給你弄回去啊……”
過了一會兒,江檸架起了醉倒的許程,往北大的校園走去,邊走邊聯絡馬鈞豪和孟以玫。
許程仍舊醉著,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架著他累的氣喘吁吁但仍往前走的江檸,笑了一下,然後掙脫了江檸的胳膊,歪歪扭扭的往前走著。
“等一下等一下……我送你的新婚禮物你還沒拿。”江檸趕緊從包裡取出了一個包裝精緻的盒子,遞到了許程的手中。
“江檸……”許程搖搖晃晃的動作忽然停住了,他看著她,沒一會兒,又倒在了她身上。
“江檸,你知道嗎,我之前喜歡了你八年……”許程迷迷糊糊的呢喃著。
“轟!”的一聲,似乎又一聲巨雷在她心裡炸開,接著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倒在她身上的許程。
“江檸,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宋若涵,從小學,初中,高中,我喜歡了你整整八年……”
“可是,你喜歡葉煦……”
江檸直直的站在那裡,她感覺自已現在有些不太清醒,當她拍了拍自已腦袋想要架著許程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馬鈞豪趕了過來。
“江檸!”馬鈞豪站在不遠處朝她揮手。
“馬鈞豪,你來的剛好,你把他送回宿舍吧,或者聯絡一下孟以玫也可以,我明天還要趕飛機,今晚得早些休息。”
馬鈞豪應了一聲,剛想夾著許程往回走,江檸又叫住了他。
“這個是我給他們的新婚禮物。”江檸把她手裡的袋子遞了過去。“麻煩你幫我交給孟以玫。”
江檸仍舊站在那裡,看著馬鈞豪和許程離去的背影,她梗了一下,張開嘴,聲音沙啞的說出了三個字:“我也是。”
許程,你知道嗎,從小學,初中,高中,整整八年的時間,我一直都在喜歡你。
如果你沒有和宋若涵談戀愛,或者早一點告訴我這件事該多好,這樣,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了。
她站在風中,輕輕的搖晃著,過了一會兒,葉煦的電話打了過來,他麻木地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
“檸檸,回酒店了嗎?你明天要趕飛機,不能睡的太晚。”葉煦的聲音從手機裡傳開,那一刻,她感到了無比的心安。
“葉煦,我問你一件事。”江檸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問出來:“你知道許程之前喜歡我嗎?”
葉煦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半晌,葉煦的聲音從手機那邊傳了過來。“我知道。”
江檸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剛把禮物送出去,準備回酒店了。”
“好,早些回去,有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
江檸結束通話了電話。
走在車水馬龍的北京街頭,江檸感覺到了無比的孤獨與淒涼。原來所有人都知道,除了她自已之外,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這能怪誰呢,是她先冷落他的,也是她先和他說:“我們到此為止了。”的。
怪只能怪上天沒有眷顧他們,只能怪他們沒有緣分。
鬼使神差的,她走進了一家米線店,老闆很熱情的把她迎進了店,就像在青市一樣。她坐下,拿起選單,可她看到的,是陌生的菜名。
她隨便點了一碗米線,等菜的功夫,她一直看著窗外,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到了一個少年的身上,他急匆匆地往這邊跑著,三兩步跑進了米線店。
“老闆,一份酸菜砂鍋微辣打包。”那個少年說。
“怎麼,上次你帶你來的那個小女朋友喜歡?”老闆打趣他說。
“是啊,才來吃了一次就喜歡上了,現在爭著吵著要吃。”少年說著,環顧店內找著座位。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江檸旁邊的座位上,他朝著她走了過來。
江檸有一刻的荒神,像是回到了五年級那年,許程帶她來那家米線店的時候。
“姐姐,我可以坐在這裡等個餐嗎?我很快就走的。”男生走到江檸旁邊,輕聲問。
江檸忙不迭的點了點頭。
“小姑娘,你的米線來了啊,請慢用。”老闆把一碗米線端到了她的桌子上。不知為什麼,江檸吃著米線,眼淚居然開始往下落。
“姐姐,你沒事吧?”她對面那個男生愣住了,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裡掏出來一袋紙巾遞了過來。
江檸搖搖頭,接過紙巾,用紙巾擦了擦臉。“沒事。”她看著那個男生,她感覺自已有好多好多話想對那個男生說,但是話到嘴邊,她只說了幾個字:“希望你能好好愛那個女孩。”
她不希望他和許程之間發生過的事,再發生在別人身上。
第二天,江檸坐了最早的一趟飛機回了青市。
準備創業大賽那幾天,江檸心煩意亂的,完全不在狀態,葉煦看出來了,帶著她來到海邊散步。
“葉煦。”江檸在心裡斟酌好用詞然後開口道:“我想去參加許程的婚禮,下個月。”
葉煦沒想到江檸會說這個,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我陪著你。”
許程的婚禮在北京的一家高檔酒店舉辦,那天早上,江檸從包裡拿出了請柬,放在桌子上,然後開始認認真真的化妝。或許這是他們見的最後一面了,她不希望他們就連最後一面也那麼潦草。
北京對她來說很陌生,她漫無目的的遊蕩在街頭,在路邊看到了一個地鐵站,她走了進去,拿出導航對著請柬上的酒店名字開始搜尋。
很遠很遠,足足十七站,還要換乘兩次。
也許等她到了酒店的時候,婚禮都結束了。
但她沒有回去,她坐上了地鐵,盯著地鐵上的里程錶一站一站的看過去,終於,在到站的時候,她站起來,走下了車。
她走進了那家酒店。
一個工作人員站在門口的地方,她攔住了她:“小姐,請出示請柬和禮金。”
江檸從包裡取出了一個紅包,連同請柬一起遞給了那個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把紅包放到桌子上,又開啟請柬看了一眼後,把請柬還給了江檸。“小姐請進。”
江檸微微頷首,往前走了兩步,當她的眼睛看見臺上的新郎和新娘正在接吻的時候,她停住了,剛好停在了那個屏風旁邊。
她沒再往裡走,只是靜靜地站在屏風旁邊看著臺上。
工作人員看著她站在那裡,有些疑惑的問她:“小姐,你不進去嗎?”
江檸搖了搖頭。“不了,我在這裡看著就好了。”
她站在屏風旁邊,看著臺上的一舉一動。她看著許程輕輕的握住孟以玫的手,把她的手託舉起來,吻了一下。她看見了他看著孟以玫的眼睛裡滿是深情。
江檸微微笑了笑,然後轉過頭,離開了酒店。
八年,像一場夢一樣,她曾經無數次的去追尋,也無數次嘗試遠離。在第八年的時候,她承認自已輸了,她累了,所以她愛上了葉煦。
可是如果許程早些告訴她,他也喜歡了她八年,那他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了。
可惜沒有如果。
下了飛機,葉煦來接她,邊走邊吐槽:“你說機場為什麼還要換新地址啊,越換越遠,怎麼不直接把機場建到南市去啊,真是服了。”
江檸笑了笑,然後抬起頭說:“也許是因為遠,才會有人注意到它吧。”
葉煦帶著她回學校,在學校門口找了一家飯店陪著她吃飯。葉煦問她:“許程的婚禮怎麼樣啊?好看嗎?”
江檸回答:“嗯,挺好看的。我一進了婚禮現場,就感覺整個世界都變藍了,到處都是藍色的,就連水晶燈都發著藍色的光。”
“如果你喜歡那種風格,我們以後的婚禮也這麼辦。”葉煦認真的對她說。
江檸愣了一下,點點頭:“好。”
見證了你的婚禮,我以後就不會再牽掛你了。
許程,祝你幸福。
再見,我那曾經喜歡你的八年。